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曲青刚从升仙谷的凡人药店收拾完最后一批药材，随即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破败的家门。
刚想点上油灯。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顿住脚步，借着窗外残光，看见一个人正仰面躺在他的床铺上，双眼圆睁，胸口的位置有一个焦黑的窟窿，浑身血衣早已呈深褐色。
是白日里在对街“永念坊”徘徊的那个炼气期十层修士。
曲青心头猛跳，立刻反手掩上门，背靠着门板。
此时胸腔里仿佛如擂鼓一样响。
他试图强压下惊惧，目光扫过地面，视线最后落在床脚一个灰扑扑的袋子上。
曲青八岁就逃难到升仙谷，十年之间，仙物虽不能被他这样的凡人触碰，但一张口他就能叫出名字。
“那是个储物袋。”
他屏住呼吸，快步上前拾起袋子，入手沉甸甸的。
也来不及细看，他便将袋子塞入怀中。
一个闪身出门，径直朝凡人居所外那片荒废竹林奔去。
竹林深处，曲青蹲在密集的竹丛后，这才敢掏出那储物袋一睹究竟。
若放在往常，他压根不可能碰上这等事。
更没想到袋口并无禁制，就这么轻易地将里面东西倾倒出来。
只见数十个白色的小小玉瓶滚落在地。
愣神片刻，随手捡起其中一瓶拔开木塞，浓郁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一阵子过后发现，每一瓶里都满满当当地装着圆润晶莹的养气丹。
曲青盯着满地玉瓶，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多养气丹……”
他猛地捂住嘴，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若是被谷中修士知道，他一个凡人私藏这么多丹药，必定会被扒皮抽筋，死无全尸。
更何况白日那炼气修士就死在他屋里头，自己根本说不清。
升仙谷绝不能留了。
必须逃。
可又能逃到哪里？
谷外早已被域外妖魔占据，十年前他就是拼死才逃进谷中求生，如今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留下是死，出去也可能死。
横竖都是一死。
妖魔对生人气息极度敏感，一旦被发现便是无止境的追杀。
那些仙人要修炼的修炼、要夺宝的夺宝、要闭关的闭关，精力终究有限，不可能永无止境地追索一个他这样微不足道的凡人。
而留在升仙谷，只要混迹于凡人之中，小心隐藏，或许还能争取一线生机。
曲青迅速将玉瓶收回储物袋，系紧袋口，藏入怀中。
拨开竹枝，悄无声息地朝另一处凡人聚居的棚户区潜行而去。
那里要比自己先前住的地方要更为混乱，但如今别无选择。
次日清晨，两名黄衣修士在曲青屋中停留。
年长些的蹲下查验尸体。
没有发现任何随身之物，但也没有感到奇怪，而是说道。
“死了超过六个时辰了。”
另一人沉默地扫视屋内。
发现床上的薄被叠得整齐，墙角陶罐蒙着灰，除却床铺上的血迹，再无任何人近期居住的痕迹，更无第二具尸体。
他收回目光，语气笃定：“此人行事狠绝。想必是将这屋主在外头也一并处理了。”
蹲着的修士站起身，面色凝重。
“听说他是从泣血城那帮邪修的围杀里硬闯出来的。炼气期里能有这本事和狠劲的，谷中找不出几个。这般斩草除根，倒符合他的作风。”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很快便离开了小屋。
正如曲青所料，他们压根没考虑过凡人窃取储物袋的可能性。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灵物需以灵力驱动，对凡人而言无异于地上的普通石头，即便侥幸拿走，也只会因怀璧其罪而招致杀身之祸。
若真有那般愚蠢的凡人偷了东西，此刻必然如受惊的老鼠，蜷缩在某个阴暗角落瑟瑟发抖，绝不敢露面。
他们不过是炼气期修士，宗门任务繁重，修炼时间尚且不够，自然不愿耗费精力去搜寻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无足轻重的凡人。
此事上报之后，便与他们再无干系。
另一边，曲青随着人流涌入长兴镇。
一夜过去，街道上凡人摩肩接踵，喧嚣鼎沸，他立刻被淹没其中。
突然没注意，才发现几名低阶修士刚从他身旁经过。
几人目光径直掠去，显然是在谈笑风生，未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在这些修仙者眼中，他与路边尘土并无二致。
原本紧绷心神放下了不少。
他担忧怀中的储物袋会泄露出异常波动。
但一路行来，并无任何修士察觉异样。
不知是这袋子本身神异，还是那些修士修为不足的原因。
眼见无人留意，他稍松一口气，但也不敢怠慢，随即加快脚步钻入更狭窄的巷子里。
他急需寻一个稳妥的藏身之处。
