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提交离职-《重生78,从接手军工厂开始》

  赵建国的动作雷厉风行,在挂断与林默的通话后。

  他立刻作为中间人,安排了林默与陈建军进行一次直接的电话沟通。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陈建军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他设想过各种对方领导可能会问的问题,无非是履历,项目经验,家庭情况等等常规套话。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程式化的自我介绍。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那个年轻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开口第一句就让他愣住了。

  “是陈建军同志吗?我是宁北红星厂的林默。”

  “赵主任大概介绍了你的情况,我听他说,你目前在攻关小型化战术跳频电台,核心是解决QPSK调制解调在低信噪比环境下的载波同步和相位模糊问题?”

  陈建军猛地一怔,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对方不仅准确说出了他项目的核心,甚至连技术难点都一清二楚!

  这绝不是一般的管理干部,这是个懂行的内行!

  “是……是的,林所长!”陈建军的声音因为意外和一丝激动而有些变调,“您……您也知道这个?”

  “略有涉猎。”林默的语气平和:“你采用的科斯塔斯环结构来解决载波同步,思路是对的。”

  “但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在极低信噪比下,鉴相器的非线性可能会引入额外的相位抖动,导致锁相环失锁?”

  这个问题精准切中了陈建军最近实验中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扰!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环路滤波器参数没调好,经林默这一点拨,他瞬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相位抖动……非线性……”陈建军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提高音量,

  “林所长!您说得对!我一直在调整滤波器带宽,效果总是不理想!”

  “如果问题根源在鉴相器的非线性特性上,那或许应该从改进鉴相器结构或者在前端增加限幅器入手?”

  “限幅器会引入新的失真,可以考虑采用平方律鉴相器的改进型,或者,尝试在数字域实现,虽然对AD转换速率要求更高,但灵活性和抗噪性能会好很多。”

  林默轻描淡写地又抛出了一个技术路径。

  就这样,两人就在电话里,围绕着QPSK调制,DDFS频率合成的相位截断误差,跳频序列的同步捕获时间,乃至陈建军那个利用独特差分编码解决相位模糊的构想,进行了长达近半小时的深入技术交流。

  陈建军越聊越是心惊,越聊越是兴奋!

  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和一个遥远的,素未谋面的领导通话,而是在与一位水平极高,思路开阔的同行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技术研讨!

  林默的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许多困扰他数月甚至更久的技术问题,在林默寥寥数语的引导下,竟然直接找到了原因。

  刚刚那种因现实所迫而不得不放弃理想的心情,在这一刻被一种重新燃起热情所取代!

  “林所长!您……您真是太厉害了!”陈建军由衷地赞叹,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不瞒您说,这些问题卡了我太久,我都快绝望了!听您一席话,我……我感觉前面好像又有路了!”

  林默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语气依旧平静,却抛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陈工,你的技术功底和钻研精神,我非常欣赏。我请你来红星厂,不是让你去干别的,就是要你继续把你的跳频电台项目搞下去。”

  “而且要搞得更好、更快!我们这里,有充足的资金,有正在搭建的先进实验室,更有你需要的一切支持!你的理想,在这里可以继续,而且可以飞得更高!”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陈建军心中那几乎熄灭的火种!

  对方不仅懂行,而且全力支持他继续自己的研究方向!

  这哪里是简单的“跳槽”?

  这分明是绝处逢生,一个崭新并且金灿灿的机会。

  接着,林默话锋一转,开始谈实际的:“至于待遇方面,你放心。你过来,直接按我们厂的高级工程师职称定岗。”

  “基本工资、岗位津贴、科研补助加起来,一个月一百五十元。安家费一次性发放三百元,家属的工作,厂里负责协调解决,住房也会按标准分配。”

  一百五十元!

  听到这个数字,陈建军拿着听筒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没拿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绵阳电子九厂,他作为技术骨干,一个月拼死拼活,所有加起来也就四十多块钱,还经常拖欠。

  一百五十元!这几乎是之前收入的三倍!

  这是一个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不过三四十元的年代,这无疑是极高级别技术人才才能享受的待遇!

  巨大的惊喜,如同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将他最后一丝犹豫和不安彻底冲散!

  “林……林所长!我……我愿意!我愿意来红星厂!”陈建军不再有任何迟疑,声音坚定而响亮:“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和期望!”

  “好!欢迎你的加入,陈工!”林默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具体的手续和行程,赵主任那边会协助你。我们红星厂见!”

  挂断电话,陈建军依然久久无法平静。

  他靠在传达室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与之前那副憔悴绝望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几乎是跑着冲回了医院病房。妻子正抱着已经安稳睡去的孩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看到陈建军满面红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她愣了一下。

  “建军,你……你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陈建军冲到床边,一把抓住妻子的手,因为激动,话语都有些语无伦次:

  “同意了!那边同意了!红星厂!他们林所长亲自跟我通的电话!他懂技术!非常懂!”

  “他支持我继续搞我的项目!而且……而且待遇……待遇给的高工,一个月……一百五十块!还有安家费,还给你安排工作!”

  他一口气将好消息说了出来。

  妻子听完,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但却很快有些担忧。

  “一……一百五?”

