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军礼与诀别-《求生在末日之下》

  天刚蒙蒙亮,东向农田的焦臭味还没散,黑红色的尸液在晨露里凝成硬痂,沾在机械臂路障的钢板上,像一片片暗沉的锈迹。刘伟站在北门岗哨的高台上,军靴碾过地上的弹壳,目光盯着309国道的方向——远处尘土飞扬,三辆轮式装甲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车身上“八一”军徽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刘队,80集团军的人到了!”王猛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刚清理完钢叉上的黑血,叉尖还在滴着浑浊的液体。刘伟走下高台时,装甲车已经停在北门警戒线外,一个穿着荒漠迷彩服的军官跳下车,肩章上的上尉军衔格外显眼,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尘,快步迎上来。

  “武警潍坊支队刘伟?”上尉伸出手,掌心带着老茧,指关节上有一道浅疤,“我是80集团军侦察连三连连长,周磊。奉命来接收基地幸存者,护送你们去昌乐预备役基地。”

  刘伟握住他的手,力道沉稳:“周连长,辛苦你们了。基地现有幸存者927人,其中老人孩子312人,伤员17人,感染病毒待观察7人。物资方面,能携带的压缩饼干、药品已经打包,重型设备没法转移,都做了封存。”他侧身让开,指着身后的物资区,“转移路线按你们给的309国道方案走?需要我们派向导吗?”

  周磊点头,目光扫过北门的防御工事——铁丝网缠着带刺的铁丝,混凝土路障上还沾着黑红色的尸痕,机械臂的液压杆上印着战斗的凹痕。“路线不变,我们的装甲车在前开道,你们的人员分三批走,每批配一辆医疗车。”他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份折叠地图,展开时纸页簌簌响,“昌乐基地那边已经搭好了临时帐篷,医疗区备了更先进的检测设备,虽然没法根治病毒,但能延长抗生素的效果,争取更多时间。”

  两人正说着,医疗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张岚的声音急促地通过对讲机传来:“刘伟!周连长!临时休息区出事了!那个80集团军的战士……”

  刘伟和周磊对视一眼,立刻往休息区跑。临时休息区是用防雨布搭的简易棚子,几个士兵围在角落,脸色苍白。地上躺着个年轻战士,正是昨晚被尖嘴丧尸啄伤胳膊的那个,他的防化服袖子被剪开,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蔓延到了手肘,黑红色的血渍浸透了身下的毯子。他手里握着一把92式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太阳穴上有个血洞,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染红了胸前的军牌。

  “他刚才突然站起来,说‘不能变成怪物害人’,我们没拦住……”一个士兵声音发颤,手里还攥着没递出去的抗生素针剂,“他把军牌塞给我,让我转交给他家人,说……说他没给部队丢脸。”

  周磊走过去,蹲下身轻轻合上战士的眼睛,手指抚过他胸前的军牌,上面刻着“李响2025年入伍”。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站起身,对着尸体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动作利落,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李响是我们连的新兵,刚满19岁,这次是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他声音沙哑,“昨天他还跟我说,想活着回去看看老家的父母,说等病毒结束了,就申请转士官。”

  刘伟也敬了军礼,目光落在李响紧攥的右手上——他手里还攥着半张照片,上面是一对中年夫妇的笑脸,边缘被攥得发皱。张岚蹲在旁边,轻轻抽出照片,用无菌纱布擦去上面的血迹,眼眶通红:“他的伤口已经扩散到中枢神经了,就算不……最多也撑不过今天中午。抗生素对他已经没用了,他是不想拖累大家,不想变成自己人要动手的丧尸。”

  周磊收起照片和军牌,转身对周围的士兵说:“把李响的遗体抬到装甲车后面,找个干净的地方火化,骨灰带回去,交给她父母。”他的声音恢复了军人的沉稳,却在转身时,悄悄抹了下眼角。

  刘伟拍了拍他的肩膀:“周连长,节哀。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们得赶紧组织幸存者转移,万一再遇到丧尸群,老人孩子经不起折腾。”

