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弟博弈,雏凤展翅-《人在大商,持刀斩天》

  今年初春,西伯侯姬昌巡狩西秦雍州。

  曾在姬考治下的邑州停留足有半月之多,眼见自己儿子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将一处荒芜人员的不毛之地,变成一个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繁华都市。

  一番明察暗访之后的姬昌,对于姬考的工作,连用三个善字来表达认可!

  此事,作为跟班跑腿的姬鲜,也感觉这里边有自己一份不可磨灭的功劳!

  眼下,这姬考若是去了朝歌,偌大的邑州自己怎么治理的过来?

  还怎么引起西伯侯姬昌的注意,争取早日获得封地?

  于是被触犯了利益的姬鲜,才会如此千方百计的阻拦姬考前去朝歌。

  而姬旦就成了他谋求利益的牺牲品。

  可成功祸水东引的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成了这姬旦临死拉的垫背!

  眼见父亲姬昌、母亲太姒以及兄长姬考都默许此事。

  欲哭无泪的姬鲜,这才体验到,方才姬旦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之感。

  打碎了牙往肚子里边咽,还要挤出一副笑脸的姬鲜,怎肯轻易善罢甘休?

  既然自己前去朝歌之事既然无法改变,那索性以退为进,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眼珠子一转,计谋便浮上心来。

  装出一副大义凛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舍身精神:“孩儿自是愿意同四弟一起出使朝歌,为父母排忧解难。”

  可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只是孩儿与四弟尚且年幼,恐此次出行难当大任。”

  “不如就按照孩儿之前所说一般,能够派遣老成持重的大臣,加入此次队伍当中则是如虎添翼。”姬鲜顿了顿继续说道:“届时我负责从旁协助,而这位大臣又能在关键时刻查漏补缺建言献策。”

  “如此一来,四弟此行才算稳妥!”

  这一番为大局着想的慷慨言辞,也是博得了二哥姬发的认同,忍不住点头道:“嗯,我看行!”

  岿然不动的西伯侯姬昌对此不置可否:“那你可有合适人选?”

  姬鲜按捺住心头狂喜,言辞恳求缓缓说道:“此事非上大夫散宜生莫属!”

  这散宜生素与长兄交好,与我更是一见如故,若是能将他争取过来,届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你姬旦架空。

  想我姬鲜身为兄长,去了朝歌还要处处受你管制不成?

  你姬旦简直就是在做梦!

  面无表情的姬昌在听到“散宜生”的名字之后扭过头去,却正好迎上从沉睡当中苏醒过来的老祖宗太任。

  母子二人相互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任接过姬鲜踢过来的皮球,又将其踢给姬旦。

  “乖孙,对此你又有什么想法,不如说来听听!”

  姬旦心中冷哼一声,什么能够建言献策查漏补缺那都统统都是假话。

  只怕是平日里暗戳戳的观察自己的一言一行记录成册,再从中挑出几个毛病故意夸大,届时自己怕是百口莫辩。

  而最令人担忧的是这散宜生,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关键时刻掣肘挟制自己,裤衩儿被扽到脚脖子事小,这条命交待在朝歌事大!

  打死自己,也不相信刚才还使劲捅刀子的姬鲜,转过脸来,就能回心转意替自己着想。

  静下心来的姬旦,接住奶奶踢过来的皮球,缓缓说道:“对于三哥的提议,我是极为赞同。”

  “想我毕竟年幼阅历尚浅,为人处世自然达不成面面俱到的水平,能有散宜生这样一位事事考虑周全经验老道之人查漏补缺,自是此行的一大幸事。”

  姬旦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上一口:“毕竟满招损,谦受益!”

  西伯侯姬昌目露惊疑之色一闪而逝,似是不敢相信这句话能从姬旦口中说出。

  “满招损,谦受益!”反复回味品鉴良久:“嗯,当是一句警世名言!”

  一旁的姬鲜已经在心里笑开了花:“老四啊,老四,你终究是嫩了一些啊!”

  岂料,姬旦话锋一转:“但是,我听闻散宜生年事已高身体孱弱,秋末时节更是亲自前往夨人族监修水利工程一事,积劳成疾卧榻不起。”

  “我虽有求贤若渴之心。”姬旦放下茶盏:“但是怎敢再打扰这样一位鞠躬精粹死而后已的贤臣。”

  西伯侯姬昌眼中再显异光,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姬旦啊姬旦,你今天给我的惊喜,可真是太多了!

