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如冰玉壶-《湘阳路警事》

  “嘭”

  纵使蒋向阳预判了他的预判,终究还是慢了半步。

  当他不顾一切飞扑过去时,只是触碰到男子冰冷的脚后跟,和寒冷的资江水。

  摔倒瞬间,别在身上的对讲机也不翼而飞。

  “救人!快!”

  “人在那边……已经看不见头了,我先下去救人……”

  好在水警及时开着警用快艇过来了,无人机也在江面上四处盘旋。

  应该是在搜救那个跳水女孩的踪影。

  “向阳……”

  这时,陈默关切的男低音,突然在远处响起。

  每当所里人手不够时,他这个老刑警同志就会带队出警。

  “警察同志,您小心点。”

  外卖小哥快速跑过来,赶紧把被江水淹了上半身的蒋向阳给扶起来。

  “谢谢,我没事。”

  蒋向阳忍着剧痛站直身子,扭头道:“师父,天这么冷还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由于刚才扑倒时撞着水泥台阶了,这会胸口疼得紧。

  反之,如果不是撑住台阶缓冲了一下,他现已滑进资江河。

  “我刚才出警回来,听值班室警员说你一个人在青龙桥出警,放心不下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陈默把雨衣脱下,动作熟练地往他身上披。

  刚步入不惑之年的他,早已满头华发。

  尤其是那对黑眼圈和大眼袋,比起熊大都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父,你赶紧穿着,天冷,千万别着凉了。”

  蒋向阳不肯穿,抢过雨衣就裹在他的身上。

  陈默没再拒绝,只是眼神心疼地对外卖小哥道:“小伙子,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下午有空再来派出所做笔录。你不用担心,这边有我们的同志守着,千万不能耽误你明天上班。”

  “谢谢警官,那我先回家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外卖小哥点点头,便忧心忡忡地跟着另一个同志乘车离开。

  “嘟嘟嘟”

  120急救车在辅道上嘎然停下。

  “陈队,陈队,男的已经救上来了……”

  陈默手上的对讲机里,响起水警激动的男高音。

  120急救医生对该男子进行简单急救处理后,立刻抬上救护车呼啸而去。

  “人捞上来就好,今夜还得辛苦你们继续搜救那个女孩子。”

  陈默终于松了一口气。

  蒋向阳那颗悬着的心,也落地一半。

  如果该男子今夜被洪水冲走,他这辈子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师父讲,刚才有市民报警,说开车经过这边时看到一个头戴白纱的女孩跳江了。

  通过监控视频显示,半个小时前,白衣女子和黑衣男子从桥上走下来后,先在这边风景树下坐了片刻,起身拥吻数分钟后,女孩就直接跳江了。

  也就是蒋向阳开警车过来的那个时间段。

  随后,男子则走到马路中间躺着,当蒋向阳发现他时,已起身准备去跳江。

  在这期间并没有车辆经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得等那名男子醒来做笔录调查后才清楚。

  “水流急,晚上视线模糊,加之又下大雨,那个妹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陈默看着江面,忍不住地叹息道。

  蒋向阳扶着他往警车走去,“师父,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向阳,胸口痛不?以后别遇见什么事都往上瞎扑,我们救人要讲究战略……”陈默欲言又止地道。

  蒋向阳懂他的意思,可他们同为人民警察,哪怕明知前方是深渊,都会义无反顾地往下扑。

  师父又何尝不是呢。

  “不痛。我从小练武摔得比这惨多了。”

  蒋向阳装作若无其事地扯着他的衣袖,道:“师父,您都半个月没回家了,看看,这秋衣袖子都包浆了。”

  “向阳啊,衣服脏了可以洗,人心脏了可就难净喔。”

  陈默意味深长地苦笑一下,转身上了警车。

  “师父,我心如玉壶冰高洁,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目送师父离开后,蒋向阳又投入到紧张的搜救当中。

  尽管,他只能在江边干着急,可依然期待奇迹出现,幻想水警同志能在下游救出那个女孩子。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早上七点,江面上依旧没有传来有关女孩的好消息。

  在这难熬的三个小时里,他回到所里换下湿透的警服后,又打了无数个电话去确认男孩和女孩的身份信息,并通过各方渠道联系上他们的家人或朋友。

  八点钟时,人民医院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说男孩醒过来了,但情绪很糟糕,甚至还有自杀倾向,并拒绝接受一切治疗。

  像他这种情况的话,暂时还不能接受警方问话。

  而水警那边,仍在资江河下游进行全面搜救,哪怕有一丝丝希望,都不会放弃。

  上午天气似乎有所好转,但他们的工作量却只增不减。

  光昨夜带所里来醒酒的几对男女,就够让同事花时间去调解那些无厘头的感情纠纷了。

  “向阳,人民医院那边打电话来说想请你过去一趟,那男的一直吵着要跳楼割腕,闹得医生护士都没法正常工作了。”

  临近中午,蒋向阳正准备下班回宿舍补觉时,接警员突然跑过来说道。

  蒋向阳一口气喝完杯中提神醒脑的浓茶,“行,我马上过去。”

  “我的崽啊,你何该想不开去犯法啊,彩礼高你莫结婚就是,你要是因为这个去偷钱坐牢,我真的没脸做人了……”

  蒋向阳刚走到警务大厅的门口,就被一个结实憨厚的中年妇女给撞个满怀。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皮肤黝黑且满面愁容的中年男人。

  夫妻二人衣着朴素,脚上的黑色水鞋满是黄泥,每走一步,就会在白色地板砖上留下一个黄色大脚印。

  派出所门外则停着一辆泥泞不堪的电动三轮车,后车厢的簸箕里还有些许剩蔬菜。

  “蒋警官,我儿子是不是被关在这里,他好端端的为啥要去偷钱,肯定是那个女人逼迫他去做的……”

  中年男人用尊敬与质疑的目光,盯着蒋向阳的臂章和胸牌愤然道。

  蒋向阳收回视线,“大叔,请问你儿子叫什么?”

  “我是应自强爸爸。警官,不是你打电话来说他在派出所的吗?”

  “大叔,你先别激动,你儿子没有偷盗做贼,他昨夜是和女朋友去青龙桥跳江了……”

  “啥,跳江?我的儿啊!”

  不等蒋向阳把话说完,急火攻心的应阿姨便突然抽搐着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