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朔风营 辛玥-《量子游戏没有爱》

  凌晨时分。

  我和果儿围着火盆,勉强吃了些东西。我疲倦的想要睡去,可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乱哄哄的声音。

  我撩起裙摆,脑子全是轰轰嗡鸣,我撒腿就往大军最前边跑去,酸果儿和麻瓜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等我跑着挤进最突前的匈奴兵,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年。

  赵娘子!

  他眼前摆满箭囊,垂立在冰面上,一捆捆羽箭的毛凝聚成盛开的花。

  我默默看着眼前这个娘们儿似的男人。

  他瘦弱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赵娘子的声音穿透晨雾,“荀姐姐,你活着,我很高兴。”

  麻瓜呜咽着,动也不动。它是军犬,不是宠物,它懂他的决绝。

  酸果儿死死挽着我,惨白的脸涌上血红色。

  阿史那挥手,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

  上百骑兵催动战马,向着那个瘦弱的少年举起弯刀。

  马蹄踏在冰面上,很快发出隆隆声。战刀如云,杀声震天。

  赵娘子连续拉动弓弦,三棱箭速射连珠。

  骑兵冲阵像被一堵墙死死挡住。

  这是我这一辈子看见的,无与伦比的快箭。

  冲阵的匈奴兵人仰马翻,成了绝命的死线。可那道线不断前移,这是匈奴最凶悍的死士,阿史那不会再为无关者浪费一息时间。。

  赵娘子嗖嗖地不断射出,最后一名匈奴兵已经近在咫尺。弯刀举起,他射出了最后一支箭。

  峡谷里静如死寂,上百匹战马呼噜着,不知所措。

  满地尸体。

  赵娘子的箭嚢,空了。他默默拔出刀,半步不退。

  赵娘子忽然大喊,朔风!朔风!杀杀杀!

  我和酸果儿瞬间泪雨如注。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赵娘子身上的战袍被风吹得飞起,他开始冲阵了。

  一支如腕子粗细的弩箭,像一柄长枪,嗖的穿出,擦着赵娘子的身体飞得很远。

  他脚步不停,继续前冲。他看着我,他在看着我……

  紧接着又是一次发射。

  我转过头,不忍再看。

  噗的一声。

  我死死闭上双眼。

  瘦削的尸体砸在冰面上,竟然能传出破碎声。

  大单于的马头出现在我身边,笑道:“很有趣。这样送死,值得吗?”

  我冷冷的答他。“陛下,退兵吧!”我抱着颤抖不停的酸果儿,咬牙一字一句,“他们不是来送死的。”

  大单于一把将我抄上马背,手顺势揽进腰身,“哦,那就更有意思了,你倒是说说看?”

  “他们是来警告陛下,别招惹赵五的女人。无论是她的男人,还是她的敌人!”

  他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随你高兴就好,我只当是你撒娇了。”

  许久,当大军继续开始行进。他才说出这句话。

  他催动战马,抱着我,巡视他的勇士。

  酸果儿小跑着,追在马屁股后面。

  两边缓坡上一面面汉军大旗,满山遍野。

  战马继续前行。

  “陛下看见了么?这里已经看死,陛下过不去的。”

  我冷冷讥讽。

  大单于哈哈大笑。“女人,懂什么。这些破烂的旗子写着两个字,恐惧!”

  在大单于眼里,分明是朔风营怕了,怕他的勇士继续向前,所以才会插上这些破旗子来吓唬人。

  随着匈奴骑兵浩荡向前,距离峡谷出口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前面再次传出嘈杂声。

  “不知道又是哪个傻男人,要为你送命?”

  他语气不善地冷哼。

  等我们的马行至近前,是一个瘦猴般的男人。他脚下不知倾泻了多少火油,像是黢黑发亮的水潭。似乎已经等了许久,火油铺展得平滑透亮。

  男人的倒影像一株树根,让他变成树的样子。

  棒子!

  你还活着!

  “荀丫头,你还好吗?”他大声嘶喊。

  我流着泪,笑着答他,“没死!”我装出快活的模样。

  “对不起!”他两只手张开,作喇叭状。“棒子对不起五哥!”

  我拼命摇头。

  酸果儿抱着麻瓜冲了上来。“棒子哥……”她想要冲向前,被两边亲兵牢牢控制住。

  棒子大声喊,“棒子弄砸了,去找五哥赔罪!”

  他手里攥着火绒,火石轻轻敲响。

  轰!

  方圆数十丈变成一片火海。

  棒子的声音从火海中传来,“果妹子,下辈子再请你吃羊骨头……”

  酸果儿疯了似的嚎叫,在几个亲兵手里拼命挣扎。

  冰面被烈火烧出一片巨大的水潭。

  大军彻底被堵死,短时间再也没法继续行军了。

  整座浮桥费了一天一夜。

  大单于气得浑身发抖,“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他的战马原地捯着步子。

  “陛下,这是最后的机会。”

  我用决绝的语气,对身后这个男人说道。

  辇车里火炉子烧得暖烘烘的,赵五的刀依然沉重。我拔出刀,甚至单手都举不起来。刀哥,你去哪儿了?

  刀身被人仔细擦拭过,就连刀鞘也上过桐油。

  麻瓜,喉咙里咕噜噜。酸果儿道,“姐,麻瓜说刀没血气,配不上五哥!”

  “血气?”

  “嗯!”

  我心里一热,心里突然燃起希望。

  脑子里默念赫兰吉拉·招魂。熟悉的秘咒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转动,终于独立出优美的乐章。

  我举起刀,在腕子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

  刀身瞬间被血气浸染。麻瓜头头一遭发出汪汪的狗叫。酸果儿惊叫,“姐,血!”

  “别嚷嚷!”我白她一眼,“麻瓜说什么?”

  “它说,让姐死一边去,使那么大劲干嘛!”

  赵五的刀忽然变轻,轻如鸿毛!腕子上血流如注,却无不散成血气,被刀身吸入。

  我脸色惨白,头晕得不断旋转。

  血终于不流了。

  ……

  三座浮桥在冰面上随着河水起伏。

  大军徐徐开动。

  辇车的轮子吱呀声响起,大单于乌珠留紧紧攥着辇车木栏,下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匈奴大军如同洪流,浩浩荡荡。

  好像漫长岁月,不知过去多久,前方能看见峡谷尽头,两边白雪茫茫。

  大军开始加速冲过去。

  眼看着峡谷尽头越来越近。

  前方一将,玄甲白马,手拎环首刀。

  他面如刀刻,目光如直视。

  那人声如洪钟,“朔风营辛玥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