  她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但随即紧紧抓住陈建军的手:

  “可是……建军,我们这刚安稳没几年,又要跑到那么远的北方去?人生地不熟的。”

  “万一……万一那个厂子不像说的那么好,或者过去了又有什么变故,我们可怎么办啊?孩子还这么小……”

  她的担心合情合理。

  每一次迁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冒险。

  陈建军看着妻子忧虑的眼神,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秀兰,你相信我!这次不一样!我查过了,也跟林所长深入聊过了!红星厂不是一般的厂子,它是今年军工系统里名声最响的之一!”

  “他们搞出了新型步枪,单兵火箭筒,微光夜视仪,连电视机都出口赚了大钱!实力非常雄厚!”

  “林所长是个真正干大事、懂技术的人!他亲口承诺支持我的项目!我们过去,绝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吃苦了!”

  他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和怀中孩子熟睡的小脸,心中充满了愧疚和重新燃起的责任感:

  “秀兰,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能有个好的未来,我们必须迈出这一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妻子看着丈夫眼中露出久违的斗志,再回想这几年在绵阳过的紧巴巴,看不到头的日子……她沉默了良久。

  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光:“好……建军,我听你的。咱们……一起去!”

  得到了妻子的支持,陈建军心中最后一块大石落地。

  他立刻行动起来,安顿好住院的孩子,让妻子先在医院照看。

  ……………

  当晚,夜色深沉,陈建军揣着刚刚买的两瓶好酒和一条好烟,怀着复杂而沉重的心情,敲响了老厂长家的门。

  老厂长家住在家属区另一栋同样老旧的筒子楼里,条件比陈建军家也好不了多少。

  开门的是老厂长自己,他看到陈建军手里提着东西,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一瞬,但还是侧身让他进来。

  “建军来了?快进来坐。”老厂长的声音有些沙哑。

  屋里陈设简单,甚至有些寒酸。老厂长的老伴给倒了杯水,便默默回了里屋。

  两人坐在旧沙发上,一时无言。陈建军心里堵得慌,那些在路上想好的开场白,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只是反复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老厂长。

  老厂长看着他那副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已然明了。他叹了口气,主动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看透一切的沧桑:

  “建军啊,咱们爷俩就别绕弯子了。你这大晚上过来,还提着东西……是不是……”

  陈建军猛地抬起头,对上老厂长那双浑浊的眼睛,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朝着老厂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厂长……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厂里的培养!”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我想离职。”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句话,老厂长的身体还是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深刻的痛楚和无奈。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烟,点燃了一支,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

  良久,老厂长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唉……起来吧,建军。这事……不怪你。”

  他示意陈建军坐下,语气充满了无力感:“厂子现在这个样子,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留不住人啊……是我这个厂长没用,对不起你们这些有本事的年轻人。”

  他顿了顿,看着陈建军,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建军,你得跟我说实话,下一家是哪个单位?一定要打听清楚,可不能再跳进火坑里了!”

  陈建军连忙回答:“是……是宁北的红星机械厂。”

  “红星厂?”老厂长听到这个名字,紧锁的眉头竟然微微舒展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是那个……搞出了‘红箭’火箭筒和‘红星’电视机的红星厂?”

  “对!就是他们!”

  老厂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凝重神色缓和了不少:

  “哦……如果是他们……那倒是让人放心一些。”

  “今年几次系统内开会,都听到他们的名字,风头很劲啊!”

  “听说他们那个年轻的所长,很有本事。你去了那里……或许……真的能有一番作为。”

  他的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感慨,也带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惋惜。

  陈建军是厂里难得的技术尖子,他的离开对电子九厂是巨大的损失。

  但作为一个同样希望手下人能过上好日子的老领导,他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耽误了陈建军的前途和一家人的生计。

  “罢了,罢了……”老厂长用力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仿佛下定了决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更好的发展,我……我替你高兴!”

  他站起身,走到那张用了很多年的旧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份空白的离职申请单和厂里的公章。

  “来吧,把单子填了。我这就给你签字,开介绍信。”老厂长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动作却异常干脆利落。

  陈建军看着老厂长微微佝偻的背影和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花白的头发,眼眶再次湿润。

  他填好单子,双手递过去。老厂长接过笔,在“单位意见”一栏,用力地写下了“同意离职”四个字,然后郑重地盖上了鲜红的公章。

  接着,他又拿出信纸,开始撰写给红星厂的介绍信,字迹一如既往的端正有力。

  整个过程,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手续办完,老厂长将介绍信和盖好章的联系函递给陈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建军,到了新地方,好好干!别给咱们九厂丢人!也……也照顾好自己和家人。”

  “厂长……您放心!我一定会的!”陈建军紧紧攥着那几张决定他命运转折的纸张,声音哽咽,“您……您也多保重身体!”

  老厂长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行了,别跟个娘们似的磨叽了。还没吃饭吧?”

  “正好,让你婶子炒两个菜,咱爷俩……好好喝一顿,就当……我给你送行了。”

  那一晚,在老厂长简陋的家里,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就着几碟简单的小菜,喝光了陈建军带去的两瓶酒。

  他们聊了很多,聊了过去厂里的辉煌,现在的困难,以及有关于未来的规划,都非常默契地避开了离别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