那种即不惹眼，也不让人觉得有猫腻的地方。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倨傲的呼喝：“喂！那个小郎中，给本少爷过来！”
曲青脚步一滞，转头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少年正斜眼看着他。
他下意识想退，却发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四名健壮家仆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去路。
那胖子踱步上前，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本少爷有那么可怕？你们这些凡人就是鼠胆。”
他上下扫视曲青，身材寻常，面相普通，混入人群也很难辨认出来。
见曲青垂首不语，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胖子又哼了一声。
“看你穿的这身，不似长兴镇任何一家药铺的人。风尘仆仆……你是一个人从外面来的？”胖子眯起眼问道。
曲青见无处可避，只好点头承认，却紧闭着嘴，绝不透露半点来历。
小胖子见曲青这般木讷，顿觉无趣。
他向来不屑在凡人身上耗费心神，即便自己距离练气仅一步之遥，算不上修仙者。
“你可知聚灵草？”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曲青闻言点头。
他自然知道，怀中那数十瓶养气丹，主材便是此物。
只是这富家子为何问起这个？
心中不由生起警惕，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垂首等待对方的下文。
“具体缘由你不必知晓。本少来此只为求仙问道。你既识得聚灵草，可懂得如何照料？”
眼下曲青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对方这是要寻一个懂行的药仆。
这样的差事他并非头一回遇上，以往在升仙谷药店时，若不是因念及老板收留之恩才屡次推拒。
如今情况与往日大为不同，他正需一个藏身之所，这倒是个机会。
在这小胖子手下做事，至少能避开其他修士的耳目。
至于日后，待对方正式踏入仙途前，自己再寻机脱身就是了。
更何况眼下他并无选择余地，若此刻拒绝或逃走，必然触怒对方，那后果便更加难以预料。
曲青很快收敛起心神，点头应道：“略懂一些。”
......
刚想点上油灯。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顿住脚步，借着窗外残光，看见一个人正仰面躺在他的床铺上，双眼圆睁，胸口的位置有一个焦黑的窟窿，浑身血衣早已呈深褐色。
是白日里在对街“永念坊”徘徊的那个炼气期十层修士。
曲青心头猛跳，立刻反手掩上门，背靠着门板。
此时胸腔里仿佛如擂鼓一样响。
他试图强压下惊惧，目光扫过地面，视线最后落在床脚一个灰扑扑的袋子上。
曲青八岁就逃难到升仙谷，十年之间，仙物虽不能被他这样的凡人触碰，但一张口他就能叫出名字。
“那是个储物袋。”
他屏住呼吸，快步上前拾起袋子，入手沉甸甸的。
也来不及细看，他便将袋子塞入怀中。
一个闪身出门，径直朝凡人居所外那片荒废竹林奔去。
竹林深处，曲青蹲在密集的竹丛后，这才敢掏出那储物袋一睹究竟。
若放在往常，他压根不可能碰上这等事。
更没想到袋口并无禁制，就这么轻易地将里面东西倾倒出来。
只见数十个白色的小小玉瓶滚落在地。
愣神片刻，随手捡起其中一瓶拔开木塞，浓郁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一阵子过后发现，每一瓶里都满满当当地装着圆润晶莹的养气丹。
曲青盯着满地玉瓶，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多养气丹……”
他猛地捂住嘴，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若是被谷中修士知道，他一个凡人私藏这么多丹药，必定会被扒皮抽筋，死无全尸。
更何况白日那炼气修士就死在他屋里头，自己根本说不清。
升仙谷绝不能留了。
必须逃。
可又能逃到哪里？
谷外早已被域外妖魔占据，十年前他就是拼死才逃进谷中求生，如今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留下是死，出去也可能死。
横竖都是一死。
妖魔对生人气息极度敏感，一旦被发现便是无止境的追杀。
那些仙人要修炼的修炼、要夺宝的夺宝、要闭关的闭关，精力终究有限，不可能永无止境地追索一个他这样微不足道的凡人。
而留在升仙谷，只要混迹于凡人之中，小心隐藏，或许还能争取一线生机。
曲青迅速将玉瓶收回储物袋，系紧袋口，藏入怀中。
拨开竹枝，悄无声息地朝另一处凡人聚居的棚户区潜行而去。
