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新囚的‘欢迎’-《嫂嫂别怕,灾荒年,我种田养活一家》

  厚重的石板被猛然合上,隔绝了张德那急促远去的脚步声,也将那份源于人性的贪婪与狂热,彻底封锁在了囚笼之外。

  地牢重归死寂。

  林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缕白雾,久久不散。

  他依旧靠着墙壁,身体的姿态未曾有分毫改变,然而他整个人的精神内核,却已然完成了又一次的蜕变。

  他成功了。

  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一个以人心为杠杆,撬动了这座森严囚笼一角的辉煌开局。

  他将自己伪装成洞悉天机的鬼神,将那个精明世故的管事玩弄于股掌之间,成功地为自己赢得了向上攀爬的第一级台阶。

  然而,林河的心湖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喜悦。

  那份成功带来的短暂快感,很快便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理智所淹没。

  他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张德是一枚好用的棋子,却也是一柄双刃剑。

  今日他能因“鬼神之说”而跪地膜拜,明日就能因利益熏心而将自己彻底出卖。

  维系他们之间这脆弱关系的,不是忠诚,而是价值。

  他必须持续不断地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展现出那种超越凡俗、近乎妖异的价值,才能让张德这枚棋子,永远不敢生出异心。

  “有点意思。”

  疯血那嘶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评价,反而多了一丝真正的玩味。

  “利用人性的弱点,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可以实现他人欲望的许愿机。很古老,但很有效的把戏。不过,你似乎忘了,当一个人的欲望得到满足之后,随之而来的,往往便是吞噬许愿机本身的、更大的贪婪。”

  林河没有回应。

  他知道疯血说的是对的。

  但他更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远不止张德的欲望那么简单。

  他所展现出的“鬼神”之能,更是一种足以让任何人寝食难安的巨大威胁。

  恩威并施,方为御下之道。

  他给张德的是“恩”,而藏于黑暗中的,是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威”。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中缓缓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那块石板的边缘,忽然有细碎的尘土簌簌落下。

  紧接着,“嘎吱”一声,石板被从外部移开。

  这一次,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都要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一块粗糙的石板,而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光线再度刺破黑暗,却并不晃眼。

  出现在洞口边缘的,是张德那张堆满了谦卑与讨好笑容的脸。

  他的身后,还站着两名陌生的、气息更为彪悍的守卫。

  他们手持着明亮的火把,却不敢让光线直射下来,只是小心地将周围照亮。

  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带着一种深深的敬畏与恐惧,根本不敢与下方那团黑影对视。

  “先生,”张德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谄媚,“委屈您了。此地污秽不堪,阴煞混杂,实在不是您这样的高人应待的地方。我已经为您在二层,寻了一处最清净的单间,请先生移步。”

  他说着,亲自放下了一架崭新的、由坚韧藤条编织而成的软梯。

  林河心中一片平静。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沉默地、用仅存的左手抓住了软梯,动作略显笨拙地向上攀爬。

  他的右臂无力地垂着,那身破烂的囚衣随着他的动作而摆动,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是那副残破而狼狈的模样。

  然而,在张德和那两名守卫的眼中,这幅景象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威严。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囚犯,而是一位游戏风尘、不拘小节的异人。

  那份残破,反而成了他超然物外、不为世俗所束缚的最好证明。

  当林河的双脚踏上第一层坚实的地面时,两名守卫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垂下头,不敢直视。

  张德则连忙上前,躬着身子,像个最卑微的仆从,引着林河向前走去。

  “先生这边请。”

  通往第二层的,是一扇由整块黑铁浇筑而成的巨大闸门。

  门旁,两名守备森严的甲士手持长戟,神情冷漠。

  他们看到张德领着一个囚犯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当他们看到张德那副近乎谄媚的姿态时,那份诧异又变成了深深的困惑。

  张德并未解释,只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沉甸甸的、刻有特殊花纹的令牌,递了过去。

  甲士验过令牌,又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林河一番,最终还是沉默地合力转动机关,将那扇厚重的铁闸缓缓升起。

  一股与第一层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潮湿与腐臭,空气相对干燥,甚至能闻到火把燃烧时松脂的淡淡清香。

  甬道更宽,也更明亮,墙壁上每隔十步便有一盏长明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这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囚笼。

  它更像是一座井然有序的、管理森严的兽栏。

  张德将林河领到一间独立的牢房前,亲自打开了门上的铜锁。

  “先生,这便是为您准备的静室。”

  他满脸堆笑地介绍道,“这里是二层最僻静的角落,绝不会有人打扰您清修。”

  这间牢房比第一层的角落大了数倍,地上铺着干净的干草,甚至还有一个简陋的石床。

  虽然依旧简陋,但与第一层那猪狗不如的环境相比,已然是天壤之别。

  林河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在石床边坐下,便闭上了双眼,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张德见状,心中愈发敬畏。

  他知道,这位“先生”的耐心是有限的,自己必须尽快将他想要的东西办妥。

  “先生您先好生歇息,张德就不打扰了。”

  他恭敬地躬身行礼,随即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并亲自将牢门锁好。

  直到张德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甬道尽头,林河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锋利的寒芒。

  他开始审视这片全新的战场。

  第二层的空气中,流动着一种第一层所不具备的东西力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被一扇扇牢门隔开的囚室里,蛰伏着一道道或强或弱的气息。

  他们不像第一层的囚犯那样死气沉沉,他们的生命之火依旧在燃烧,充满了暴戾、不甘与压抑的疯狂。

  这里关押的,果然都是一些有“价值”的材料。

  就在此时,一阵极轻的、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从隔壁的牢房中响起。

  紧接着,一个阴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透过墙壁的缝隙,精准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新来的,看你那副被张管事当爹一样供着的样子,想必是有些特殊的门道?”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恶意。

  “二层的规矩,不懂没关系,我们这些‘老前辈’,很乐意教教你。”

  “把你进来时,张德孝敬你的所有东西,都从门下的小洞里推出来。然后,再磕三个响头,叫一声‘爷爷’。”

  “否则,今晚,你恐怕就没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