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病态渴望-《凤隐归时》

  安谈砚搂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墨儿。”

  他叫着她的名字,语气坚定沉着。

  “从我们决定反抗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唯有一直走下去,走到最后,才能对得起那些已经逝去的人,才能保护好那些还活着的人。”

  “别怕。”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跟你一块儿闯。”

  温弈墨只感觉心里有股热流,从心底慢慢流向四肢百骸,她转过身子,回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林石诣那边查得咋样了?”

  “没什么进展。”

  安谈砚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我安插在诏狱的人传消息出来,那些当值的禁军和文书,都被用了大刑,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温明谦给林石诣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

  温弈墨的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冷光。

  “哼,狗要是急了,可是会跳墙的。”

  “他要是找不出真正的凶手,肯定会弄个替罪羊出来,好让皇帝消消气。”

  “咱们得赶在他挑好替罪羊之前,再给他捣捣乱。”

  夜,越来越深了。

  而皇城里的另一处,却因滔天的怒火,亮如白昼。

  “砰!”

  “哗啦——”

  文熙公主的寝殿之内,所有能被砸碎的东西,都已化作了地上的残骸。

  温弈舒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珠钗歪斜,云鬓散乱,那张艳丽的脸,此刻因嫉妒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凭什么!”

  她尖叫着,将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也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个贱人!她凭什么!”

  “她不光从天牢里出来了,父皇还……还封她做永昭公主呢!”

  “甚至……甚至还跟定远王府的世子定亲了!”

  宫女们跪了一地,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永昭公主?哼,她也配!”

  “我才是父皇最喜欢的女儿!我才是大启最尊贵的公主!”

  “温弈墨,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绝不!”

  那满地狼藉的瓷器碎片,映着她扭曲的容颜。

  怒火烧尽之后,余下的是更为阴冷的执念。

  她突然就不砸东西了。

  就安安静静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自己珠钗歪歪斜斜的模样,眼神空洞得可怕。

  温弈墨。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口,日夜不得安宁。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书案上的一卷诗文上。

  那是新科探花裴惊梧的得意之作,字迹清隽风骨天成。

  若说安谈砚是烈日骄阳灼人眼目,那裴惊梧便是清辉冷月,遥不可及。

  他才华横溢,清冷孤高,容貌更是京城独一份的俊美。

  要是得了他,岂不是也能压温弈墨一头。

  温弈舒的指尖,轻轻抚过宣纸上那个“梧”字,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她重金收买了裴惊梧府上的一个小厮,只为知道他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袍,用了什么味道的熏香,午膳又多用了半碗什么菜。

  她要将这个人,从里到外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牢牢地抓在手里。

  这一切,自然也一字不落地,报到了温弈墨的案头。

  李阳歌看了直皱眉头,说道:“这文熙公主是不是疯了?”

  温弈墨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密报扔到火盆里去了。

  温弈墨说:“疯了才好呢。”

  她端起茶杯,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

  “既然公主有这个心思,咱们肯定得给她多制造点‘巧合’啊。”

  这么一来,在京都的各个场合,裴惊梧和文熙公主“偶然”碰见的次数就变得又微妙又频繁了。

  皇家马球会上,天高云淡,草长风疾。

  温弈墨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色骑装,英姿飒爽。

  她的队伍里,就有穿着青衣骑着白马的裴惊梧。

  而在对面,是以文熙公主为首的队伍,个个衣饰华丽,气势汹汹。

  铜锣“哐”的一敲,场上顿时尘土飞扬,马蹄声如雷。

  裴惊梧策马扬鞭,身姿矫健。

  他平日里看着文弱,上了马却仿佛换了个人,挥杆精准,走位刁钻,引得看台上的贵女们一个劲儿地惊呼。

  温弈舒的目光,几乎要黏在他的身上。

  她看着裴惊梧跟温弈墨配合得那么默契,心里那股子嫉妒“噌”就冒起来了,手下的力道也越发狠厉。

  比赛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只差一球,温弈墨的队伍便可获胜。

  所有人的心都十分紧张。

  裴惊梧截住球,一个漂亮的转身,躲过了两人的夹击,眼前便是一片开阔。

  他只要一挥杆子,这球肯定能进。

  可就在那一瞬,他的手腕,却似乎是“不慎”地,微微偏了半分。

  就这么一点儿偏差,那个小银球擦着球门边儿就飞出去了。

  这时候,结束比赛的锣声也响起来了。

  文熙公主的队伍就靠着这一球的优势,险险地赢了。

  全场欢呼起来了,都在恭喜温弈舒旗开得胜。

  温弈舒赢了,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出了“岔子”的男人。

  裴惊梧从马上翻下来,汗水把他额头角上的头发都浸湿了,顺着他清瘦的脸流了下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朝着温弈舒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致意。

  那眼神,依旧是惯常的冷淡疏离。

  就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眼底带着点氤氲的水汽,这么一来,好像那份清冷都被融化了一些。

  就那么一眼,就一下子就射中了温弈舒的心。

  她忽然觉得,他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为了给她留面子,才故意输的。

  这么一想,她整颗心就像着了火似的,热得发烫。

  比赛结束之后呢,在马场旁的凉亭里。

  裴惊梧换下了那身紧绷的马球服,一脸的不自在。

  “下回,能不能换个法子?”

  他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跟温弈墨抱怨着。

  “这等勾三搭四的活计,我……”

  温弈墨笑嘻嘻地递过来一杯酸梅汤,眼中满是促狭。

  “裴公子,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

  “冯家倒台这事儿,不是你日盼夜盼的心愿吗?”

  裴惊梧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那股酸甜的滋味,总算压下了心中的些许烦躁。

  是啊,他这恨意早在心里长成了一根刺。

  日不能安,夜不能寐,

  不过,快了,冯家人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没过多长时间,京都的风气就变了。

  京都大大小小的茶楼酒肆里,说书人讲着一段段精心编好的故事。

  “听说了吗?文熙公主殿下,对裴探花可是一见倾心啊!”

  “嗨,这算什么呀!我听说啊,公主殿下都放话了,除了裴探花,谁都不嫁呢!”

  更有甚者,说得有鼻子有眼。

  “你们不知道吧?陛下早就有意成全这对佳偶了!还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我还听说,裴探花早就为公主谱过一首曲子,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流言如野草,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皇宫。

  听雨阁,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

  冯太妃气得全身直哆嗦,她那张平时保养得宜的脸啊,这时候全是阴沉的。

  “你个混账!”

  她指着跪在跟前的温弈舒就开始大骂。

  温弈舒脖子一梗,满脸的不服气。

  冯太妃看着她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次,她不再是简单的训斥,而是直接发出了警告。

  “我告诉你,温弈舒!”

  “你若再与那个裴惊梧牵扯不清,坏了冯家的大计,休怪本宫不念你我之间的这点血脉亲情!”

  “你记住了,冯安,才是你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