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绝望之距-《嫂嫂别怕,灾荒年,我种田养活一家》

  “你的命,我收了。”

  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一块万年玄冰在死寂的巷道中碎裂,每一个字都化作尖锐的冰棱,刺入钱六的耳膜,直抵他颤栗的灵魂。

  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钱六一生都在与死亡打交道,他制造死亡,也提防死亡。

  他曾以为自己对死亡的气息早已麻木,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原来恐惧是一种可以被无限放大的本能。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他过往遭遇的任何一种对手。

  他不是武者,不是杀手,他是一尊从地狱深处走来,只为收割性命而存在的……

  灾厄。

  然而,极致的恐惧催生出的,是同样极致的求生欲望。

  钱六那张因为惊骇而扭曲的脸,在瞬间恢复了职业杀手的冷酷。

  他很清楚,与这样的怪物缠斗,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唯一的生机,在于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在于那无人能及的逃遁之术!

  “走!”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钱六的身体已经先于思想做出了反应。

  他脚尖猛地跺地,身形不退反进,朝着林河直扑而来!

  这是一种搏命的假象,旨在用决死的气势,逼迫对方产生一瞬间的迟疑。

  与此同时,他藏于袖中的左手手腕猛然一抖!

  咻咻咻!

  七枚细如牛毛的“追魂针”,在昏暗中带起七道微不可察的乌光,分射林河的面门、咽喉与心口!

  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绝技,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不知有多少高手就因为轻视了这五十步内的致命一击而饮恨当场。

  射出毒针的瞬间,他的身体在空中诡异地一折,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枯叶,就要贴着墙壁,朝着巷道另一端的黑暗中激射而去!

  一扑、一射、一遁,三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尽显顶尖杀手的素养。

  他算准了,对方即便能挡下毒针,也必然会失了先机,那短短一瞬的空隙,足以让他逃出生天!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然而,他所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面对那足以致命的七道乌光,林河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那飞射而来的不是毒针,而是几只无害的飞蛾。

  他缓缓抬起了握刀的左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石破天惊的招式。

  他的手腕,只是以一种极其轻微、极其玄妙的幅度,轻轻一振。

  那柄漆黑的长刀,瞬间化作了一团模糊的墨影。

  刀锋在方寸之间高速震颤,带起一圈细微而稳定的气流漩涡,就像在身前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由刀光织成的细网。

  叮!

  叮叮叮……

  一连串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密集得如同雨打芭蕉。

  那七枚淬毒的追魂针,没有一枚能够突入林河身前三尺之地,便被那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的刀网尽数弹飞,无力地坠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钱六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

  他的心,也随着那些坠落的毒针,一同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这怎么可能?

  那不是格挡,那是……

  戏耍!

  对方甚至没有移动脚步,仅凭手腕的震动,就将他的必杀之技化解于无形。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眼力、何等精准的控制力,以及何等匪夷所思的反应速度!

  也就在这一刻,钱六才惊恐地发现,那个本该被他甩在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如鬼魅般,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追逐,没有奔跑。

  他仿佛只是随意地向前踏了一步,就跨越了两人之间那段本该是生与死的距离。

  绝望。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钱六的四肢百骸。

  他终于明白了,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在这个左手持刀的怪物面前,不过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空间的距离,而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对方,就是衡量这段距离的……

  死神。

  “啊啊啊!”

  濒临崩溃的钱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将所有的恐惧、不甘与疯狂,尽数灌注于手中的三棱刺上。

  他不再想着逃跑,而是用尽毕生之力,朝着林河的心脏,刺出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击!

  那淬毒的刺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的诡芒,带起一股腥臭的厉风。

  面对这困兽犹斗的致命一击,林河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他只是简单地,将手中的长刀,自左向右,横挥而出。

  这一刀,依旧无声无息,依旧平淡无奇。

  然而,它挥出的轨迹,却刁钻到了极点。

  那是一个所有习惯了与右手刀客对决的人,都绝对意想不到的、完全逆反常理的角度。

  钱六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那一道越来越近的、冰冷的刀光。

  他的大脑疯狂地嘶吼着,命令身体去格挡,去闪避。

  可是,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本能,却在这一刻背叛了他。

  他所有的防御架势,所有的闪避路线,都是为了应对来自右侧的攻击而生。

  当死亡从左侧降临时,他的身体,出现了长达半个呼吸的……

  僵直。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刃切入血肉的声音,在死寂的小巷中清晰可闻。

  钱六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疯狂前刺的三棱刺,无力地停在了林河胸前半尺之外,再也无法寸进。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一抹冰冷的刀锋,从自己的脖颈处透体而过。

  一道纤细的血线,顺着刀锋缓缓浮现,然后迅速扩大。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眼中的疯狂与凶狠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与……

  解脱。

  他至死都没能明白,青石城里,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只用左手,就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怪物。

  林河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刀,任由钱六的尸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随手在死者的衣服上擦拭掉刀身的血迹,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那只曾经废掉的手,此刻稳稳地握着刀,没有丝毫的颤抖。

  一股陌生的、源自于力量本身的掌控感,在他心中缓缓流淌。

  就在这时,巷子另一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与呵斥声。

  “什么声音?”

  “过去看看!”

  是张德发和他那两个被惊动的护卫。

  林河没有丝毫停留,他转过身,如同一滴墨汁融入浓夜,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小巷深处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了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和一地冰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