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青雨中学白婷婷(二)-《左眼见飘心中喜叁》

  就在我们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一个穿灰色外套的老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旧书,盯着我们桌上的校史资料看。“你们是青雨中学的学生?”老人的声音很沙哑,带着点颤。林砚点了点头:“爷爷,您知道青雨中学1985年的事吗?”

  老人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以前是青雨中学的门卫,1980年到1990年在那里上班。李砚秋老师失踪的时候,我就在场。”我和林砚对视一眼,赶紧坐直了身子。

  “1985年11月15号,那天晚上下着雪,”老人的眼睛看着远处,像是在回忆,“李老师晚上九点多还在旧楼里,我看见她抱着一个画框从里面出来,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后来我听见地下室传来‘砰’的一声,再过去看,地下室的门已经锁了,钥匙插在锁孔里,李老师却不见了。”

  “画框?”林砚追问,“是《青雨秋景》吗?”老人点了点头:“对,那幅画是李老师画的,画的是旧楼后面的梧桐树,秋天的时候,叶子全黄了,特别好看。她画完之后,挂在美术室里,天天去看。”

  “那地下室里有什么?”我问。老人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进去过。学校规定,除了后勤的人,谁都不能去地下室。李老师失踪后,学校就把地下室的门封了,用砖砌死的,还贴了封条。”

  老人又说,周曼君在李老师失踪后,天天去旧楼找,有一次被校长撞见了,骂了她一顿,没过多久她就退学了。“那时候我觉得奇怪,”老人压低声音,“李老师失踪后,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来过学校,找校长要‘东西’,校长没给,两个人吵得很凶。”

  我们谢过老人,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肯定就是我们在旧楼遇到的人。”林砚说,她的手指攥得发白,“他在找那幅画,还有地下室的钥匙。”

  我看着林砚,突然觉得有点害怕。我们好像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赛跑,他比我们知道得多,比我们有准备。但林砚的眼神却很坚定,她把那本周曼君的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承诺:“不管他是谁,我们都要找到真相。李老师不能白失踪,周曼君的退学也不能白退。”

  第二次去旧楼,是在一周后的周六下午。这次我们带了更多东西:锤子、撬棍、防水手电筒,还有林砚从她爷爷那里借的万用表——用来检测地下室有没有电路。我们还约了同班的张磊,他爸爸是电工,懂点电路维修,万一地下室里有旧电线,能帮上忙。

  “你们确定要去地下室?”张磊站在旧楼一楼的楼梯间前,看着墙面上斑驳的痕迹,“我爸说,旧建筑的地下室最危险,可能有塌方的风险。”“我们有撬棍,要是发现不对就赶紧走。”林砚说,她已经用手电筒照过楼梯间的墙面了——1952年的图纸上标注的地下室入口,就在楼梯下面的墙面,现在被砖封着,砖缝里的水泥已经开裂,露出里面的旧砖。

  张磊从包里拿出万用表,对着墙面检测了一下:“没有电流,应该安全。”林砚拿起撬棍,插进砖缝里,用力一撬——一块砖“哗啦”一声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黑暗。我们轮流撬砖,灰尘落在头发上、衣服上,呛得我们不停咳嗽。大概撬了半个小时,墙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容一个人钻进去的洞。

  林砚先钻了进去,我和张磊跟在后面。地下室里比想象中干燥,没有霉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我们打开防水手电筒,光柱扫过四周——地下室不大,大概二十平米,四周的墙面上刷着白灰,已经发黄剥落。角落里堆着几个旧木箱,上面盖着帆布,帆布上全是灰尘。

  “你们看这里。”林砚的手电筒光停在一面墙上,墙上画着几个奇怪的符号——不是文字,像是几何图形,有三角形、圆形,还有一些弯曲的线条,符号之间用虚线连起来,像是一张地图。“这和我在周曼君笔记本里看到的符号一样!”林砚激动地走过去,用手摸了摸墙面,“是用红漆画的,还没完全掉。”

