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冯保之死(上)-《万历革新》

  周海和几个宦官抬著夹带武器的箱子进了乾清宫。

  终究还是怕太显眼,便没有带什么大件兵器,而是带了一些雁翎刀。

  孙德秀深吸一口气,乾清宫的人隨著皇帝的离开都走了。

  “先別急著拿武器,带著这箱子,去司礼监。”

  沉思了片刻,他咬牙道。

  “啊司礼监那里可都是冯保的人。”

  周海大惊失色,以为孙德秀失心疯。

  “就你聪明难道我不知道”孙德秀瞪了一眼周海。

  但转头看到见到客用和孙海也在害怕,知道要解释清楚,不然又要出乱子。

  他心中暗嘆一声,语调却反而鏗鏘有力。

  “不然我们在乾清宫,皇爷住的地方,把冯保杀了”

  “你不怕皇爷觉得晦气吗”

  “你不怕朝野沸腾吗”

  孙德秀越说眉头越紧。

  事实上皇帝已经默许可以在乾清宫见血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冯保必然没有防备。

  但是简单不代表就好。

  对於一心想冯保死的皇帝而言,或许很好。

  但是对於他们这些太监而言,在乾清宫杀人影响可太坏了。

  这对外朝清流而言是很容易攻击的把柄。

  他们若不顺势弹劾几句,孙德秀敢把自己的脑袋当夜壶使。

  冯保若死,一切只是开始。

  他死,不代表他们就可以最快接受冯保的手中的部门。

  一旦不能最快接手,那么他们.....

  要知道宫里面还有一个人可以做主呢。

  孙德秀盯著周海,瞳孔里倒影著周海苍白的脸。

  “你...不怕皇太后趁机发难吗”

  “可....即便如此....那....”

  周海话音未落,便被孙德秀毫不留情的打断。

  “你也知道司礼监全是冯保的人。”

  “若在乾清宫杀了冯保,司礼监有几人知道”

  “到时候我们来司礼监宣读圣旨又有几人会听”

  “他们是听我们的还是拖著我们,派人去找太后请旨”

  “皇爷那边暂且不提,你猜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此言一出,周海绝望地闭上眼睛,浑身颤抖。

  他不明白,明明日食之前他们和皇帝还计划晚上夜游別宫的事情。

  怎么忽然就落到如此地步,需要去司礼监堂而皇之杀冯保。

  杀內相。

  杀一个先帝遗詔任命的顾命大臣。

  这太疯狂了。

  “走吧,再派一人找冯保,就说我们去司礼监递皇爷的罪己詔给他。”

  “还带了皇爷的口諭给他,让他快点来。”

  孙德秀摸了摸衣袖內藏著的圣旨,或者说中旨。

  中旨在外朝乃至天下的確不太好使。

  没有內阁认可的圣旨严格来讲就是非法的。

  拒绝无罪,理所当然。

  甚至拒绝的人还会被视为英雄,获得不畏强权的名声。

  但这里是皇宫內。

  对於他们这些宦官而言,中旨有时候甚至比圣旨还要好使一些。

  冯保,別怪我。

  要怪就怪你忘了本,忘了自己为什么能有今天。

  .......

  “哼,让咱家白跑一趟。”

  都快到乾清宫了,冯保忽然遇到了来通知消息的小宦官。

  这才知道人在司礼监等著自己。

  “你怎么是从宫外来的”冯保忽然皱眉问道。

  “皇爷忽然觉得乾清宫闷得慌,要去出去游玩,射箭赏什么的。”

  “这不,就忘了通知老祖宗你了。”

  “孙公公到了司礼监发现老祖宗您不在,这便派我来。”

  小宦官訕笑道。

  冯保恍然,看了一眼乾清宫,果然一点灯火都没。

  虽是下午,但宫殿庞大,不点灯火,还是有些黑的。

  冯保不再多想,便坐上蟒纹龙肩舆。

  有几个身体健壮的宦官抬著龙肩舆便朝著司礼监去了。

  皇城內对骑行管控很严,但对坐轿却没什么管控。

  龙肩舆內,冯保闭目养神,思索著今天的事情。

  心里感慨,不管怎么样,皇帝的確不好糊弄了。

  身边的人也是越聚越多,怎么赶都有人在。

  忽然冯保身子后仰,脑袋被重重磕到,撞得头昏眼。

  直到抬轿的人把他拉出来,他站起身来转头看去,才知道是龙肩舆一处抬槓断裂了。

  “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每日检查吗”

  “回去把所有的龙肩舆都查一遍,今天是咱家,算你们运气好。”

  “若是皇太后、皇爷被磕到,咱家扒了你们的皮。”

  冯保气急,尖细的嗓音刺得周围人不敢抬头。

  说罢,冯保也没有兴致,而是度步走去。

  乾清宫距离司礼监不算很远。

  来到万岁山,冯保所走之处忽然有一条蛇从山上跳出,拦在了冯保所走之路。

  冯保见状更是无比糟心,指著那条黑眉锦蛇对其他人呵斥道:“快把这东西打杀了拿走。”

  又让太监们到万岁山查看,確保没有蛇。

  “老祖宗,今天真是怪事不断。”

  “平日里哪有这么多倒霉事情。”

  身边的小宦官见状不由得嘀咕起来。

  “日食之日,有此不甚稀奇,莫要多嘴。”

  冯保听闻之后不由烦恼,他心里面也有些嘀咕,但想的不是什么自己有大祸临头的事情。

  “莫非是我逼迫天子下詔罪己,上天不悦”

  “虽是我私心所致,但也是迫不得已啊。”

  冯保心里面有些慌乱,想著拿到詔书之后便去皇太后常去的寺庙上香拜佛,懺悔罪过。

  谁知刚进出玄武门,一阵风便吹了过来。

  这风不算大,但混著地上的尘土,迷得冯保眼睛都睁不开。

  冯保连忙朝著司礼监快步走去,司礼监就在玄武门右侧的几十米处。

  而一旁的小宦官紧忙跟上,颇为好奇,往常周围的卫士呢

  “啊啊....”

  小宦官被嚇得一惊,循著声音之处望去。

  宫墙之上,乌鸦独鸣,声声淒切,似诉秘语。

  他见状想对冯保说些什么,却见自己已经落后冯保一行人太多,连忙独步追上去。

  等他追到距离司礼监约莫五步左右时,房內忽然传来怒喝。

  “冯保,先皇驾崩时,你纂改遗詔,自命顾命。”

  “如今,中伤君父,欺君罔上。幸而上帝降日食而警示,篡詔之为遂泄。”

  “可不想尔丧心病狂、欲谋逆挟持君父。”

  “真是狗胆包天,罪不容赦。我等奉天子詔,诛杀背主丑类,胆敢伙同冯保违抗者,连坐之。”

  “愿诚心悔过,揭举冯保不法之罪者,一律宽宥。”

  “杀。”

  “你敢......”

  言罢,司礼监內杀声、哭喊声、暴怒声四起,嚇得小宦官停下了脚步。

  裤腿不断抖动,水渍慢慢泻下,流淌到地砖之上。

  “我要稟告皇太后,对,皇太后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