  周磊点头,深吸一口气:“按原计划,第一批转移老人孩子和重伤员,二十分钟后出发。你们派两个人跟我的装甲车走,熟悉路线。”他看向刘伟,“那个感染的武警哨兵,小陈是吧?我们的医疗车有低温舱,能暂时抑制病毒扩散,或许能撑到昌乐基地。”

  二十分钟后,北门广场上挤满了人。老人孩子被护在中间,青壮年背着物资,伤员躺在简易担架上,由士兵和武警抬着。周磊的装甲车开在最前面,车顶的重机枪缓缓转动,警惕地盯着周围。刘伟站在第一辆医疗车旁,看着张岚把小陈扶上车,小陈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还攥着刘伟的手:“刘队……我要是变了,你们别犹豫……”

  刘伟拍了拍他的手背:“别多想,昌乐基地有办法,你会没事的。”他看着医疗车驶离,转身对王猛、赵凯说:“你们带第二批人,注意跟紧前面的车,别掉队。我和李涛带第三批,断后。”

  赵凯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无人机遥控器:“我会全程监测周围情况,有异常立刻汇报。”王猛扛着钢叉,咧嘴一笑:“放心,有俺在,就算有丧尸追上来,俺也能挡一会儿!”

  周磊走过来,递给刘伟一个战术对讲机:“频道16,跟我们的指挥车保持联系。309国道上可能还有零星丧尸,遇到情况别硬拼,等我们支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李响的事,谢谢你和你的人保密,别让老人孩子看到,免得恐慌。”

  刘伟点头,看着周磊回到指挥车。晨光里,车队缓缓驶离基地,北门的岗哨还留着战斗的痕迹,机械臂路障、铁丝网、黑红色的尸痕,都在诉说着昨晚的战斗。我站在第三辆车上,看着基地渐渐变小,心里突然有些发酸——这里虽然简陋,却承载了我们太多的生存与希望,如今要离开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车队行驶在309国道上,路面被推土车清理得很干净,偶尔能看到路边废弃的车辆,有的车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有的车窗上还沾着黑红色的尸液。周磊的对讲机里时不时传来汇报声:“前方五公里无异常”“左侧农田发现三只零星丧尸,已清理”“医疗车一切正常,小陈生命体征稳定”。

  中午时分,车队到达坊子区界碑,这里是80集团军清理的路段终点。周磊的装甲车停下,他跳下车,对着界碑敬了个军礼——界碑上还留着推土车的刮痕,旁边堆着几具被焚烧的丧尸尸体,黑红色的骨灰在风里飘着。“过了这里,就是昌乐基地的防区了。”他对刘伟说,“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到安全区了。”

  刘伟看着界碑,又看向身后的车队,幸存者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老人孩子在车里小声交谈,有的还在吃着压缩饼干。他突然想起李响,想起那个19岁的年轻战士,想起他最后攥着照片的模样。末日里,总有人为了别人的生存,选择牺牲自己,他们的名字或许会被遗忘,但他们的牺牲,却为活着的人铺就了通往希望的路。

  车队再次出发时,阳光变得温暖起来,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309国道延伸向远方,心里充满了期待——昌乐基地或许有能抑制病毒的办法,或许有更多的幸存者,或许……我们能真正地活下去。

  刘伟站在车旁,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他知道,转移只是新的开始,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还有更多的人需要他们去守护。但只要有80集团军的支援,有身边这些靠谱的队友,有活下去的信念,就没有跨不过的坎,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远处的昌乐预备役基地已经隐约可见,灰色的帐篷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医疗车的标志格外显眼。周磊的对讲机里传来兴奋的声音:“指挥车!昌乐基地已做好接收准备!医疗区、住宿区都已就绪!”

  刘伟深吸一口气,对着车队喊道:“大家坚持住!我们快到了!”

  幸存者们的欢呼声在国道上响起,盖过了远处偶尔传来的丧尸嘶吼声。我知道,新的生活即将开始,虽然病毒还没被消灭,虽然牺牲还会继续,但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只要还没放弃希望,就一定能等到真正的和平,等到阳光彻底驱散黑暗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