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次冷酷无情的审计。
当赵丰年以那根惨白的骨刺为支点，将自己残破的躯体重重地撬入那群惊惶失措的岩缝蠕行者之中时，他脑海里浮现的并非生死一线的搏杀，而是一张清晰的资产负债表。
负债，是他空虚的能量储备，是他左胸那根因过度抽取而脆弱不堪的肋骨，是他这具尚在排异反应与强制磨合中的、半矿物化的陌生躯壳。
而资产，就是眼前这些发出尖锐嘶叫、正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并试图用原始的、悍不畏死的疯狂将他淹没的……
订单。
一头蠕行者从他的侧后方扑来，布满利齿的环形口器在黑暗中张开一个令人作呕的角度。
赵丰年没有回头。
他的听觉早已将那细微的破空声转化为精准的三维坐标，他的身体则以腰腹为核心，做出一个幅度极小却快如闪电的侧旋。
他甚至没有去看。
那根从右肩狰狞伸出的骨刺，如同一条拥有自主生命的毒蛇，向后反撩而出。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骨刺的尖端，那闪烁着金属寒芒的部分，精准地切入了蠕行者头与身体的连接处。
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阻碍，只是一声沉闷的、类似切开湿润皮革的轻响。
噗。
一颗丑陋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翻滚着，暗绿色的腐蚀性体液如一场短暂的酸雨，四散飞溅。
无头的躯体因惯性又向前冲了两步，才轰然倒地，数十对节肢徒劳地抽搐着，搅动起一地尘埃。
【订单确认：两份。】
【警告：目标体液具备中度腐蚀性，已对骨刺表面造成0．01％的微观结构损伤。】
冰冷的数据流在他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赵丰年心中不起波澜，只是在心底的账本上，默默记下了一笔“设备折旧费”。
更多的蠕行者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它们没有智慧，只有被血腥味激发到极致的、不计后果的贪婪。
它们是深渊生态系统中最底层的清道夫，是为处理一切残骸与垃圾而生的消耗品。
而此刻，在它们眼中，这个无法动弹下半身、只有一条怪异骨臂的生物，就是一顿最丰盛的、即将到口的饕餮盛宴。
赵丰年端坐于风暴的中心。
他那双幽蓝的眼眸，漠然地扫过周围扑上来的、扭曲而丑陋的剪影。
他的上半身开始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频率高速转动，那根半米长的骨刺，化作了一道惨白色的、收割生命的死亡圆规。
骨刺横扫，撕裂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
最前方的三头蠕行者，它们那看似坚硬的几丁质外壳，在这道蕴含着蛮横力量的弧线面前，脆弱得如同枯枝。
刺耳的碎裂声与血肉被强行撕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段短促而刺耳的交响。
断裂的节肢，破碎的甲壳，以及喷涌而出的、腥臭的绿色体液，构成了一幅混乱而血腥的画面。
然而，这并非没有代价。
每一次挥舞，都像是在用一把生锈的撬棍，野蛮地撕扯着他背部的肌肉与脊椎。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尚未完全协调的骨骼与肌腱，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左胸的空洞感愈发强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他必须在身体彻底崩溃之前，清算出所有的“资产”。
他放弃了范围性的横扫，转而采取了最高效的点杀。
他的身体不再大幅度转动，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微的角度不断调整，右肩的骨刺则化作了最精准的长矛，每一次刺出，都带走一条生命。
或贯穿头颅，或刺穿躯干，或从口器中直捣核心。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最初的生涩与僵硬，正在这场以生命为代价的实战中，被迅速地磨合、优化。
他开始理解这具陌生的身体，开始掌握那根骨刺的重量、重心与攻击半径。
他不是在适应战斗。
他是在将这具躯壳，连同那根骨刺，彻底工具化。
当最后一头蠕行者发出不甘的嘶鸣，被骨刺从中断为两截之后，周围终于重归死寂。
黑暗的裂隙中，只剩下赵丰年自己那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他环顾四周，十二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如同一圈丑陋的黑色花环，围绕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酸臭，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当场呕吐。
赵丰年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双幽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审计结束。】
【总计入账：十二份标准单位‘劣质生物材料’。】
【工厂状态：能源枯竭，设备轻度磨损，操作员身体机能下降至27％。】
【结论：收支严重不平衡，必须立刻进行资产转化。】
他没有片刻的休息。
他用骨刺的尖端，精准地挑起一具离他最近的、相对完整的蠕行者尸体，将其拖到自己面前。
他要开始进食了。
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进食。
他没有用嘴去撕咬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肉。
他的意志，通过秩序齿轮，直接沉入了微观层面。
【指令：启动‘原材料’初步分解与吸收协议。】
他的骨刺尖端，抵住蠕行者的尸体。
一股无形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从刺尖传来，笼罩了那具尸骸。