那里要比自己先前住的地方要更为混乱，但如今别无选择。
次日清晨，两名黄衣修士在曲青屋中停留。
年长些的蹲下查验尸体。
没有发现任何随身之物，但也没有感到奇怪，而是说道。
“死了超过六个时辰了。”
另一人沉默地扫视屋内。
发现床上的薄被叠得整齐，墙角陶罐蒙着灰，除却床铺上的血迹，再无任何人近期居住的痕迹，更无第二具尸体。
他收回目光，语气笃定：“此人行事狠绝。想必是将这屋主在外头也一并处理了。”
蹲着的修士站起身，面色凝重。
“听说他是从泣血城那帮邪修的围杀里硬闯出来的。炼气期里能有这本事和狠劲的，谷中找不出几个。这般斩草除根，倒符合他的作风。”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很快便离开了小屋。
正如曲青所料，他们压根没考虑过凡人窃取储物袋的可能性。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灵物需以灵力驱动，对凡人而言无异于地上的普通石头，即便侥幸拿走，也只会因怀璧其罪而招致杀身之祸。
若真有那般愚蠢的凡人偷了东西，此刻必然如受惊的老鼠，蜷缩在某个阴暗角落瑟瑟发抖，绝不敢露面。
他们不过是炼气期修士，宗门任务繁重，修炼时间尚且不够，自然不愿耗费精力去搜寻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无足轻重的凡人。
此事上报之后，便与他们再无干系。
另一边，曲青随着人流涌入长兴镇。
一夜过去，街道上凡人摩肩接踵，喧嚣鼎沸，他立刻被淹没其中。
突然没注意，才发现几名低阶修士刚从他身旁经过。
几人目光径直掠去，显然是在谈笑风生，未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在这些修仙者眼中，他与路边尘土并无二致。
原本紧绷心神放下了不少。
他担忧怀中的储物袋会泄露出异常波动。
但一路行来，并无任何修士察觉异样。
不知是这袋子本身神异，还是那些修士修为不足的原因。
眼见无人留意，他稍松一口气，但也不敢怠慢，随即加快脚步钻入更狭窄的巷子里。
他急需寻一个稳妥的藏身之处。
那种即不惹眼，也不让人觉得有猫腻的地方。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倨傲的呼喝：“喂！那个小郎中，给本少爷过来！”
曲青脚步一滞，转头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少年正斜眼看着他。
他下意识想退，却发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四名健壮家仆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去路。
那胖子踱步上前，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本少爷有那么可怕？你们这些凡人就是鼠胆。”
他上下扫视曲青，身材寻常，面相普通，混入人群也很难辨认出来。
见曲青垂首不语，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胖子又哼了一声。
“看你穿的这身，不似长兴镇任何一家药铺的人。风尘仆仆……你是一个人从外面来的？”胖子眯起眼问道。
曲青见无处可避，只好点头承认，却紧闭着嘴，绝不透露半点来历。
小胖子见曲青这般木讷，顿觉无趣。
他向来不屑在凡人身上耗费心神，即便自己距离练气仅一步之遥，算不上修仙者。
“你可知聚灵草？”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曲青闻言点头。
他自然知道，怀中那数十瓶养气丹，主材便是此物。
只是这富家子为何问起这个？
心中不由生起警惕，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垂首等待对方的下文。
“具体缘由你不必知晓。本少来此只为求仙问道。你既识得聚灵草，可懂得如何照料？”
眼下曲青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对方这是要寻一个懂行的药仆。
这样的差事他并非头一回遇上，以往在升仙谷药店时，若不是因念及老板收留之恩才屡次推拒。
如今情况与往日大为不同，他正需一个藏身之所，这倒是个机会。
在这小胖子手下做事，至少能避开其他修士的耳目。
至于日后，待对方正式踏入仙途前，自己再寻机脱身就是了。
更何况眼下他并无选择余地，若此刻拒绝或逃走，必然触怒对方，那后果便更加难以预料。
曲青很快收敛起心神，点头应道：“略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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