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马上就过来-《从县委书记问鼎权力巅峰》

  他和王海峰,几年来,甚至可以说合作得相当“默契”。

  这默契建立在对东山官场潜规则的共同认知上。

  王海峰很懂“规矩”,在一些不太重要、不太敏感、或者涉及“大局稳定”的问题上,很懂得给刘世廷这个手握实权的县长面子。

  比如处理一些乡镇干部侵占集体少量财产的小案子时,他会“酌情”考虑当事人的“历史贡献”和“当地维稳需要”,往往是从轻发落或者内部警告。

  在查处某些企业轻微的偷税漏税问题时,只要没有造成重大损失或恶劣影响,刘世廷打过招呼的,他多半也会“网开一面”。

  只象征性地罚点款,避免过度调查引发企业动荡,影响地方经济数据。

  王海峰的“识趣”和“分寸感”让刘世廷一度认为他是“自己人”或者说“可控的”。

  作为回报,刘世廷在常委会上对于王海峰提出的那几个无关痛痒的“廉政建设”方案——通常是一些学习文件、理论研讨之类的活动——给予了充分的支持。

  甚至动用县长办公经费给予拨款,营造出一种“党委重视、政府支持反腐倡廉”的和谐局面。

  这是一套心照不宣的互利机制:王海峰用尺度内的“宽松”换取自身的安稳和刘世廷的支持。

  刘世廷则用一些无关紧要的“支持表态”和表面的和谐,换取纪委在他核心利益圈外的绥靖。

  这种微妙的平衡是何时开始崩塌的呢?

  刘世廷紧闭双眼,眉头紧锁,记忆的胶片飞速倒带。

  刘世廷仔细回想,似乎是从江昭宁调来之后。

  一来就大谈“政治生态净化”,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做做样子罢了。

  谁曾想,他是来真的。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王海峰这个一向谨小慎微的老纪委,现在居然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利剑。

  刘世廷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挂着的“清正廉洁”四个大字上。

  那是他上任时特意请省里的书法名家题写的,如今看来却格外讽刺。

  他站起身,踱步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资治通鉴》。

  这本书他已经很久没有翻看了,书页边缘已经有些泛黄。

  他漫不经心地翻动着,目光停留在一段话上:

  “夫权者,人主之独制也。臣下擅之,则谓之专;专则危,危则乱。”

  刘世廷苦笑一声,合上了书本。

  权力这东西,果然是谁碰谁烫手。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王海峰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那些被他带走的人,能扛得住多久?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刘世廷迅速回到座位上,恢复了平日的威严神态。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沈近南身影几乎是从门缝里挤进来的。

  他的脸色非常尴尬,甚至带着一点做错了事般的惶恐,额头和鬓角处能清晰地看到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他走近几步,站在距离办公桌尚有两米的位置,低着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刘…刘县长,王书记他…他……”

  “他说什么?!”刘世廷的声音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锐利得像把刀子。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冷电般锁在沈近南那闪躲不定的脸上。

  沈近南被这目光刺得一哆嗦,更矮了半分腰:“他说…他说正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案情分析会,实在是…抽不开身……”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眼睛飞快地瞟了刘世廷一眼,又迅速垂下,“他说…等会议结束,马上就…马上就过来。”

  “哦?重要的案情分析会?”刘世廷嘴里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办公室里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连沈近南都感觉自己的后背在发冷。

  刘世廷身体缓缓向后靠进宽厚的真皮椅背里,皮革随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清晰可闻。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完全没有笑意的弧度:“让他忙。我们……有的是时间等。”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他根本不信!

  什么重要的分析会,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下马威!

  王海峰这是在向他,向东山县政府的一号,公开宣告——现在,是纪委的回合了!

  那所谓的会议,不过是他王海峰精心排演的一出戏,目的只有一个:晾着他,煎熬他,让他如坐针毡!

  “王书记…他就只说了这个?”刘世廷的声音低沉,里面压抑的怒火仿佛随时会喷涌而出。

  “没、没多说别的……”沈近南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他努力想证明自己办事尽力,也试图缓和气氛,“但是县长,王书记办公室……里面确实挤满了人!”

  “有纪委的,还有不少从各镇抽调上来的骨干……桌上堆的卷宗、文件都快成小山了……”

  “灯光很亮,气氛确实挺紧张,像是……像是真的在讨论什么大案子。”

  沈近南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形容着那种堆积如山、繁忙紧张的状态。

  他的观察本意是证明王海峰的确在忙,并非有意怠慢,可这描述听在刘世廷耳中,无疑是火上浇油——那不是在忙案子,那分明是在忙着罗织对付他刘世廷的网!

  “哼!”刘世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重的冷哼,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

  他挥了挥手,动作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行了,知道了。忙好啊!干工作就该有这股子劲儿!”

  他刻意用一种近乎赞许的语调说出反话,“你出去吧。王书记会议一结束,‘马上’请他过来。”

  “马上”二字再次被他咬得很重。

  “是,县长。”沈近南几乎是倒退着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再次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那扇沉重的实木门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世纪,也可能只有十几分钟,时针终于艰难地、不容情面地指向了“9”。

  终于,在九点二十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沈近南带着王海峰来了!

  王海峰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刘县长,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王海峰微微颔首致歉,声音清晰而平稳,却听不出多少真诚的歉意,“刚才那个会,案情太重大了,方方面面牵扯极多。”

  “同志们争论得很激烈,我这个主持会议的人,确实分不开身。”

  他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一边很自然地走进了办公室,并随手将门在身后虚掩上,动作流畅而自信。

  刘世廷打量着眼前的王海峰。

  与往常不同,今天的王海峰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系着一条暗红色的领带,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与平日里那个总是穿着老旧中山装、略显佝偻的形象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