在秩序齿轮的操控下，蠕行者体内的有机物大分子链，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强行打断、分解。
坚硬的几丁质外壳，被还原为最基础的几丁聚糖。
强韧的肌肉纤维，被分解为单纯的蛋白质与氨基酸。
甚至连那些腐蚀性的体液，也被中和、分解，从中提取出有用的微量元素。
这是一个精细而高效的“消化”过程。
一具完整的尸体，在他的骨刺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最终化为一撮毫无价值的、灰白色的粉末。
而那些被分解出来的、最精纯的生物质与能量，则顺着骨刺，如同一股温暖的溪流，缓缓注入他右肩的血肉基座。
熄灭的熔炉，重新燃起了第一点火星。
一股久违的、微弱的力量感，从基座传遍全身，滋润着他干涸的细胞，修复着他受损的组织。
左胸的剧痛，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他如法炮制，开始处理第二具、第三具尸体。
然而，就在他分解第四具尸体时，“幽蓝之眼”的界面上，突然弹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警告。
【警告！在目标‘神经索’样本中，检测到非自然生成的微型金属结构！】
【结构分析：该金属结构为一枚编码芯片，尺寸为0．03毫米，功能为信号放大与接收。】
【数据比对……与‘初代王虫’基因链中的‘人工剪切’标记，源头指向同一技术体系。】
赵丰年的动作，猛然一滞。
他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
他一直以为这些岩缝蠕行者，只是深渊中最底层的、纯粹的自然造物。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
连这些炮灰般的清道夫，体内都被植入了人造的芯片。
它们看似混乱的、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行为，或许根本不是出于本能。
它们是被某种信号引导而来。
它们不是清道夫。
它们是……
监控探头。
是这片黑暗猎场中，最不起眼的、移动的眼睛。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饲养员”，不仅改造了王虫那样的顶级掠食者，甚至连生态链最底端的虫豸，都未曾放过。
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也严密得多。
赵丰年缓缓抬起头，那双幽蓝的眼眸，扫过周围无尽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仿佛能感觉到，在某个未知的远方，有一双或者无数双眼睛，正通过这些刚刚被他清算的“资产”，冷漠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感到恐惧，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冰冷的、扭曲的兴奋。
原来，他不是唯一的审计员。
在这片深渊里，还有一个更庞大、更古老的会计事务所。
而他，连同他刚刚建立的这座小型血肉工厂，似乎已经被对方，列入了“待清算不良资产”的名单。
当赵丰年以那根惨白的骨刺为支点，将自己残破的躯体重重地撬入那群惊惶失措的岩缝蠕行者之中时，他脑海里浮现的并非生死一线的搏杀，而是一张清晰的资产负债表。
负债，是他空虚的能量储备，是他左胸那根因过度抽取而脆弱不堪的肋骨，是他这具尚在排异反应与强制磨合中的、半矿物化的陌生躯壳。
而资产，就是眼前这些发出尖锐嘶叫、正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并试图用原始的、悍不畏死的疯狂将他淹没的……
订单。
一头蠕行者从他的侧后方扑来，布满利齿的环形口器在黑暗中张开一个令人作呕的角度。
赵丰年没有回头。
他的听觉早已将那细微的破空声转化为精准的三维坐标，他的身体则以腰腹为核心，做出一个幅度极小却快如闪电的侧旋。
他甚至没有去看。
那根从右肩狰狞伸出的骨刺，如同一条拥有自主生命的毒蛇，向后反撩而出。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骨刺的尖端，那闪烁着金属寒芒的部分，精准地切入了蠕行者头与身体的连接处。
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阻碍，只是一声沉闷的、类似切开湿润皮革的轻响。
噗。
一颗丑陋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翻滚着，暗绿色的腐蚀性体液如一场短暂的酸雨，四散飞溅。
无头的躯体因惯性又向前冲了两步，才轰然倒地，数十对节肢徒劳地抽搐着，搅动起一地尘埃。
【订单确认：两份。】
【警告：目标体液具备中度腐蚀性，已对骨刺表面造成0．01％的微观结构损伤。】
冰冷的数据流在他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赵丰年心中不起波澜，只是在心底的账本上，默默记下了一笔“设备折旧费”。
更多的蠕行者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它们没有智慧，只有被血腥味激发到极致的、不计后果的贪婪。
它们是深渊生态系统中最底层的清道夫，是为处理一切残骸与垃圾而生的消耗品。
而此刻，在它们眼中，这个无法动弹下半身、只有一条怪异骨臂的生物，就是一顿最丰盛的、即将到口的饕餮盛宴。
赵丰年端坐于风暴的中心。
他那双幽蓝的眼眸，漠然地扫过周围扑上来的、扭曲而丑陋的剪影。
他的上半身开始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频率高速转动，那根半米长的骨刺，化作了一道惨白色的、收割生命的死亡圆规。
骨刺横扫，撕裂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
最前方的三头蠕行者，它们那看似坚硬的几丁质外壳，在这道蕴含着蛮横力量的弧线面前，脆弱得如同枯枝。
刺耳的碎裂声与血肉被强行撕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段短促而刺耳的交响。
断裂的节肢，破碎的甲壳，以及喷涌而出的、腥臭的绿色体液，构成了一幅混乱而血腥的画面。
然而，这并非没有代价。