  “所以我在这里斗胆向诸位,另举荐一位后起之秀,加入我们此次队伍当中。”

  奶奶太姒嘴角含笑,似是已经猜到自己孙儿心中的人选:“乖孙,但说无妨!”

  “我要举荐的是,大将军南宫适麾下的后起之秀将军武吉!”

  姬旦心中冷笑不止,相较于一个从未谋面的散宜生,武吉至少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这样的人用起来顺手与否不说,至少能让自己用起来放心。

  听到姬旦要举荐武吉,姬鲜噗呲一笑,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直接推荐大将军南宫适呢!

  “武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有何资格能与你我并行出使朝歌!”

  在邑州打转的姬鲜,自然不知已经被秘密封锁起来的锁儿郎一役,更是不知麾下手足近乎全部战死的将军武吉。

  “现在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怎知小人物就没有出头之日?”姬旦更是扯起虎皮当大旗:“细水长流慢论英雄,这可是奶奶告诉我的道理!”

  毫无主见的姬发此刻又被姬旦所感染,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嗯,我看行!”

  而前一秒还喜不自胜的姬鲜,下一秒就被打回原形,内心已然暴走。

  胡搅蛮缠,这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

  连黑的都能被你这个小子说成是白的!

  “你······”正欲开口为自己辩驳,可刚说出来一个字,就被姬旦直接噎死。

  “莫非,三哥你对她老人家有什么意见不成?”

  被一下子噎到说不出来话的姬鲜,只能阴恻恻的盯着姬旦那充满疑惑与求知欲的面容,良久才别憋出后半句来:“你这是黑白颠倒无理取闹!”

  “谁说我在黑白颠倒无理取闹?”

  “我说你在黑白颠倒无理取闹!”

  一旁的长兄姬考,见自己两位弟弟开始像市井无赖刁蛮泼妇般开始叉腰骂街,悄然别过头。

  唉,实在是没脸见人啊!

  眼见正气氛沉重严肃的议事正厅,成了二人发挥逻辑严密性和语言多样性的舞台,西伯侯姬昌再也坐不住。

  “要吵出去吵。”西伯侯姬昌一拍桌案:“这里不是菜市场,更不是鱼贩子的档口!”

  一番斗嘴下来,没能讨到丝毫好处的姬鲜,被气到面红耳赤,此刻又被自己父亲训斥,不得已只能闭嘴,一张脸皮青红两色来回交替,煞是好看。

  “哼!”姬旦一扭头重新坐回座位。

  “出使朝歌一事由姬旦全权负责!”已经垂垂老矣的奶奶太任,用她那慢条斯理轻飘飘的语气,又在姬鲜本就波涛汹涌的心湖当中投下一颗巨石:“待功成返回西岐之日,着令封元州,赐号元州侯!”

  本就攒了一肚子气的姬鲜,只觉人生竟然能够如此荒谬无常。

  我们兄弟几人,目前有封地的只有老大姬考的邑州,老二姬发的武州。

  为了能够早日获的封地,想我姬鲜忙前忙后,累的跟条狗一样。

  就算是论资排辈,怎么着都要轮到我姬鲜身上,凭什么比我还要小上几岁的姬旦就能受封,更何况还是元州这样一块另所有人眼馋的风水宝地!

  只感觉自己心中酸楚、苦涩、愤怒、嫉妒这些杂七杂八的情绪涌上心头的姬鲜,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元州山清水秀富硕繁华,本是父亲留给自己退位以后的养老之所,怎么能轻易赏给别人?”

  “别人?”母亲太姒眉毛一挑问向姬鲜:“旦儿是别人?”

  自知一时失言的姬鲜,想为自己解释,可嘴里边满是苦涩,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只能羞愧而又愤怒的低下脑袋一言不发。

  一场会议不了了之,太姒搀扶老祖宗太任离席,留下兄弟四人大眼瞪小眼。

  婆媳二人出了门,太任伏在儿媳耳边低语一声:“怎么样,我就说凭乖孙的机灵劲儿,出门在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儿还轮得到别人去占他便宜?”

  太姒点头称是,随后又说出自己的担忧:“怕就怕老一辈的不顾身份,直接撕破脸皮对旦儿下手。”

  关于这点老祖宗太任倒是看得很清楚,直接反问儿媳:“怎么样,后院这个家不好当吧?”

  太姒苦笑一声点点头,算是默认。

  而老祖宗太任,则是抬头看了看夜幕当中那些璀璨而又永恒的星辰,口中喃喃道。

  同样,我姬家的雏凤。

  也没有那么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