归尘见己,青萍之末-《考古系学生召唤神龙》

  昆仑之事暂了,虽逼退诸天强者,陈玄却付出了惨重代价——混沌龙丹上的裂痕与缠绕不散的“寂无”之力,如两道枷锁将他锁死:原本媲美元婴的战力骤降至金丹初期,动用法力便会引动丹元剧痛、神魂刺痛,连呼吸都带着隐伤。

  玉清、天枢等人忧心忡忡,却也明白这等伤势非寻常丹药或灵力能愈——它关乎更高层次的力量侵蚀,唯有靠陈玄自身慢慢磨灭,或是静待特殊机缘。

  陈玄未在昆仑久留。他婉拒了玉清真人留下静修的提议,与青筠一同,悄然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他没急着追寻“噬界者”的真相,也未寻找修复龙丹的秘法。连番大战后,尤其是那近乎道基崩毁的一指,让他心中积了莫名的疲惫,还有一种强烈的“回去”的冲动——回到那个出生成长,却也满是轻视与屈辱的地方:江北陈家。

  这不是衣锦还乡,更非报复炫耀。此刻的他气息内敛,面色因伤势透着苍白,看上去与不得志的普通修士无异,更像个历经风雨的游子,想在最初的起点,寻一丝慰藉,或是重新看清那片故土。

  青筠似懂他的心境,默默跟随,未多言语。

  再入江北地界,稀薄驳杂的灵气、街道上奔波的凡人、为微薄资源争抢的低阶修士……陈玄心中恍如隔世。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一员,为家族嫡系的打压愤懑,为前途渺茫焦虑。可如今,见识过星海浩瀚、对抗过天道威严、承受过诸天恶意,甚至被虚空之力重创后,再看这凡尘纷争,竟如蝼蚁相争,索然无味。

  陈家老宅仍立在城北,门庭却比记忆中更冷落——“星耀新城”天坑事件的余波未平,陈氏集团声誉扫地、产业萎缩,连老宅都透着暮气。

  未惊动任何人,陈玄携青筠如鬼魅般潜入后院,回到了那间堆满杂物的破旧房间。屋内积着薄灰,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仿佛时间在此停滞:硬板床、旧书桌,记录着他无数个被嘲“废物”、默默修炼的日夜。

  他走到书桌前,指尖拂过积灰的桌面——这里是他命运的转折点,正是在这间陋室,他激活了龙族传承。

  “这里就是你家?”青筠轻声问,目光扫过这与“龙裔”身份截然不同的居所。

  “曾经是。”陈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他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望着院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致。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院外。犹豫片刻后,院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陈家老管家福伯。他比之前苍老许多,眉宇间锁着愁绪,见窗边的陈玄时明显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复杂神色——有惊愕、有畏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玄……玄少爷?您……您回来了?”福伯声音发颤,腰不自觉弯下,没了往日那份表面恭敬却暗藏疏离的姿态。

  陈玄看着他,目光平静。曾几何时,他怨过这个趋炎附势的老仆,可此刻心中却掀不起波澜——福伯,不过是陈家腐朽规则下的一个缩影。

  “福伯,有事?”陈玄淡淡开口。

  “没……没什么大事。”福伯连忙摆手,语气小心翼翼,“就是……家主和几位老爷听说您回来了,想……想请您去前厅一叙。”

  陈玄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弧度。叙旧?怕是见他突然归来,心中忐忑想探口风,或是另有所图吧。

  他没拒绝,点头道:“带路吧。”

  再入陈家前厅,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家主陈国栋、几位叔伯皆在,连之前被陈玄龙威吓破胆的陈景龙,也低着头缩在角落,不敢与他对视。

  见陈玄进来,众人下意识站起。陈国栋挤出勉强的笑,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客气,甚至谄媚:“陈玄……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快,请坐!”

  陈玄没坐,只是平静地扫过众人。这些曾视他如草芥、对他父母之事讳莫如深的“亲人”,此刻在他眼中渺小得可怜——他们的恐惧与算计,在生死考验与天地视野面前,微不足道。

  “我回来,只是看看。”陈玄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厅内瞬间安静,“看看我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提及“父母”,陈国栋等人脸色骤变,眼神闪烁。

  陈国栋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陈玄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你……你非同一般,家族处境艰难,你看……”

  “家族?”陈玄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疏离,“你们的家族,与我何干?”