  张磊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照符号:“这看起来像电路图,又不像。你们看这个三角形,里面有个小圆圈,像是某种装置的标志。”我蹲在地上,看见地面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被重物拖过的,一直延伸到角落里的旧木箱。

  我们走过去,掀开帆布——里面有三个木箱,都上了锁。林砚拿出螺丝刀,撬开第一个木箱的锁——里面装的全是旧实验报告,纸页已经泛黄,上面写着“青雨中学化学实验室”的字样,日期都是1985年的。

  “化学实验报告?”张磊拿起一份报告,念了出来,“‘实验名称:植物色素提取与稳定性研究。实验材料:青雨中学旧楼后梧桐树叶片。实验结果:提取的色素在特定光照下会产生荧光,稳定性较差,需避光保存。’”

  林砚拿起另一份报告,上面的实验名称是“色素与纸张结合实验”,实验材料还是梧桐树叶片,实验结果写着“色素可与宣纸结合,形成特殊图案,在紫外线下可见”。“李老师是美术老师,为什么会有化学实验报告?”我疑惑地问。

  “可能她不是在做美术,是在做实验。”林砚说,她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署名是“李砚秋、周曼君”。“周曼君也参与了!”我惊讶地说。林砚点了点头:“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周曼君会跟着李老师,她不是好奇,是在帮李老师做实验。”

  我们撬开第二个木箱,里面装的是一些玻璃器皿,烧杯、试管,还有几个密封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暗绿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树叶提取液。第三个木箱里是一卷宣纸,上面画着一些图案,但肉眼看不清楚,只有一片空白。“这就是周曼君笔记里说的‘看不见的画’吧?”林砚拿起一张宣纸,对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用梧桐叶色素画的,在普通光线下看不见,得用紫外线。”

  张磊从包里拿出一个紫外线手电筒——他特意带来的,说是用来检测旧电线的。他按亮手电筒,照在宣纸上——奇迹发生了:宣纸上慢慢显现出一幅画,画的是旧楼后面的梧桐树,和老人说的《青雨秋景》一样,但在树的下面,画着一个小小的地下室入口,入口旁边有一个符号——和墙上的三角形符号一模一样。

  “这就是《青雨秋景》的真正内容!”林砚激动地说,“李老师把地下室的位置画在了画里,用特殊的色素,只有紫外线才能看见。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就是在找这幅画!”

  就在这时,张磊突然“哎呀”一声,手电筒掉在了地上。“怎么了?”林砚赶紧捡起手电筒。“我刚才好像看见外面有个人影。”张磊指着地下室的入口,声音有点发颤,“就在洞口,一闪而过。”

  我们赶紧关掉手电筒,躲在木箱后面。外面传来脚步声,慢慢靠近洞口,停在了外面。我们屏住呼吸,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很低,听不清楚,但能分辨出是个男人的声音。过了大概一分钟,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慢慢走远了。

  “他肯定知道我们在这里。”张磊说,他的脸色有点白,“我们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了。”林砚点了点头,她把那几份实验报告和一张宣纸放进包里,“这些都是证据,我们得带走。”

  我们从洞口钻出来,把撬下来的砖重新填回去,尽量恢复原样。走出旧楼的时候,夕阳已经落在了教学楼的后面,把旧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张磊说他再也不来了,太吓人了,我也有点后怕,但林砚却好像更坚定了:“那个男人在找画,我们得比他先找到。画在谁手里,谁就能知道李老师的秘密。”

  回家的路上,我看着林砚手里的宣纸,在普通光线下,它还是一片空白,像什么都没有。但我知道,它里面藏着一个四十年前的秘密,一个关于李老师、周曼君,还有青雨中学的秘密。而我们,已经离这个秘密越来越近了。

