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烧俑老人-《闪婚北周做天后》

  山梁之上,太子爷沿着山道蜿蜒向上,耳边闻听着那监陵方士安伽陀的且行且聊。

  一些下沉到地面的事情,其实不是该太子爷来关心的。

  工程营造,即使在现代社会,总有人会偷工减料,贪污受贿。

  在那个远古的时代,不足为怪。

  只是这是皇家的工程,天子之造。

  营作之人,有诺大的胆子敢于如此,绝非简单。

  这背后一定有为他遮风挡雨,特加庇护之人。

  有些时候,任何的细微之处,都可能给善于筹划谋算之人带来机会。

  这事情有了见证之人,且留着做个追究的豁口。

  “安伽陀!孤闻听你自称是国师卫元嵩的徒弟。”

  “这么说,当初皇陵开建时,是卫大人有意留你在此监陵造作的咯?” 太子有意试探。

  “殿下!正是!”

  “既然如此,孤倒是好奇有所一问。”

  “你们堪舆之人,向以风水之名,喜取山脉为屏,前临平川,水流回环的藏风聚气之地为吉祥。”

  “国师卫大人,当初因何非将皇陵安置于这水流直去的易水之地呢?”

  “殿下有知!”

  “我等研习方术之辈,向以祖师之道为奉。”

  “东晋时,曾有道学术术大师郭璞,是我等方术堪舆之士的鼻祖。”

  “他曾为注释《周易》、《山海经》之书。擅长诸多奇异的方术。尤擅风水堪舆。”

  “闻听当年他的母亲去世后,郭璞亲自为其选择了墓地。”

  “他将母亲的墓地堪舆在了海边,当时人皆认为海边的墓地容易受到海水侵蚀,不太吉利。”

  “然而郭璞却预言这片墓地将来会变成陆地,是绝佳的风水宝地。”

  “堪舆之法,上观星斗,下看水口。”

  “须追究天地人三才的平衡。顺应天时地利,随日月变化而动,从无定势。”

  “家师卫元嵩大人,师承祖师的真髓。当初正是据此堪舆,才为天子选中了这块龙穴砂水之地。”

  “尽管殿下看来,此地表象河道蛰伏,暗河涌动。但若不是有意外之变,这墓穴实为万年的吉地。”

  “殿下将来毕竟会继承大统。”

  “在小人看来,这陵寝中的神来之水,貌似此时于天子之墓不合,但长远并无忧虑。”

  “不仅如此,于太子殿下的五行实有助力之功。”

  “所以,安伽陀愿为太子计。如果天子日后在朝堂上有意改换风土之地。切不可迁动!”

  安伽陀的话,貌似有意攀附。

  帝陵是天子之归处,说实话现在这个样子,很难说皇帝不会因怒而更动原来计划。

  如果正如卫元嵩当年堪舆所说,此地虽然有河道托举,但毕竟是万年之地。

  那么,无论怎样,这陵寝的后续,大概率也就是原地修整而已。

  只不过多花费些银两。

  可现实中,在陈柏然记忆里,武帝的皇陵的确不是在这样的地方发现的。

  都说沧海桑田,岁月如梭。千年变迁,或有时空之错。

  但再怎么变化,皇陵这么大的规制,影子终归还是能找到的。

  这么说,这陵寝后来还是移动过了?

  看来要改运,必须得改个祖坟的朝向和风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那墓穴的移动,破坏了后代的风水。才导致了杨坚以隋代周的命运。

  这莽莽苍苍间,哪里还有皇帝可以改穴迁陵的地方呢。

  亦或是太子爷未来归处。

  山路回旋,一路上炉窑四起,热风缭绕。

  在一偏僻避风之处,一口硕大的馒头窑前,面对着蒸蒸的热浪,

  陈柏然不由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

  “这里如何有这么多的窑炉?” 太子疑问道。

  “哈哈!官人是外乡之人吧?殊不知此地是皇陵重地。烧窑自然是为了练俑。”

  一个满面皱纹,皮肤黑黝黝的老汉,驼着背颤巍巍从窑口前站了起来,

  一边用腰下覆盖的方巾使劲擦着那双枯槁的手,一边笑眯眯热情地迎了上来。

  一个陌生老人的出现,让太子身边的侍卫们顿时紧张了起来。

  众人正待将太子爷隔开,却被殿下举手阻止了。

  “练俑?怎样的俑?” 听说老人在此练俑,考古人却突然来了兴趣。

  “贵人,自然是这帝陵里面的陪葬俑啊!”

  “自秦皇废除人殉改用陶俑以来,这历朝历代的君王,都一直用的是我们烧造的陶俑。”

  “要烧俑,自然有窑炉啊!” 老人自来熟地呵呵着。

  听说老人是烧窑的匠人,一直曾醉心于陶瓷烧造的陈柏然,全然忘记了此时的身份。

  曾在现代研究时,那些一直是为心中的困惑,仿佛顿时找到了解惑的地方。

  他像找到了师父一般,顿时热力四射起来。

  没有人知道太子爷是怎么会对这些冥器感兴趣的。

  眼见着殿下就在那山林之间,炉窑之前,和那老人昏天黑地热络地讨论起专业问题起来。

  那一堆堆神态各异,形态生动的镇墓神煞俑,被他在手里拨弄,摩挲着,眼里全是惊喜。

  老人仿佛找到知己一般,给他详细解释着工艺,一边献宝一样展示了一炉刚出火的裸俑。

  陈柏然掂着那俑,心里好奇着为什么这些俑都没有胳膊,看上去没有衣装。

  记得似乎在现代世界,也有过出土。

  “这天子陵寝用的陶俑,之所以无胳膊且裸身。是为后面要装上木制的胳膊,穿上丝绸的衣裳。”

  老人仿佛看懂了陈柏然心思一般,热心地唠叨着。

  “大小规制均有要求。看看我这炉不知道有多少合规啊!”

  他翻检着那些陶俑,自我陶醉在他的作品中。

  看着老人专心的样子,陈柏然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人家!你这里除了烧造陶俑,还有青瓷莲花尊么?那种放在棺椁前的?”

  “贵人,你说的什么青瓷莲花尊。老汉好像没有听说过啊。” 老人依旧呵呵地回答。

  “你莫不是说的是坟米罐?咱们大周所用,当是从齐国淄川的寨里窑烧成送来的。”

  “这便不是老朽所知道的事情了。” 他笑着抬起了那张被炉烟沧桑,却依旧乐观豁达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