  他看向陈国栋,平静的眸子似能看透人心:“我且问你,我父母当年为何离去?我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陈国栋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不敢与他对视。其他叔伯也目光躲闪,噤若寒蝉。

  “不说?”陈玄向前踏出一步——未动任何力量,可那历经杀伐、对抗过天道的无形威势,却让厅内众人如遭山岳压顶,几乎喘不过气。陈景龙更是吓得从椅子上滑落,瘫软在地。

  “我说!我说!”陈国栋终于扛不住压力,瘫坐在椅上,老泪纵横,声音嘶哑,“你父亲……他不是普通人!当年他重伤来到陈家,是你母亲林晚秋救了他……后来,有非常可怕的人来找过他……再后来,他们就一起消失了!临走前,你父亲留下话,让我们对外只说他们病故,绝不可深究,否则陈家会有灭顶之灾!”

  陈玄静静听着,心中无太多意外——这些信息,与父母遗留之物中的线索大致吻合。陈家,不过是父母漫长生命里的短暂驿站,甚至可能只是隐藏身份的幌子。

  他对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丝羁绊,也随着真相揭露而消散。这里没有亲情,只有恐惧与自保。

  他没再追问细节——对如今的他已无意义。转身准备离开时,陈国栋在身后急切呼喊:“陈玄!我知道家族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母!但看在血脉份上,求你拉陈家一把!‘星耀新城’后,陈家真的快完了!”

  陈玄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路,是自己走的。因果,也需自己承担。”

  走出前厅,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心中的寂寥。他来到父母曾居住、如今早已荒废的小院——这里比他的杂物间更破败,杂草丛生。

  在院中一棵枯死的古树下,他驻足了——据福伯嗫嚅着说,这是母亲当年亲手种下的。

  抚摸着干枯皲裂的树皮,陈玄闭上眼,试图感受父母残留的气息。可岁月无情,除了荒凉,一无所获。

  就在他心生怅然、准备离去时,体内沉寂许久、因伤势运转滞涩的混沌龙丹,竟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这不是预警,不是共鸣,更像一种……被动的牵引!

  他猛地睁眼,集中全部心神感应——牵引感微弱断续,非地脉非虚空,竟源自脚下这片普通土地,更准确地说,是这棵枯树的根系深处!

  难道……

  陈玄蹲下身,手掌按在树根处的泥土上,不顾龙丹刺痛,将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龙元,小心翼翼探入地底。

  龙元顺着枯根向下蔓延,穿透土层,深入到极限时,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极其微小、却坚韧无比的……屏障?

  那屏障的气息,与母亲林晚秋的力量同源——是守墓人的封印!

  这封印并非守护宝物或能量,结构精妙隐蔽,更像在……遮掩某种“痕迹”?或是守护一个……“坐标”?

  陈玄心中剧震!父母当年离开前,竟在陈家老宅,在母亲亲手种下的树下,留下了如此隐秘的后手!

  他尝试以自身血脉之力,与那丝守墓人气息共鸣,小心翼翼接触屏障。

  嗡——!

  屏障微微波动,未抗拒他的血脉,反而传递出一段简短、似随时会消散的意念碎片,直接映入他脑海:

  “寰宇……皆敌……”

  “信……‘青萍’……”

  “青萍”?是人名?地名?还是组织代号?

  没等陈玄细想,屏障传递完信息便彻底隐去,再无痕迹。而他因强行催动龙元,伤势被引动,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擦去血迹,陈玄脸色苍白,眼中却精光闪烁。

  本以为回陈家只是心灵的休憩与告别,没想到竟在此地、在父母最初停留之处,寻到了新线索!

  “寰宇皆敌”——与父亲提及的“噬界者”、那虚空一指的来源,隐隐呼应。

  “青萍”——是父母留下的后手?盟友?还是下一个要找的目标?

  他站起身,望着破败的院落,目光深邃。

  原来命运的丝线,早已在起点埋下。这看似微不足道的陈家,这棵枯树,或许正是搅动未来风云的那一缕……青萍之末。

  “我们走吧。”陈玄对青筠说,声音带着疲惫,却多了份确定目标的坚定。

  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的小院,他转身离去,再无留恋。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强敌环伺,自身重伤。但此刻,他手中终于握住了一根,或许能拨开迷雾的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