  林砚在网上查了一周,终于找到了周曼君的线索——她退学后去了南方,结婚生子,2018年去世了,她的女儿现在在本市的一家博物馆工作,叫陈曦。我们联系了陈曦,说想了解她母亲当年在青雨中学的事,她很爽快地答应了,约我们在博物馆门口见面。

  周六上午的博物馆人很多,陈曦穿着一身米色的工作服,梳着马尾,和照片上的周曼君长得很像。“我妈妈很少提青雨中学的事,”我们坐在博物馆的休息区,陈曦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她说那是她‘最遗憾也最骄傲’的日子。”

  “遗憾是因为退学,骄傲是因为和李老师一起做实验?”林砚问。陈曦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妈妈去世前,给我留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本笔记本和一把钥匙,说‘如果有青雨中学的人来找,就把这个给他们’。”

  我们跟着陈曦回了她的家。她家不大,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梧桐树,和我们在地下室找到的宣纸上的画很像。“这是我妈妈画的,”陈曦说,“她退学后一直画画,画的全是青雨中学的梧桐树。”

  陈曦从卧室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本笔记本,和林砚手里的那本一模一样,还有一把铜钥匙,钥匙上刻着一个三角形符号,和地下室墙上的符号一样。“这是我妈妈的第二本笔记本,”陈曦说,“里面写的是她退学后的事。”

  我们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比第一本更潦草,带着点慌乱。“1985年12月,我退学了。校长找我谈话,说李老师‘犯了错’,让我别再找她。但我知道,李老师是为了保护那幅画。”“画里藏着‘青雨的根’——是学校1952年建校时,埋下的一个时间胶囊,里面有建校时的文件、老师和学生的照片,还有一份‘未来信’,是给五十年后的青雨学生的。”

  “李老师发现了时间胶囊的位置,就在旧楼地下室的墙里。她怕有人破坏,就用梧桐叶色素画了《青雨秋景》,把位置藏在画里。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是当时教育局的一个干部,他想把时间胶囊里的文件拿走,说是‘过时的东西’,李老师不同意,两个人吵了起来。”

  “1985年11月15号,李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我把画藏好了,钥匙在你那里,你要保管好,等五十年后,交给青雨中学的学生’。我去学校找她,却看见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在旧楼里,我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等。后来警察来了,说李老师失踪了。”

  看到这里,林砚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拿出那本从旧书市场淘来的笔记本,和陈曦手里的笔记本放在一起——两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都画着同一个符号:三角形里面有个小圆圈。“这是时间胶囊的标志,”陈曦说,“我妈妈说,李老师画这个符号,是为了让我们记住,时间胶囊里藏着青雨中学的‘根’。”

  “那把钥匙,是开什么的?”我问。陈曦拿起钥匙,递给林砚:“我妈妈说,这是开时间胶囊的钥匙。时间胶囊藏在地下室的墙里,墙上有个暗门,暗门的锁就是这个符号的形状。”

  我们回到青雨中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次我们没有偷偷摸摸,而是去找了校长——林砚把两本笔记本、实验报告、宣纸,还有陈曦的证词都交给了校长。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完这些东西,沉默了很久。

  “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校长说,“我爸爸是1980年代的青雨中学校长,他去世前告诉我,李老师失踪是为了保护时间胶囊,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是当时的教育局副局长,想把时间胶囊里的文件销毁,因为里面有一些‘不符合当时政策’的内容。李老师把时间胶囊锁起来,自己躲了起来,就是为了不让他找到。”

  “那李老师现在在哪里?”林砚着急地问。校长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爸爸说,李老师可能去了国外,也可能还在本市,但她一直没露面。她临走前给我爸爸留了一封信,说‘等五十年后,再把时间胶囊打开,让青雨的学生看看学校的根’。”

  五十年后的时间,就是2003年——还有八年。“但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还在找,”林砚说,“我们在旧楼遇到过他,他有美术室的钥匙,还去过地下室。”校长皱起眉:“我会加强旧楼的安保,不让他再进去。你们放心,时间胶囊会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