每一次挥舞，都像是在用一把生锈的撬棍，野蛮地撕扯着他背部的肌肉与脊椎。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尚未完全协调的骨骼与肌腱，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左胸的空洞感愈发强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他必须在身体彻底崩溃之前，清算出所有的“资产”。
他放弃了范围性的横扫，转而采取了最高效的点杀。
他的身体不再大幅度转动，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微的角度不断调整，右肩的骨刺则化作了最精准的长矛，每一次刺出，都带走一条生命。
或贯穿头颅，或刺穿躯干，或从口器中直捣核心。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最初的生涩与僵硬，正在这场以生命为代价的实战中，被迅速地磨合、优化。
他开始理解这具陌生的身体，开始掌握那根骨刺的重量、重心与攻击半径。
他不是在适应战斗。
他是在将这具躯壳，连同那根骨刺，彻底工具化。
当最后一头蠕行者发出不甘的嘶鸣，被骨刺从中断为两截之后，周围终于重归死寂。
黑暗的裂隙中，只剩下赵丰年自己那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他环顾四周，十二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如同一圈丑陋的黑色花环，围绕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酸臭，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当场呕吐。
赵丰年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双幽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审计结束。】
【总计入账：十二份标准单位‘劣质生物材料’。】
【工厂状态：能源枯竭，设备轻度磨损，操作员身体机能下降至27％。】
【结论：收支严重不平衡，必须立刻进行资产转化。】
他没有片刻的休息。
他用骨刺的尖端，精准地挑起一具离他最近的、相对完整的蠕行者尸体，将其拖到自己面前。
他要开始进食了。
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进食。
他没有用嘴去撕咬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肉。
他的意志，通过秩序齿轮，直接沉入了微观层面。
【指令：启动‘原材料’初步分解与吸收协议。】
他的骨刺尖端，抵住蠕行者的尸体。
一股无形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从刺尖传来，笼罩了那具尸骸。
在秩序齿轮的操控下，蠕行者体内的有机物大分子链，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强行打断、分解。
坚硬的几丁质外壳，被还原为最基础的几丁聚糖。
强韧的肌肉纤维，被分解为单纯的蛋白质与氨基酸。
甚至连那些腐蚀性的体液，也被中和、分解，从中提取出有用的微量元素。
这是一个精细而高效的“消化”过程。
一具完整的尸体，在他的骨刺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最终化为一撮毫无价值的、灰白色的粉末。
而那些被分解出来的、最精纯的生物质与能量，则顺着骨刺，如同一股温暖的溪流，缓缓注入他右肩的血肉基座。
熄灭的熔炉，重新燃起了第一点火星。
一股久违的、微弱的力量感，从基座传遍全身，滋润着他干涸的细胞，修复着他受损的组织。
左胸的剧痛，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他如法炮制，开始处理第二具、第三具尸体。
然而，就在他分解第四具尸体时，“幽蓝之眼”的界面上，突然弹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警告。
【警告！在目标‘神经索’样本中，检测到非自然生成的微型金属结构！】
【结构分析：该金属结构为一枚编码芯片，尺寸为0．03毫米，功能为信号放大与接收。】
【数据比对……与‘初代王虫’基因链中的‘人工剪切’标记，源头指向同一技术体系。】
赵丰年的动作，猛然一滞。
他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
他一直以为这些岩缝蠕行者，只是深渊中最底层的、纯粹的自然造物。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
连这些炮灰般的清道夫，体内都被植入了人造的芯片。
它们看似混乱的、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行为，或许根本不是出于本能。
它们是被某种信号引导而来。
它们不是清道夫。
它们是……
监控探头。
是这片黑暗猎场中，最不起眼的、移动的眼睛。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饲养员”，不仅改造了王虫那样的顶级掠食者，甚至连生态链最底端的虫豸，都未曾放过。
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也严密得多。
赵丰年缓缓抬起头，那双幽蓝的眼眸，扫过周围无尽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仿佛能感觉到，在某个未知的远方，有一双或者无数双眼睛，正通过这些刚刚被他清算的“资产”，冷漠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感到恐惧，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冰冷的、扭曲的兴奋。
原来，他不是唯一的审计员。
在这片深渊里，还有一个更庞大、更古老的会计事务所。
而他，连同他刚刚建立的这座小型血肉工厂，似乎已经被对方，列入了“待清算不良资产”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