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章 侦察机-《1949:火红年代的县委书记》

  然后转身扶起自行车,艰难地掉头,重新冲进了风雪中。

  陈朝阳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视线。

  在引擎的轰鸣声和狭小的空间里,他背对着警卫员和司机,用微微颤抖的手,小心地打开了蓝布包裹。

  里面,是一双崭新、千层底的黑色布鞋。

  针脚细密得惊人,鞋底纳得厚实无比,显然是熬了无数个夜晚赶制出来的。

  鞋帮里,还细心地垫了一层柔软的棉絮。

  没有纸条,没有任何字迹。

  只有这双倾注了一个母亲所有心血、无声的牵挂。

  陈朝阳紧紧攥着这双布鞋,厚实的鞋底传递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他仿佛能看见王氏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针一线纳着鞋底,熬红了眼睛的样子。

  这无声的托付,胜过千言万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翻涌的酸楚和暖流强压下去。

  小心翼翼地将鞋重新包好,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自己随身的行军背包里,紧贴着他最重要的文件。

  “开车!全速前进!”陈朝阳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峻,甚至带着一种更加决绝的力量。

  钢铁的洪流再次发出震天的咆哮,碾碎风雪,向着北方那片被炮火点燃的冰原,更加坚定地滚滚而去!

  背包里的布鞋,紧贴着他的背脊。

  那是一位母亲在时代洪流和阶级隔阂中,所能给予的最深沉、最无言的祈盼。

  这无声的牵挂,没有煽情的眼泪,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深刻地刻进了陈朝阳的骨血里,化作了支撑他穿越未来血火、誓死守护这条“钢铁生命线”的最深沉力量之一,为了四万万同胞,也为了风雪昌平城中,那盏为他点亮又强忍着不让他看见、微弱的灯火。

  初秋的寒风,裹挟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初冬寒意,穿透了帆布车篷。

  夜幕低垂,一支庞大而奇特的车队,在华北平原通往东北的土路上,蜿蜒前行。

  没有灯火,只有引擎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在寂静的旷野中传出很远。

  130辆“铁牛”拖拉机炮是车队的脊梁,它们粗犷的轮廓在星光下若隐若现,背负的炮管用油布紧紧包裹,伪装成建筑钢梁的模样。

  大部分物资、技术工人都由军列火车经铁路线北上。

  而沿途的炮车,则覆盖着雪帆布,捆扎了树枝和枯草出山海关。

  这就是陈朝阳的“昌平后勤团”。

  紧跟其后的是30辆运输卡车,这便是昌平专区机械运输的极限了。

  车厢内,空气混浊而冰冷。

  柴油味、机油味、人体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

  独立团的战士们抱着步枪,裹紧棉大衣,在颠簸中努力保持清醒,警惕的目光透过车厢缝隙扫视着黑暗的原野。

  他们不再是纯粹的步兵,腰间的工具包里塞着扳手、钳子,军装上还残留着工厂里的油污。

  此时关于我军的一切标识全部被摘除,只是一身土黄的军装。

  随车的技术工人们挤在卡车里,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精密工具,或者低声讨论着可能遇到的机械故障。

  通信兵则在颠簸中调试着“长城线”密电台的部件,确保这条生命线畅通无阻。

  指挥车位于车队中部,改装过的吉普车空间稍显宽敞。

  陈朝阳裹着军大衣,借着固定在车顶的一盏昏暗小灯,手指在摊开的朝鲜地图上缓缓移动。

  地图上,他用红蓝铅笔标注着记忆中的关键节点:鸭绿江渡口、云山、温井、长津湖… 他的眉头紧锁,思考着如何最大化利用“铁牛”的机动性和模块化特点,在朝鲜那破碎的山地地形中开辟生命通道。

  “滴…滴滴…滴…” 微弱的电波声响起。

  通信兵将译好的电文递给陈朝阳。

  “昌平张:首批二十万套棉服已装车完毕,今夜由支前民兵护送南口火车站。

  南口厂模块化炮组件生产线三班倒。

  备件库按清单清点,七成达标。

  郑、杨已组建‘逆向小组’,待命。

  昌平一切安,盼前线佳音。——张文杰”

  陈朝阳紧绷的嘴角微微放松了一丝。

  昌平这台“工业盾牌”已经开始全速运转。

  他迅速口述回电:

  “张:电悉。甚慰。车队已过山海关,预计三日内抵安东。

  后续物资务必加密转运,确保枢纽安全隐蔽。

  ‘逆向小组’重点准备:美制GMC卡车通用底盘图纸、传动部件;

  M24轻型坦克行走系统简图(特征:五对负重轮,窄履带,炮塔低矮)。

  前线急需此类资料。——陈”

  车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驶入辽西走廊。

  风雪骤然加大,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卷起,疯狂地抽打着车体,能见度急剧下降。

  土路迅速被积雪覆盖,变得泥泞湿滑。

  “报告首长!3号、7号、15号‘铁牛’履带打滑严重,陷车了!”车外传来焦急的呼喊,是负责殿后的工兵连长。

  陈朝阳心头一紧。

  恶劣天气的考验来了!

  他立刻呼叫:“徐卫华!带警卫连和维修班,立刻支援!其他车辆,减速缓行,保持车距!注意防空警戒!”

  命令迅速传达。

  徐卫华带着一队精干的战士和技术骨干跳下车,顶着风雪和刺骨的寒冷,向后方跑去。

  陷在泥雪中的“铁牛”履带徒劳地空转着,溅起大片泥浆。

  “挖开履带前面的雪泥!找石头、木板垫上!把拖车钢索挂上前面那辆‘铁牛’!动作快!”

  徐卫华的声音在风雪中断喝。

  战士们挥动工兵锹,技术工人则麻利地检查履带张紧度和驱动轮。

  寒冷让钢铁变得格外粘手,呼出的热气瞬间在眉毛胡须上结霜。

  “一二三!拉!”引擎咆哮,钢索绷紧。

  陷住的“铁牛”在牵引和人力推动下,猛地向前一蹿,挣脱了泥潭。

  战士们爆发出一阵低沉的欢呼,立刻又扑向下一个目标。

  就在此时,远处天际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由远及近!

  “敌机!隐蔽!”防空警戒哨的嘶吼通过简易扩音器瞬间传遍车队!

  所有的车灯瞬间熄灭,庞大的车队如同被施了魔法,瞬间消失在黑暗的风雪旷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