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埋伏与请教-《欢乐宋》

  一刹那间,王大卫仰面躺倒,单手伏地。半片木枷从他的身体上方呼啸而过。

  下一刹那,王大卫翻了个身,面朝下,撅着屁股,手脚并用,“追”着木枷,飞蹿出去。

  他当然追不上。木枷径直撞在墙上,震得那面墙腾起一阵烟尘。好在不是承重墙,要不然这房子就没法要了。

  而王大卫这时已蹿出去老远,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又探出半个脑袋,发出一声惊叹——“卧,槽。”

  “卧”字正常,后面的“槽”字却变了个音调。因为,另外一半木枷也飞了出去,目标正是堂外的张锦儿和董云蓝。

  王大卫一跃而出,朝堂外狂奔。

  他娘的。洒家的智商全都用在吐真剂上面了,一点儿余额没剩下。太特么傻逼了。

  木枷飞旋,势若山崩。那四名正要驱逐王厚的衙役躲得东倒西歪,棍子都扔了。

  千钧一发之际,木枷突然定在半空,四根手指出现在它的边缘。木枷缓缓下移,露出王厚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尽管,他此刻手掌发麻。

  又一刹那,得意消失不见,换作惊恐。

  蒋信已跃出大堂,飞身而起,踹向王厚。

  王厚不能躲,他身后就是张锦儿和董云蓝。只得向前跨出半步,双手紧握半片木枷,当作盾牌,全力迎击。

  木枷与脚相碰的那一刻,王厚发出一声惊叫,一股怪力传至双臂,木枷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转。

  等王厚反应过来之时,蒋信已借力腾空,上房了。

  王大卫追出来,展开双臂,和王厚一起护住张锦儿和董云蓝。

  王厚连叫两声:“高手,高手。”

  废话!王大卫忍不住吐槽。都徒手劈木枷了,能不高吗?这货分明是武松那个档次的,而且还是刚喝完酒的那一款。

  诶?有没有可能是木枷有猫腻?特意给老子设的陷阱。要不是我会穿越大法,刚才铁定就交代在那儿了。不会被人识破吧?希望不会,当时挺乱的。

  “撤。”王大卫果断发出指令,一如既往的怂。

  然而,撤不出去。一院子的吃瓜群众都跟他一样怂,谁也不肯相让。只是大堂门口空出一片地方,他们四人还是站在人群的最前排。

  头顶上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有铁链,有刀,有钝器,还有,弩箭......

  一个身影掉落下来,是蒋信。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身是血,后背露出两支弩箭的箭簇。也不知道是弩劲够强,直接射穿躯体,还是他拍在地上之后顶穿的。

  紧接着,又有两人从房顶上跳下来,提着刀,刀尖正在滴血。两人小心谨慎,缓缓靠近蒋信。

  王大卫眼皮一跳。这身儿衣服,我熟啊!方有常在河州桑曲楼穿的就是这套。所以,我想我已经知道你俩是谁的人了。而且,肯定不只你俩,房顶上还得有好几个。

  好家伙,都提早埋伏上了。埋伏谁呢?眼下是我掏出了吐真剂,我要是没掏出来呢?

  吕公弼出现在门口,目光中带着压迫感,看向那两人。

  其中一人撤回放在蒋信脖颈处的手,抱拳道:“启禀吕尚书,人已经死了。”

  王大卫撇了撇嘴。杀人灭口吧!训练有素,这叫一个干脆利落。就像扔掉一张用过的手纸。

  吕公弼面色一沉,开始发号施令。

  所有人都不准走,挨个排查,登记。另有数队衙役冲出刑部,封锁道路。整条街,包括街对面的所有酒楼,一个都不放过。

  好大动静啊!只怕尽是些无用功。王大卫不以为然地想。

  他心里有个嫌疑犯,肯定不在这条街上,人家用不着。而且,就算能查到那位头上,谁敢动他呢?你吕公弼是能做伊尹,还是能做霍光啊?怕是连号称敢做伊霍之事的富弼都不如吧!

  但吕公弼做的没毛病,起码在程序上是正确的。

  王大卫决定看戏。作为原本的第一嫌疑人,他现在已经洗脱嫌疑。那么,顺理成章地,原第二嫌疑人替补,荣升首位。嘿嘿!有热闹喽!

  “王大卫。”吕公弼抬手一指,“随老夫来。”

  嗯?干嘛?王大卫愣了下神儿,但随即想想,自己现在一身轻松,便压不住好奇心,抬脚跟了过去。

  王厚也想去,却被衙役阻拦。他还没经过盘查呢!

  后堂,吕公弼和王大卫分主客落座。

  王大卫迎上吕公弼的目光,顿时觉得有些不习惯。怎么回事儿?老吕你好像挺欣赏我的嘛!不能大意,都是老狐狸,城府深不见底,我得稳住喽!

  “王公子,请阁下来,是因老夫有一事请教。”

  “不敢当。您请讲。”

  “昨日,你在堂上曾提过一语,名叫‘有罪推定’。可否与老夫详细说说?”

  “这个啊!就字面意思。‘有罪推定’就是假设嫌犯是有罪的,除非他能举证,证明自己的清白。与之相对的叫‘无罪推定’。假设嫌犯无罪,控方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并且要求证据链完整,无懈可击,才能定罪。”

  吕公弼沉思片刻,问道:“贵国采用无罪推定?”

  王大卫眨巴了两下眼睛,点头。

  吕公弼:“然则,老夫有一事不明。这无罪推定,要求甚严,那嫌犯岂非更容易逃脱法网?”

  王大卫:“确实如此。不过嘛!没有什么制度是完美无缺的,您同意吧?”

  吕公弼稍作思索,点了点头。

  王大卫:“那就要比较两种制度的优劣。怎么比呢?就是比一比各自的上限和下限。上限,都一样。每个案子都能得到公正的审理,不漏掉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所以,就只能比下限啦!无罪推定的下限,如您所说,会漏掉一个坏人。可是,有罪推定呢?它的下限却是会冤枉一个好人......”

  说到这儿,王大卫故意停顿了一下。

  吕公弼眉头紧锁,正在心中展开比较。

  王大卫轻轻一笑,继续道:“同时,也漏掉一个坏人。”

  吕公弼目现惊喜:“妙啊!公子高论,老夫佩服之至。”

  王大卫摆了摆手:“吕公谬赞。这可不是我发明的,都是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