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深渊之息-《七零:毒舌老父杀疯了,白眼狼跪了》

  巨岩在身后缓缓合拢,最后一道幽紫色的光线被彻底隔断,世界随之陷入了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黑暗。

  声音消失了。

  光亮消失了。

  就连空气的流动,似乎都在这绝对的封闭中趋于停滞。

  赵丰年感觉自己像是被活生生浇筑进了一块冰冷的混凝土,五感被剥夺,存在被稀释,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只剩下胸腔里那颗依旧在沉稳搏动的心脏,以及从脚下岩层深处传来的、那愈发清晰的律动。

  咚……

  咚……

  咚……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共振。

  一种源自大地最深处的脉搏,仿佛一颗无法想象的巨人之心正在胸腔内沉重搏动,每一次收缩都挤压着岩层,每一次舒张都让空间本身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律动无孔不入,穿透了赵丰年的血肉,与他自己的心跳纠缠在一起,试图将他那经过千锤百炼才建立起来的稳定频率,彻底同化、撕碎。

  “跟上。”

  拾荒者那沙哑的声音,如同在漆黑的海面上亮起的一点磷光,虽然冰冷,却精准地给出了方向。

  赵丰年没有回应。

  在这条未知的通道里,任何多余的吐息都是一种奢侈的浪费。

  他只是迈开脚步,凭借着刚才瞬间的记忆与拾荒者声音传来的方向,紧紧跟了上去。

  通道异常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岩壁凹凸不平,触手冰凉,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微微的湿滑感。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背包里那些蟹肉与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也能听见前方拾荒者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如同幽灵般的脚步。

  “别碰墙壁。”

  拾荒者冷不丁地再次开口,命令简短而突兀。

  赵丰年立刻将身体向内收缩了几分,竭力避免与两侧的岩壁发生任何接触。

  他不知道原因,但他那已经彻底商人化的头脑告诉他,来自一个资深交易员的警告,必然是基于某种血的教训。

  无视警告的风险,他支付不起。

  他们一前一后,如同两条沉默的影子,在这地底的血管中无声地穿行。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任何意义。

  赵丰年只能通过计算自己的步数和心跳,来大致估算他们移动的距离。

  他的大脑,那台永远不会疲惫的血肉计算机,正在黑暗中疯狂地构建着一幅三维地图。

  左转,二十七步。

  向下,坡度约十五度,四十二步。

  右转,通道变宽,但顶部极矮,需要弯腰,五十六步。

  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越来越强烈的、仿佛要将他骨骼都震散的共鸣,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这场枯燥的计算之中。

  这是他唯一能对抗那源自外界的、试图搅乱他心智的庞大意志的手段。

  用绝对的理性,去对抗绝对的疯狂。

  突然,走在前面的拾荒者停下了脚步。

  赵丰年也立刻停下,身体瞬间绷紧,左手紧握着那根锋利的螯钳尖刺,摆出了一个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姿态。

  黑暗中,一片死寂。

  连那如同心跳般的律动,似乎都在这一刻减弱了半分。

  “嘶嘶……”

  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蛇类在沙地上爬行的声音,从他们右侧的岩壁上传来。

  那声音很近,近得仿佛就在赵丰年的耳边。

  他猛地转头,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的黑暗。

  紧接着,一缕微弱的、带着硫磺气息的腥甜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这味道他很熟悉,那是“怒胆”被划开时散发出的味道。

  是同类。

  不,是在这“潮汐”之中,被那股意志彻底引爆了原始本能的、狂乱的怪物。

  “嘶嘶……嘶嘶……”

  摩擦声越来越密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岩壁的另一侧,或者干脆就是在这片黑暗的某个角落里,焦躁地移动着。

  拾荒者依旧一动不动,他的呼吸频率没有任何改变,仿佛一尊融入了黑暗的雕像。

  赵丰年也立刻屏住了呼吸,将自己那颗被“静囊”强行镇压的心脏,跳动频率降到了最低。

  他明白拾荒者的意图。

  在这片被潮汐搅动的猎场里,任何主动暴露自己位置的行为,都等同于在自己的资产清单上,亲手画上一个巨大的、代表着死亡的叉。

  他们是两笔试图躲过审计的坏账,而那个未知的存在,则是这场清算风暴中,一个饥饿的审计员。

  那“嘶嘶”声在周围游走了许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因为找不到目标而愈发狂躁。

  最终,那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

  又过了足足一分钟,拾荒者才重新迈开了脚步。

  “潮汐期间,岩壁是活的。”

  他一边走,一边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解释道,“有些东西会钻出来,有些东西会渗进去。墙壁不再是阻隔,而是它们的餐桌。”

  赵丰年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明白,那冰冷湿滑的触感究竟是什么了。

  接下来的路程,变得更加压抑而漫长。

  那无处不在的律动时强时弱,每一次增强,都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挤压着他们的内脏。

  他们又遭遇了几次类似的情况,有时是某种尖锐的、刮擦岩石的声响,有时则是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他们就像是航行在一片布满了未知暗礁与漩涡的、漆黑的深海之中,唯一的导航,就是拾荒者那永远走在前方、永不迷失的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当前方出现一缕微光时,赵丰年甚至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是一道从岩石缝隙中透出的、暗红色的光。

  拾荒者停在那道缝隙前,侧耳倾听了片刻,才用铁钩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松动的石头拨开,扩大了出口。

  一股灼热、狂暴的气流,夹杂着浓郁的血腥与硫磺气息,瞬间从出口倒灌而入!

  拾荒者率先钻了出去,赵丰年紧随其后。

  当他踏出通道,重新站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空间时,整个人彻底愣住了。

  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座沸腾的地狱。

  他们正处在一道高耸的岩壁半腰的平台上。

  向下望去,原本那片还算平坦的溶洞地面,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翻滚着暗红色岩浆的、缓慢流淌的河流。

  无数气泡在岩浆表面生成、炸裂,喷溅出致命的火星。

  而天空,或者说溶洞的穹顶,则被一层厚厚的、如同血管网络般不断搏动的暗红色晶簇所覆盖,刚才那道暗红色的光芒,正是源于此地。

  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这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红光之下。

  “咚!咚!咚!”

  那源自地底的心跳声,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无比震撼。

  每一次搏动,穹顶的晶簇网络就会猛地亮一下,下方的岩浆之河也会随之掀起一阵波澜。

  深渊,真的在呼吸。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的兽吼,从下方的岩浆河中传来。

  赵丰年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一头他从未见过的、体型堪比黑岩蟹、浑身覆盖着骨质甲片的四足巨兽,正在岩浆中痛苦地挣扎。

  它的半边身子已经被高温熔化,露出了森森白骨,但它依旧在疯狂地攻击着另一头同样巨大的、如同蜥蜴般的生物。

  而在更远处,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怪物,正在这片岩浆之河的两岸,进行着最原始、最血腥的厮杀。

  没有理由,没有逻辑,只有被“潮汐”彻底放大了的、纯粹的杀戮本能。

  这里,已经不是猎场。

  这里是炼狱。

  “潮汐会持续三天。”

  拾荒者站在他的身边,望着下方那片混乱的景象,沙哑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这三天里,没有猎人,也没有猎物。”

  “所有东西,都只是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