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它-《重生后,反派自带剧透标签》

  它俯瞰着这个世界。

  沧海桑田的变迁倒映在它眼中,历史的洪流在它的面前缓缓流淌。

  在它的永恒凝视之下,凡人的生命如同蜉蝣般短暂而脆弱,转瞬即逝。却也有部分人不甘于平凡,选择将短暂的生命用于追寻大道,追求长生。

  它见证了生命的起点与终点,从婴儿呱呱坠地时清脆的第一声啼哭,到老者弥留之际深沉的叹息。

  它看见求道者朝生夕死的短暂一生,也看见刚踏上道途的年轻人眼中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这些画面,并非按照时间的顺序一一展开,而是如同万花筒中五彩斑斓的碎片,在永恒的时空里同时绽放。

  它能看到这个世界中每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

  在它的眼中,过去与未来并非是一条线性的轨迹,而是由无数个“现在”这个点,同时向前、向后延伸出的无数种可能,构成的一个错综复杂的命运网络。

  每一个不同的抉择,都会通往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所有可能性都倒映在它眼中,它无法直接更改未来,却可以干涉做出选择之人。

  它执掌着命运的笔,为每一个踏上求道之路的人预设了身份与使命。

  在这既定的框架之内,它又慷慨地赋予了众生选择的自由——就像被允许在舞台上即兴发挥的演员。

  当角色选择了它不喜欢的未来分支,偏离了它预设的轨迹时,偶尔,它会出手干涉;但更多的时候,它选择冷眼旁观,任凭事态自然发展。

  它并非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却无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它的意志即是法则,以无形的力量操纵着每一个人命运的经纬,亦是它维系着世界的平衡,让这个世界永恒运转下去。

  它既是创造剧本之人,也是最忠实的观众。

  它亦知晓自己也不过是更宏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在它之上,有更高的存在,他们创造了世界,他们创造了它。

  他们才是真正的棋手,它只是他们手中用以维系这方世界秩序的工具,是比棋盘上的所有棋子更高一级的棋子。

  他们居住在更高维度的世界,唯有通过它的眼睛,才能观测到棋盘之中发生的一切,唯有借助它的躯体,造物主们才能短暂降临。

  这使它成为棋盘事实上的掌控者。

  但它始终记得,它所注视的,只不过是由他们创造出的世界。

  当造物主们厌倦这场游戏时,棋盘与其上的所有棋子都将失去存在的意义。

  与永恒不灭的创造者们不同,这方世界连同它自身,使用寿命都是有限的,从被创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走向终结,只是这个过程十分缓慢。

  在漫长岁月里,它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世界,目睹了大地变迁,新的物种诞生,旧的物种灭亡。

  不知过了多久,它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那并非突如其来的湮灭,而是如同沙漏中的流沙,缓慢而又不可逆转地逐渐消逝。

  当那道足以撕裂时空的光柱贯穿天穹时,这方世界里的所有生物都看到了金色的天空。

  整个世界都沐浴在一种明亮的辉光中,云层被染成流动的液态黄金,山川河流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它的生命也正是在那一刻走到终结。

  它的灵魂消散了,像是沙漏中的最后一粒沙终于落下。

  然而,它的肉体却并未随之死去。

  这具由纯粹生命力精心凝聚而成的躯壳,拥有着与灵魂截然不同的特质——它永远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即便灵魂已然消逝,这躯壳依旧能在这世间永恒地存活下去。

  它依旧看着这个世界中发生的一切,只是再也无法干涉棋局的走向,从棋盘的掌控者变成了一个永恒的记录者。

  贯穿天穹的金色光柱中散发的是它最熟悉的仙力波动,那是来自仙界的来客——一名真正的仙,而非那些经它之手才得以飞升的人类。

  他,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当金色光柱中的人来到它面前时几乎崩溃,它知道为什么,它是连接两界的枢纽,他们借助它才得以降临这个世界,也只有借助它才能离开。

  在真正的它死去之后,这两者都已经成为了不可能,这个世界,已然彻底脱离了他们的观测范围,成为了无尽黑暗中的一个孤岛。

  他成为了这个遗失的世界里唯一的仙。

  与它不同,他拥有永恒的生命来看着这个世界缓慢地走向死亡——或者在那之前被它彻底吞噬,异化成为它的一部分,以另一种形态永远地存活下去。

  它看着面前的男人取出一个黑色匣子。匣身之上,遍布着扭曲的金色符文,那些符文宛如活物一般蠕动游走,散发着仙力的波动。

  当匣盖打开的瞬间,最后一丝光线如同退潮般从缝隙中溜走,黑暗彻底吞噬了它。

  它进入到了匣子之中,匣盖严丝合缝地闭合,将它与那个它凝视了千万年的世界永远地隔绝开来。

  匣中的世界空无一物,没有日月轮转,没有天地分野,只有永恒的虚无。

  偶尔,男人会来匣中和它说话。

  他对它说仙界、仙帝、以及与那些自诩“妖仙”的卑劣生物鏖战时的经历。

  他的叙述中总是夹杂着诸多重复的内容,好似在借由这一遍又一遍的讲述不断提醒自己——他并不属于这个下位世界。

  仿佛只要不断对它重复这些话语,他便能笃定自己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仙人。

  在男人冗长而又单调的独白里,最常出现的名字是“御衡”。每当提起这个名字,男人的声音便会骤然低沉,字句间翻涌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这个名字对于它来说亦是再熟悉不过。

  御衡既是它的创造者,亦是亲手将它投入这个世界的人。

  在男人的描述中,御衡是导致他深陷此境的罪魁祸首,他如今所面对的一切,皆是一场针对他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阴谋。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男人的话语如同干涸的溪流,变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漫长的沉默。

  直到某天,男人再也无话可说,而是取走了它的一条腿。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着,他说,他会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回到仙界。

  它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天道之门。

  尽管仙界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然断绝,但从这个世界通往仙界的通道依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