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潞麻-《我在民国种田的日子》

  “走,进山!”

  林砚背上一个小背篓,里面装著短柄镐、小铲子和几个麻布口袋,带著一鹰一豹,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太行山深处的小道上。

  空气依旧乾燥得呛嗓子,脚下的黄土扑簌簌地扬起灰尘。

  山路崎嶇,植被稀疏。

  往年该返青的灌木,现在还是灰扑扑一片,叶子捲曲著抵抗旱情。

  一路上,只要还活的树,林砚都进行气运合併,希望这些树,能和村里的树一样,在这个乾旱的年头活下来,並且早点发芽。

  小妖在高空盘旋,广阔的视野通过磁场清晰地投射在林砚的意识里。

  哪片山坳背阴,哪块岩石突兀,一览无余。

  这时,小妖无意间扫过更远处一片向阳山坡,那山坡上,成片成片地生长著一种约半人高的植物,虽然也因乾旱显得蔫头耷脑,但茎秆坚韧,顶端结著一簇簇纺锤形的、已经乾裂的褐色果实。

  “是潞麻!”林砚差点跳起来!

  潞麻是长治地区的特產,麻纤维质量极好。

  是长治府有名的宝贝疙瘩!

  林砚听爷爷念叨过无数次,也见过姥爷家纺麻线的场景。

  潞麻的纤维又长又韧,拉力极强,纺出来的麻线结实耐磨,是织夏布、做绳索的上好材料。

  比南方常见的苧麻更粗壮些,处理得当,织出的布匹透气吸汗,结实耐用,尤其適合做干活穿的衣裳、装粮食的口袋,还有纳鞋底的麻线。

  麻籽还能榨油,点灯、吃食都行,麻秆晒乾了是极好的引火柴。可以说浑身是宝!

  在这大旱之年,粮食都金贵,更別提能织布做衣、带来收入的原料了。

  眼前这片野生的潞麻,虽然也受了旱,蔫头耷脑的,但看那密密麻麻的蒴果,里面包裹著多少宝贵的种子啊!

  把它们收集起来,等开春村里开始引水了,就能开垦麻田。

  到时候,自家的染布厂、织布厂就不愁没有上好的本地原料了!

  省下外购麻线的钱不说,这潞麻布结实耐用的名声一打出去,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满山坡的野麻籽,正是明年扩大种植的好种子!

  “走!去那边!”林砚立刻来了精神。

  林砚带著小妖和刺客,兴冲冲地奔向那片发现潞麻的山坡。

  “好多麻杆!”林砚看著眼前大片大片乾枯却依然挺立著的植物,忍不住惊嘆。

  一眼望过去大约有3亩左右的。

  这些潞麻在旱魔的折磨下,叶片捲曲发黄,失去了鲜活的绿色,但那一根根灰褐色的茎秆却像不屈的战士,牢牢扎根在乾裂的土壤里,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

  “小妖,警戒!刺客,別跑太远,看著点!”林砚一边吩咐,一边迫不及待地放下背篓。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茎秆上那些已经变得坚硬锐利的尖刺和倒鉤(潞麻茎秆有刺,这也是其特点之一),伸手捏住一个乾裂的蒴果。

  “咔嚓”一声轻响,乾枯的蒴果很容易就被他整个掰了下来。

  林砚把蒴果倒过来,在铁皮筒口上轻轻一磕、一搓,里面黑亮如小砂砾般的麻籽就“沙沙”地落进了筒里。

  “一颗、两颗……”林砚动作麻利,像个熟练的小农人。

  他专挑那些蒴果裂得最大、麻籽最饱满的摘取。干硬的蒴果壳有些扎手,但他毫不在意。

  他一边摘一边念叨:“爹正愁染布厂、织布厂开了没稳定好料子呢。外头买的麻线贵不说,还不一定赶得上咱潞麻的韧劲儿!等咱自己的麻田种成了,织出来的布又结实又透气,做衣裳做口袋都好卖!”想到未来可能堆积如山的潞麻布匹,林砚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忽然小妖的警报突然传来,林砚的意识立刻看到不远处的枯草丛一阵晃动。

  刺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嚕声,身体伏低,进入戒备状態。

  “沙沙……”枯草分开,露出的却是一条灰褐色的蛇!

  它似乎也被这乾旱折磨得够呛,行动有些迟缓,三角脑袋警惕地昂起,吐著信子。

  “是土蝮蛇!”林砚认出来,这蛇有毒!

  “唳——!”

  一声尖利的鹰啸破空!

  小妖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以惊人的速度俯衝而下!

  它根本无视了那条蛇可能带来的威胁,精准无比地伸出钢鉤般的利爪,狠狠扣向蛇身!

