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心肝阿漪已归,吾甚为快慰-《死后第六年,我为夫君牵良缘》

  宋承漪一股脑地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入了恭桶中,看着被打湿的草木灰。

  她咬紧了牙关。

  在她死之后,郁攸迟究竟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如今,就连奉平长公主这个母亲都要与他为敌,甚至要助崔皇后治他于死地。

  若文睿帝崩逝,世上还有谁真心待他护他。

  若她没有死而复生,郁攸迟他要怎么办......

  最后的结局,便是一人孤苦地死去吗?

  宋承漪眼尾通红,眼睛干涩掉不出半滴泪,但她却觉得这泪都涌向了心底。

  重逢当日,郁攸迟暴戾的神情还刻在她心底。

  这些坏人!

  将她好好的夫君,都逼成什么模样了!

  宋承漪身子颤抖着,眼前多了一双金边黑面的朝靴,来人蹲下身,将她揽进了怀中。

  明明外头寒风凛凛,他身上却都是暖意,掌心的热透过了几层衣衫,传到她的后背。

  郁攸迟沉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承漪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脑袋垂到胸口,眉目耷拉着,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净室地上凉,郁攸迟抱起她朝外走,厉声道:“来人!”

  门外跪趴在地上的太监们屁滚尿流地进来,哭求着说:“世子,不是我们不尊您的吩咐,只是皇后来这里,我们谁都拦不住啊。”

  开罪了皇后,立即死。

  得罪了郁世子,死状凄惨,但可以晚些死,他们只能选择苟活一会儿。

  郁攸迟声音森冷:“好个拦不住!没用的东西就不用再留着了。”

  太监们不敢求饶,他们都知道这位世子爷处置不听话犯人的规矩,生怕连个全尸也留不住。

  宋承漪感受到了他的戾气,心头的酸堵感更甚。

  郁攸迟眉目已然结冰,启唇欲下令。

  怀中人的手握成拳头,忽得用力捶了他一下。

  太监们胆战心惊,不敢相信他们都看到了什么,个个瑟缩像是鹌鹑。

  她用的气力不小,郁攸迟闷咳一声,皱眉道:“都滚出去!”

  太监们如蒙大赦地跑了出去,将房门又关紧。

  郁攸迟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身将宋承漪放到榻上,却发现她揪紧了他的衣襟不撒手,指尖都没了血色。

  郁攸迟心中后悔去见了皇帝,他该陪在她身旁的。

  他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低低地唤了一句。

  “阿漪。”

  宋承漪的双肩抖了抖,却还是不肯抬头看他。

  郁攸迟抚摸着她的后颈,语气温柔地安慰道:“皇后说了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若她要强迫你做什么,你更不必理会。”

  “阿漪阿漪!”

  宋承漪抬起通红的眼看着他,眼底怒气昭昭。

  “你现在终于肯承认我是阿漪了?!”

  郁攸迟难得语塞,唇动了动又合上。

  她的身份,两人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捅破,他们各有苦衷和缘由,他知她的心意。

  郁攸迟眸色变幻,手掌摸上了她的肩膀,他克制地再唤。

  “阿漪,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同我说。”

  宋承漪快要被难过的情绪压垮,眼前人早就没了渊清玉絜的君子模样。

  他在伪装,在隐忍,在痛苦。

  他不再是曾经的爱作画游赏,温润有礼的侯府世子。

  已然是东离搅动风云的权臣,更是百官心中的佞臣,是皇后欲处置后快的劲敌。

  情绪累日的积压,宋承漪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她无法控制自己一把,将他推开来。

  “你唤我又有什么用!”

  郁攸迟被她推开自己,想要逃离的动作激到,将眸底暗涌的情绪都卷积出来。

  他擒住她的下颔,逼着她望向自己。

  语气依旧温柔,但眼神却凶悍,“阿漪觉得我做什么有用?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宋承漪看清了他眸底阴暗的墨色。

  晚了......

  皎月已经被片片乌云遮盖。

  做什么都换不回他原来的样子。

  宋承漪怔怔地道:“做什么都不行了。”

  郁攸迟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用力,“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阿漪说的是什么不行?”

  宋承漪没说话,下一瞬天翻地覆,唇压下来的时候,她的身子也不受控地后仰。

  她的后背是一张小炕几。

  疼痛袭来。

  却是来自于唇瓣之上。

  后脑已被人用掌心垫住,宋承漪想偏过头都不能。

  啃.噬的力道重到像是要将她生.吞,她这才知道,之前自己的那几次亲吻只是小打小闹。

  宋承漪呼吸困难,再不放开,她怕是要断气再死一回了。

  在这样的感受下,心中的伤感情绪都被驱逐了干净。

  宋承漪的双手被拘在两人身体间,推不动也拿不出,她只能曲起腿来,郁攸迟顿了一瞬,很快就用单膝将她压制住。

  更可恨的是,他空着的手也不安分,交襟领已被扯松了大半,露出一片白。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叫郁攸迟,他不放口,亦不松手。

  直到柔软馥郁的唇,布满了咸涩的味道。

  郁攸迟终是放了她。

  “阿漪,别哭。”

  宋承漪大口喘气,眼眸含水,目光涣散,迷茫地没有焦点。

  郁攸迟呼吸沉沉,偏头吻她落下的泪珠,哑声道:“我放你走。”

  宋承漪这回只是生理性的泪,纯是在快要被憋死前的求生。

  唇麻舌头疼,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启唇,“里......让......水走?”

  郁攸迟吻了吻她哭到发红的脸颊,眼底盛满了疼惜。

  “阿漪,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想回宋家,便回去。”

  脖颈之下露出一大片雪肤,还可见里衣细细的带子。

  郁攸迟抬手,将他进门时扔在榻上的披风拿来,他用手心试过温度,此刻已经沾上了屋中的暖气,不会叫她着凉。

  他将披风展开,围在她身上。

  宋承漪挥开了他的手,“你刚欺负了我,就让我回家去?你告诉我,哪里是我的家?”

  郁攸迟愣了愣,“阿漪,我岂会舍得你离开。”

  如果他真的能舍得下,就该叫宋修懿领她回去,就不该给她百般亲近自己的机会,就不该让她与他一块犯险。

  宋承漪眼圈红红,委屈地道:“你还有句话未对我说。”

  郁攸迟握住她的手,拉到他的心口处。

  “心肝阿漪已归,吾甚为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