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剑啸南宋》

  南迁种与临安暖:焦皮复得,绿苗重栽

  建炎三年的江风裹着寒意,老李拄着半截烧焦的炉钎,踉踉跄跄跟在南迁的人群里。他怀里揣着个油布包,层层裹着的不是金银,是太祖当年留下的最后一把蜜心薯种,还有半块从汴梁废墟里扒出来的焦红薯皮——那皮被烟火熏得发黑,边缘还带着箭孔,却被老人捂得温热。

  “李伯,前面金兵又烧了村子,咱往哪儿躲啊?”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哭着问,怀里的娃娃正啃着块发霉的红薯干。这是靖康之耻后北人南迁的大潮,淮河两岸的百姓扶老携幼,带着仅有的家当向南奔逃,沿途的红薯田大多被战火焚尽,能找到的薯干成了救命粮。

  老李摸出油布包,露出几粒饱满的薯种:“往临安去,听说康王在那儿登基了。有土的地方就能种薯,有薯种的地方就有活路。”他这话不是安慰——从汴梁逃出时,他亲眼见金兵把红薯田踩成马厩,却在被烧的灶膛里摸到了这把没被烧透的薯种,那一刻便认准了:薯种在,大宋的根就还在。

  一路向南,艰险重重。金兵的游骑时常袭扰,有次搜身时,一个兵卒见油布包沉甸甸的,一把抢过去要撕。老李扑上去死死抱住,被打得满脸是血:“这是俺们全家的命!要杀要剐随便,别动这包!”或许是他的疯劲吓住了对方,兵卒踢翻他便走,薯种和焦红薯皮才算保住。夜里宿在破庙里,南迁的百姓围着他,看着薯种眼里冒光,有人掏出珍藏的半块杂粮饼换他一小撮薯干——在乱世里,红薯成了比粮食更实在的希望。

  这年深秋,老李终于踉踉跄跄走到临安城外。这座刚被定为“行在”的城池,街头满是逃难的流民,宫城规模远不及汴梁,却已隐约有了朝堂模样。他打听着找到临时宫署,却被卫兵拦在门外:“陛下正议抗金大事,哪有空见你这乡下老头!”

  老李不肯走,坐在宫门外的石阶上,从早等到晚,怀里的薯种被摩挲得发亮。直到暮色渐浓,一个穿紫袍的官员路过,见他抱着炉钎、揣着油布包,好奇地问:“老丈何事在此久候?”

  “俺要见陛下,送太祖的红薯种!”老李扯开油布包,露出焦红薯皮和薯种,“当年太祖在汴梁种薯,说红薯熟天下安,如今百姓都快饿死了,得把薯种重种起来啊!”

  这官员正是刚被召回的李纲,听闻这话心头一震。他想起太祖“薯种即民心”的旧话,当即带老李入宫。此时赵构正对着地图发愁,金军追击的战报堆了半案,见李纲带个老农进来,皱着眉要撵人,却瞥见那半块焦红薯皮——那纹路他幼时曾见过,是太祖传下的信物。

  “陛下,这是汴梁紫宸殿的红薯种,是百姓的活命种啊!”老李“扑通”跪下,把南迁路上的见闻一一说来,“流民啃着薯干赶路,荒田只要种上薯,就能活几百上千人。当年花石纲毁了薯田,才有了方腊之乱,如今可不能再让薯田荒了!”

  赵构捏起焦红薯皮,指尖触到粗糙的纹路,突然想起父皇被掳前的眼泪,想起沿途百姓举着薯干跪迎的模样。他沉默半晌,指着案上的垦荒诏问:“如今淮南多荒地,你说这薯种能种活?”

  “能!”老李猛地抬头,“蜜心薯耐活,只要给百姓田种,三年就能收满仓。当年太祖赐薯种给吴越,换的是民心,如今陛下赐薯种给流民,换的就是江山安稳!”

  这话戳中了赵构的心事。他当即下旨:让老李带着薯种前往淮南,督导流民垦荒种薯;凡垦荒种薯者,三年不征赋税,薯种由官府统一发放。又让人寻来工匠,照着汴梁旧炉的模样,在宫后空地支起新炉,第一炉炭火由赵构亲手点燃。

  老李带着薯种赶赴淮南时,正遇朝廷招募移民垦荒。他把薯种分给流民,手把手教他们挖垄、育苗,夜里就守在田边,像当年守汴梁的红薯田一样。有老兵哭着说:“李伯,这薯苗跟太祖当年种的一模一样,见了它,就像见了大宋的根!”

  消息传回临安,赵构特意让人送来新铸的铁铲,附信说:“朕在宫后种了半亩薯,等秋收时,要吃你烤的蜜心薯。”这年冬天,淮南的薯苗竟熬过了寒潮,冒出的新绿在荒原上格外醒目。与此同时,临安的官署旁也立起了《耕织图》,图里除了稻麦,特意添了几株爬藤的红薯——那是楼璹特意加的,说要让百姓记着,种薯也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绍兴元年的秋天,淮南迎来了南迁后的第一个红薯丰收。老李挑了最大的蜜心薯,烤得焦香,快马送回临安。赵构正在宫后薯田查看,见红薯藤蔓爬满田垄,接过烤薯一掰,甜汁流了满手。他咬了一口,突然想起太祖当年“以薯换盟”的旧事,眼眶微热。

  “陛下,百姓都说,这红薯比岁币管用,种活了薯苗,就不怕金兵了!”老李笑着说,怀里还揣着那半块焦红薯皮。

  赵构望着远处的炊烟,把焦红薯皮放在新炉边,炭火正旺,甜香飘得满宫都是。他终于明白,太祖留下的从不是一块红薯皮,而是“百姓安则江山安”的道理。这偏安的临安或许不是长久之都,但只要红薯苗还在长,百姓还能吃上热烤薯,大宋的火种就不会灭。

  风吹过临安的薯田,也吹过淮南的荒原,新栽的薯苗在风中轻摇,带着跨越山河的甜香,暖了这飘摇的江南。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