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香火烧糊土地须-《稗宋反骨仔》

  这事之中有蹊跷。

  炭黑公司的营生,本身是“小生意”。

  只因为涉及了民生,所以才能挣大钱。

  而且范希文是对标石炭,给煤球定了价。

  六文一个的煤球并不算特别便宜,而是相对四文一斤的石炭而言更划算而已。

  汴京那边生意才铺开,想必消息传不了那么快。

  此时大名府的情况,必然是官府中人的暗中操作所致。

  范希文与赵佶合伙做生意,并未宣布出去,明知是专营。

  但专营权掌握在一个庶民手里,谁能不动心?

  莫说是庶民,就是一个芝麻小官,在大宋这潭污水中,也必须让利出来。

  “小赵,你怎么看?”

  范希文忽然生起考校赵构的心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解决途径似乎有很多,但前提是,得知道汴京那边是什么人在作怪。

  无论是文官还是宦官亦或是武将,他们的触手无处不在。

  范希文再头铁,也要充分权衡,埋头猛冲的结果只能是鼻青脸肿。

  光以范希文见到的冰山一角,那些大人物虽然脱离不了人性。

  论整人的手段,千奇百怪,新意无限。

  但究其根本,一切手段都来自他们的地位。

  “那还不简单,直接上报官家,真龙一怒,万民藏伏。”

  范希文啧啧叹气。

  “看看,这就是上位者与下位者的区别,正所谓一力降十会,莽子你懂吗?”

  莽子摇头,他懂个蛋。

  “反正七爷让我打谁我就打谁。”

  范希文摇头。

  “如果官家解决不了呢?或者不愿意解决呢?”

  “解决不了从何说起?”

  赵构不觉得自己父亲还有解决不了的事。

  “正所谓阎王好欺,小鬼难缠,阳奉阴违的事还少吗?

  熙宁变法,听说朝廷止息两成,如何变成了百姓承息十五成的?

  其中具体过程我不知,稍微想想便可知晓,余下的十多成是哪些人加的,又是哪些人揣进腰包。

  远的不说,炭场我们熟悉,真正入了国库的又有几分?”

  赵构也是近期跟了范希文才知晓。

  小小的炭场,水深无比。

  一斤石炭,从开采到运输至炭场,成本约一文钱,当有两文多的利润。

  而炭场上报之利润,一斤不足一文。

  以二十万斤计算,平白少去三百余贯。

  早在神宗年间,大宋产石炭量超两千万斤,悉数消耗之下,朝廷当少获利三十万贯以上。

  看起来这个数字,不如赵佶一次敲诈小官吏收获得多。

  实则,这是每年大宋财政流失数量的冰山一角,且目前大宋人口数远超神宗之时,或许一年消失五十万贯也属正常。

  范希文说过这事,并且向赵构普及过。

  一个小小的石炭场便能牵扯出如此数目,比如丝织、盐铁、茶叶、粮食甚至军队。

  不知朝廷每年损失了多少,又养肥了多少士大夫。

  以范仲淹、王安石为首的变法派,加上官家亲自下场都无法应对的难题,能指望终日风花雪月的赵佶?

  赵构闭了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宋的事,明明可以很简单。

  人人遵守规则即可,少说能让大宋强盛一倍。

  却偏偏遍地都是贪官污吏,民间多有浪荡游侠。

  国家乌烟瘴气,要想改变,却处处都是乱麻。

  斩也斩不断,理却理还乱。

  范希文的话让赵构心中难受。

  “先生,还有机会改变吗?”

  “难,不过不是你我应该考虑的。

  作为一个亲王,你要做的,就是尽量维持身边的合理性,为大宋保存更多的‘和谐’。

  至于其他,想多了都是罪过。”

  赵构每次有宏愿想要吐露,都会被无情打击。

  范希文说得对,他赵构水平不够,实力更是没有,自保都难,谈什么心怀天下。

  终日缩起头颈,假装乌龟才是王道。

  “周掌柜,带我去会会那帮胆大包天的玩意!”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作为实践主义者,范希文一直践行这句话。

  一般不随意出手,要出手就要达成目标的原则。

  探探路子,顺便找找汴京那边的巨手。

  如果是大人物,就记在小本子上。

  为大宋除毒瘤,范希文还是愿意干的。

  转运司,大宋地方分管商税的主要部门。

  与京城的都商税院不同,转运司虽然在地方权限较大,但并不是独立负责商税。

  总体而言,大宋官制太过冗杂,部门虚设或者重复管理同一事务的情况,实在太过于稀松平常。

  这其实不是士大夫治国的弊病,而是酸腐误国的征兆。

  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宋朝官吏,做事讲究“条理”,但过分依赖于条理,不懂变通。

  在“祖宗之法不足变”的惯性思维下。

  每遇到一个问题便想着去寻找“先法”,若实在找不到,就另起一个制度,专门去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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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推移,发现原本的新问题实际上与旧问题牵连盛广,于是又开始分拨权限。

  而专设的部门中都是士大夫,且多为裙带关系,不好悉数辞退,只能维持原状。

  由此,机构越来越多,官员也越来越多。

  不干事的,自然更加多了起来。

  这就给范希文带来了困扰,原本官府来人,并没说是哪个部门的。

  又逢晚间,更加难以找到庙门。

  “周掌柜,你再想想,他们穿的什么衣服,挂的什么牙牌。”

  范希文一行人站在衙门口,愣住了神。

  只能好言劝慰周川钱,让他回忆一下来人是哪个单位的。

  “老板,那日我也是忙晕了,只依稀记得他们穿的皂衣,确实是官府打扮。”

  这不抓瞎了么?

  不过赵构有一计。

  他掏出一粒金锞子,直接走到衙门口。

  但还没开口,就被衙役喝退。

  “哪里来的刁民?夜间擅闯府衙。”

  也是看门的衙役没看清赵构手里的物件,要是早发现,定然笑脸相迎。

  一代康王,虽然在皇城内吃瘪无数,但到了地方,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当即将金锞子往范希文手里一塞,挽着袖子就上前理论。

  衙役只是看着威风,还来不及出手,就被赵构打翻在地。

  这下倒好,发疯的王爷捅了自家的马蜂窝。

  在衙役的惊呼声中,值班的公人们悉数出了府衙,将行凶者抓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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