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夜归人-《洪灾逃荒,杀神出没,请避让》

  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轻装减负,散乱队伍陆续赶回。暮色也悄然从四周聚拢过来,盘踞着窥伺陡然热闹的此间。

  和着寒风,大雪稠密砸落,陶雅雯四个姑娘却没老实待在窝棚里,此时正揣手蹲挤在营地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下。没有交谈,只眼睛时刻留心前方动静。

  “我记得是朝这个方向去了没错,就是找不到脚印了。”快要没过膝盖的积雪还在攀高,陶雅雯什么都顾不上。努力伸脖远眺,手中灯笼闪烁不停。

  头上兜着拖地油布,将新换的衣服遮得严实,看其上覆着的落雪,等了有一会儿了。

  虽然对阿姐的实力有十足信心,但面对无情的天灾,她还是忍不住的忧虑。

  看着固执站在漫雪里的人,哆嗦着,宋小玲挪了挪冻麻的脚。宽大的袖子掩在额前,艰难探出身去,将人往松树伞盖下拽:

  “阿禾定然不会有事,你赶紧进来避寒,这时候得上风寒可是要命的事!”疾风怒号,咫尺距离,也得高声呼喊。

  自从覃远友染疫故去后,少女愈发沉闷,只是人前依旧,看不出半分伤痛。

  而紧挨着的另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胡连瑛一向如此,翟老一行人在时还能说笑,现在沉静得愈发趋向于楚禾的冷漠了。

  至于赵采文,进了阖州城后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每逢问询却是闭口不言。

  队伍里也就五个小姑娘,四个俨然成了闷葫芦,而唯一性子跳脱的陶雅雯也慢慢变得沉稳……

  “什么都看不见,太容易迷失方向了……”陶雅雯人倒是听话躲进了树下,却是跪在地上,极力将两只胳膊送在外面。

  大雪弥茫,将营地里的盛光悉数吸收,黑鸦鸦的荒野,也就只有几盏灯笼散发着微弱光芒。

  黑暗随着夜色蔓延加深,似是一瞬间,气温骤降,比白日酷冷数倍。

  体温急剧流失,一直垂首养神的人霍然睁眼,“该回去了。”

  话毕,裹紧油布,胡连瑛弯腰站起。

  看了眼撅着屁股打颤不停的陶雅雯,迈步出去的同时夺过灯笼,插在其他灯笼旁边。

  然后,一把捞起将要炸毛的人,不由分说架起胳膊。

  “再等等……”知道不能再在外面待下去了,可到底不甘心,陶雅雯试图拖延会儿时间,不料另一边胳膊也被人架起。

  转头,是抿着嘴,牙齿抽疯般咬合的赵采文。宋小玲亦是跌撞跟在身后,费力拔着雪洞里的双腿,栽了又摔。

  不再挣扎,陶雅雯噤了声。

  只是还是不得自由,风雪中星火飘忽,厚雪上划过两行深痕。

  而此时,众人焦急盼着归来的楚禾,却出现在与松树林完全相背的一处地方。

  天完全黑透,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旷荒野,狂风没有方向胡乱流窜着。厚重雪幕将光亮和声音吞噬殆尽,仿佛整个世间彻底沦为了寂静之地,生息绝尽。

  若是有人在,便会看到极其惊奇又诡异的一幕:

  无垠黑漆里,一团幽绿急速飘来。

  无声无息,像是捕猎,又似逃命。

  冲破千重雪雾,近了,吭哧喘息和雪地沙沙声才入耳,也看得真切几分。

  原来竟是狼群。

  不过失了往日威风,耳朵耷拉,没几根毛的尾巴紧夹。毛发亦是大块脱落,安在的狼毫全部换了颜色,凝着血柱。

  细看,却是遍体鳞伤。脖子上那完整的血手印清晰可见,应当是被人扼住咽喉好生调教了一番,极其残暴无情。

  头狼尤甚,但也最为归顺。本应桀骜野性的眸子里一片敬畏与胆怯,虽卖力拉着雪橇往前奔徙,余光却不时瞥向后方,两片耳朵动了又动,警惕非常。

  而为凶作祸者,便安静仰坐在橇车上。

  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那车上竟盖了一所方方正正的小房子。似土又不完全是土,厚重又结实,风雪无法侵入分毫。

  没有灯,车上的人也是闭着眼。只偶尔扯动手里的半截绳子,那头狼便立马调整方向,不欲给身后这头凶兽再有发难的机会。

  走走停停,不辞辛劳,将遗落路边的物件儿规整保存起来。

  “方才那……那是什么过去了?”压抑如窒息的无边旷野里,死里逃生从山沟里爬出的几人忽地呆立原地。

  毛骨悚然,眼神定定追向转瞬即逝的绿光。

  张着嘴,血肉模糊的手指下意识糊上眼睛。快要停了跳动的心脏一滞,继而猛烈撞击胸腔,冷了大半的躯体顿时激出一层热意。

  可大雪天狼群怎会下山?就算是,怎么会对他们这些送到嘴边的猎物无动于衷?

  “应……应当是……幻……幻觉……吧?”打头的男人嘴唇嗫嚅,脑子混沌一片,想再说些鼓舞人心的话来,但死亡的气息浓烈又强势。

  五官和四肢早就失灵了……也罢,反正也走不出去,就这样吧。

  其余几人也明白,相对无言,惨然苦笑。

  再也没有力气寻路,直挺挺,放任身体重重陷入雪层。

  “嗷呜!”

  却在此时,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自远处荡来,夹杂着几道清脆鞭声。

  “不……是真的!人!有人!”

  “救……命!”

  *

  一路疾行,饶是楚禾有异能加持,也是在快要靠近挡风墙时才看到了茫白中透出的一点亮。

  光束越来越大,放射状将苍茫上空纳括其中,照得洋洋洒洒的漫雪更加细稠汹涌。

  山口岩壁挡风又避雪,因此挡风雪墙作用在另一头。视线隔绝看不真切,但周身的气温变化明显可知。

  “闭嘴。”

  看见火光,头狼难免焦躁起来,楚禾敲墙轻呵,“绕行向前,惊动了人,我扒了你的皮。”

  声音无温也无波,却让群狼尾巴夹得更紧,“嘤~”

  驾着雪橇,在巡夜人的眼皮底下,楚禾畅通行至老松树下。

  破屋下车。

  残灯依旧飘摇,映着微弱光晕,俯身看去,地上的痕迹已被大雪重新覆盖。拨开雪层略一扫视,楚禾皱眉。

  而松林方向黑黢黢一片,不闻他声。

  纵是如此,楚禾也只是摆了两盏新灯挂在枝头,随即毫不犹豫转身。

  “嗷……”几匹狼就这么被扔在原地,踟蹰着面面相觑。许久,狼王终是迈开了步,龇牙咧嘴,斗志全无。

  却是踩着楚禾的脚印,垂着高贵的头颅,认命去往灯火鼎盛处。

  沿着错落高墙,观赏着凭空拔地而起的壮观建筑,楚禾稳步朝前。所过之处,无人不躲闪避行。

  畏惧比以往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