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岳麓书院山长崔岘(下)-《书圣?诗仙?首辅?没错,都是我》

  不许……什么?

  反悔?

  不是?!

  这话说得,好似岳麓书院山长的位置,是什么烫手山芋,送都送不出去那种似的!

  凡是听到桓应先生此话的人,皆狠狠抖了抖脸皮。

  班临、荀彰二位先生,看着桓应师叔如此不值钱的模样,默默以袖掩面。

  真的……好丢人啊!

  而桓应先生本人,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引发了何等震撼、恐慌的反应。

  他就这么看着崔岘,目光隐隐带着乞求,特别特别卑微。

  东莱先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臭老头仍旧在装。

  但这对自家徒弟来说,是好事儿。

  所以他静静地看着桓应表演,没吭声。

  崔岘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了。

  只是,他才14岁,如今尚且只是个童生。

  如何能出任岳麓书院山长一职呢?

  作为大梁最权威、最古老的四大书院之一,岳麓书院优秀学子成百数千。

  纵观如今文坛、官场、士族,有不计其数的天骄,曾在岳麓求学。

  这是一张丰硕的、恐怖的‘岳麓系’关系网。

  而岳麓书院山长一职,更是具有绝对的儒学正统身份、甚至崇高政治地位!

  毫不夸张的说,一砖头砸进朝堂,随机都能砸到几个曾在岳麓求过学的高官!

  作为古文经学派的代表人物,岳麓当代山长,桓应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毫无争议的座上宾。

  此刻。

  他决定把自己的一切,传承给14岁的崔岘。

  扬言二十经有漏,质疑《毛诗序》《尚书》,站在古文经学派对立面的——

  经贼崔岘!

  这比当众认输更可怕!

  更像是失心疯了!

  一旦继任山长之位,崔岘将一跃成为大梁文坛最举足轻重的泰斗级人物。

  此后。

  他继续质疑圣贤书,解读新的思想纲领,就不再是孤身一人。

  会有‘岳麓系学子’站在他背后,为其摇旗呐喊。

  何其恐怖!

  何其荒谬!

  这对古文经学派来说,无异于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反对者直接打入我们内部,并且一步到位成为我们的最高层领袖之一。

  纵观千百年来的‘正统儒学争斗史’,都没有这么离谱的!

  因此。

  桓应话音落下,没等崔岘出声。

  台下的老儒们彻底崩溃了!

  有老头儿痛哭流涕:“山长!何至如此啊!此子未冠未聘,岂合古制?求公三思!”

  有老头儿伏地哀嚎:“书院乃天下经学重镇,岂能付与疑经之人?《诗》曰‘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吾等愿肝脑涂地守此基业,求先生收回成命!”

  有老头儿捶胸顿足:“呜呼!《春秋》所以褒贬善恶者,为存天理也!今若使疑经者主院,岂非助纣为虐?吾宁触柱而死!”

  更有老头儿阴阳怪气,冷笑嘲讽:“妙极!妙极!昔李耳出关而留《道德》,今稚子登堂而废《尚书》。他日修史,必记此‘千古佳话’!”

  早知今日辩到最后,桓应竟然欲传位崔岘。

  他们这帮人,干嘛要闹这么一场?

  现在已经不是辩论输赢的事儿了!

  是崔岘——

  他绝对不可以接下山长的位置!

  面对一群老儒们的怒斥,桓应先生非但没有改变主意。

  反而卑微看着崔岘,热情道:“莫要听他们胡说,以你之才识,出任山长之位,乃岳麓之幸也!”

  痛哭流涕的老儒们:“……”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可他们不敢骂桓应,因此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瞪向崔岘。

  说实话,崔岘是有点迟疑的。

  他捏着那块求真玉,看向老师。

  东莱先生只是笑,并不给予任何意见。

  于是,崔岘看向台下。

  严思远当即就要出声呐喊支持,却被裴坚及时捂住了嘴巴。

  庄瑾、高奇、何旭、苏祈等人,都神情激动的看着他,却都默契的没有发声。

  他们自然知道——

  先前在崔家小院里,崔岘曾经亲口说过,想开办一家小书院。

  这是他们一群人汇聚起来,努力的目标,和为之奋斗的未来!

  可,仅凭借他们这一小部分人,是远远不够的!

  好在,崔岘真的很有个人魅力。

  哪怕他此刻做的事情离经叛道。

  但依然会有人,愿意追随他的脚步啊!

  自开封辩经登台起,那么多老儒谩骂他,指责他,痛斥他!

  当时情况不明朗,崔师兄质疑经典,情况扑朔迷离。

  但现在,不一样了!

  听完今日这场辩论,谁还忍心崔师兄遭受这等委屈?

  崔岘是有簇拥者的!

  贾邵同样有簇拥者!

  回想昔年《悯农》之势!

  回想洛阳牡丹文会,救抗倭将士之义!

  这样的崔师兄,不应该身陷囹圄!

  人群中,一位身穿浆洗到发白儒衫的年轻士子,坚定往前走了几步,颤声道:“昔卫青牧羊儿亦能封侯,今崔师兄十四岁为何不能掌院?《吴子》云‘治兵之要,教戒为先’——崔师兄今日辩胜诸君,便是明证!”

  这是数月以来,第一次,有人当众为崔岘辩护!

  和癫狂嘶吼的苍老声音不同。

  他的声音,年轻、清脆、中气十足、充满信念!

  而这位年轻士子的发言,仿佛打开了某个阀门。

  越来越多的年轻学子,自人群中坚定走出来,目光狂热的看向台上的崔岘。

  “《周礼》明载‘九贡九赋’,诸公可曾让百姓仓廪实如崔岘?纸上仁义终觉浅,须知真学问要见炊烟!”

  “我苦读十年仍为童生,只因无钱购郑玄注疏!崔岘师兄说‘万径皆通’,说‘天道在民不在简’——这是我等寒士唯一出路!”

  “《论语》记孔子‘入太庙每事问’!圣人不耻下问,诸公却以问经为罪,岂非悖逆师表?”

  和那些老儒们相比,这些年轻的士子,发声的时候带着颤音。

  尚有些底气不足。

  可对于崔岘来说,每一句,都弥足珍贵!

  他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而后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玉圭,坚定朝着桓应先生拱手道:“岘,定不负先生所托!”

  岳麓书院,迎来了数千年来最年轻的山长——

  14岁的,崔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