  土蝮蛇似乎想扭头反击,但小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利爪如同铁钳,瞬间牢牢锁住了蛇的七寸(蛇颈要害)!

  巨大的衝击力甚至將蛇身带离了地面。

  蛇身痛苦地扭动、缠绕,试图挣脱,但小妖的爪子纹丝不动。

  下一秒,更让林砚有点发懵的场景出现了——小妖锐利的喙闪电般啄下,精准地撕开蛇头后方的皮肉,然后……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它一边用一只爪子牢牢踩著还在微微抽搐的蛇身,一边低头,利索地撕扯吞咽著新鲜的蛇肉。

  那场面,带著猛禽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野性。

  “呼……”林砚紧绷的神经这才猛地松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小妖,干得好!”。

  “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扑一抓,简直帅呆了!”林砚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但恐惧已被兴奋和后怕取代。

  虽然他有野兽亲和能力,不会被攻击,只是面对毒蛇时还是有点紧张。

  “好了,没事了。”林砚重新振作精神。

  经过这一遭小小的惊险,他感觉自己对“野兽亲和”的理解更深了,对伙伴们的信任也更足了。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小妖的“用餐区”,重新投入到採摘麻蒴果的工作中。

  动作比之前更加沉稳,警惕性也更高,但那份探索山林、寻找“宝藏”的热情,经过伙伴守护的淬炼,反而更加明亮了。

  中午时,林砚找个没风的地方吃过乾粮和水后,休息一下。

  这个时候是小妖和刺客俩哥们放风打猎时间,回来时还给他贡献了一只山鸡。

  日头开始偏西,空气里的燥热劲儿也散了些。

  山林依旧寂静乾燥,但少年心中的安全感,却因並肩的伙伴而无比充盈。

  林砚背上的篓子沉甸甸的,装满了鼓囊囊几大袋的潞麻蒴果。

  他带著心满意足的笑容,招呼著伙伴:“小妖,刺客!回家嘍!”

  小妖振翅飞起,在高空盘旋引路。刺客叼著那只肥硕的野山鸡,像只大猫一样轻鬆地跟在林砚身边。

  离村子越来越近,空气中乾燥的尘土味里,渐渐混入了人声和一种特殊的、有节奏的撞击声。

  绕过最后一个山樑,村外那片被平整出来的空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映入眼帘。

  二百个穿著土布短打的汉子排成队列,在石头粗獷有力的吼声指挥下,练习著突刺和格挡的基本动作,木枪磕碰发出“啪啪”的脆响,汗水在布满尘土的脸上衝出道道泥沟。

  “石头叔!”林砚远远喊了一声。

  “呦!砚哥儿回来啦嚯!这趟收穫不小啊……”石头的大嗓门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著林砚身边,那只叼著野鸡、步伐优雅的暗金色豹子!

  曹文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从林砚背篓里露出的草药麻袋,迅速扫到他身边那只充满野性力量的猛兽身上,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愕。

  柱子更是下意识地“噌”一下站了起来,手差点摸到腰间的枪套!

  他死死盯著刺客,又猛地抬头看向天空盘旋的那道矫健身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臥槽……”石头指著刺客,舌头有点打结。

  “这……这豹子……”曹文轩的声音带著难以置信。

  柱子则直接问出了口,声音紧绷:“砚哥儿,这……你养的!”

  林砚摸了摸刺客凑过来的大脑袋,面对三人震惊的目光,咧嘴一笑:“嗯!自己养的,叫刺客,不咬人,可乖了。”

  石头终於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大嗓门,他绕著刺客小心翼翼地走了半圈,眼睛瞪得像铜铃,嘖嘖称奇:“额滴个乖乖!这身段,这皮毛…真带劲!砚哥儿,你…你咋降服的”他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

  “嘿嘿,可能…可能它们跟我投缘吧。”林砚含糊地应著.

  石头则拍了拍林砚的肩膀,大笑道:“行啊小子!进趟山跟搬家似的!这豹子…咳,刺客,还真给你逮著晚饭了”他指了指刺客嘴边的野鸡。

  林砚嘿嘿笑著,气氛终於从初见猛兽的极度震惊,慢慢转向了收穫的惊奇和喜悦。

  只是曹文轩的目光,仍时不时地飘向安静蹲坐在林砚脚边、如同巨大守护兽般的刺客,眼底深处充满了难解的震撼和思索。

  “曹叔,柱子叔,石头叔,那我先把东西背回家去啦!晚上来家里吃饭。”

  林砚重新背起沉甸甸的收穫,带著一鹰一豹,在训练场此起彼伏的號子声朝著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满载而归的影子。

  成熟的潞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