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归荑在院子里拨弄着从墨寻那里得来的一些个药材，饶是在眼皮子底下活动，墨寻的视线都片刻不落地跟随着沈归荑。
昨晚从丹若口中得知，拂春阁的生意日渐红火，叶锦初和大姐帮她把铺子打理得极好。
只是听丹若话里的意思，祖母好像卧病在床，只说是肝火不顺，旁的也问不出什么。
索性把方子一写，交给墨寻去找了药材来，从里头挑挑拣拣选了些降火调理的，打算趁着这两日空闲晒干碾磨成粉，到时出宫了，再替祖母好好诊一诊。
还未到晌午，墨寻突然急匆匆地离开，不等丹若过来交接，院子里只留了杨柳一人。
正当沈归荑犹豫要不要把杨柳叫过去问话时，苏景翎来了。
昔日含笑温柔的眉眼此时阴沉疲倦，像是好几个夜晚没睡。
“本王的东西，你研制得如何了？”
沈归荑把药方子往他面前一摊：“上头需要的陈年雪和无根水我这里没有，墨寻也找不来。”
苏景翎忍着脾气，细细把方子看了一遍，虽是不懂里头药方的搭配，可看写着什么“蜈蚣”、“蟾蜍”之类的皆是有毒之物，倒也信了几分。
“陈年雪可是上一年的雪？”
“是，这两样东西拿来做药引，若是没有，那这药性则大打折扣。”沈归荑也不愿意多说，她料定苏景翎不会找人研究这味方子里药材用量比例是否正确。
苏景翎找她要毒方，且语气急切，想来时间紧迫。
陈年雪这种东西并不少见，民间郎中大都会在头年下雪时拿罐子收集一些埋在树下留作药引。
只是太医的医师们大抵是被尊着捧着惯了，便看不上这样的土引子，故而没有。
而无根水，说白了就是雨水，沈归荑看近日天气大好，下雨的可能性不大，便把它加了上去。
“陈年雪本王去给你找来，至于这无根水….天意如此，摈弃掉又如何？无非是效果差一些，你多给本王熬制些出来，倒也可行！”
见苏景翎走火入魔般几近癫狂的神情，沈归荑恍惚间像回到了上一世与他最后见面时的场景。
那天，苏景翎也是这样猩红着眼去了关着她的偏院，那时他腿疾还未好完整，走起路来依旧不好看。
他似乎很苦恼，告诉自己要立沈芊禾为后，还说心里头从未有过她，不过是贪恋自己一身医术，如今事成定局，她这颗棋子也没了用途…..
轻摇着脑袋，将这些不好的回忆丢开，沈归荑再望向苏景翎的眼里，只剩下嘲讽：“那就依桓王所言。”
苏景翎似耗尽所有气力，躺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才像想起什么事来，面无表情地命令她：“皇后明日出宫避暑，她胃口差，苦夏，日头一热便睡不好，你今日研制些缓解的药来，明日一早，本王让人来取。”
沈归荑对皇后的印象不差，起码上一世作为太子妃的时候，她对自己倒也像个仁善的好婆婆。
至于苏景翎利用自己的事她是否知情，沈归荑已经不想追究了。
“冬杏，去把这个方子拿给杨柳，让她去太医院跑一趟。”
治苦夏失眠的方子比制毒简单多了，沈归荑无需多想，几道适合皇后的方子就浮现在笔下。
苏景翎心怀不轨，对亲娘却是不差的，这样大逆不道谋反的事，把皇后支开也好。
若是成了，能免去她面对相公被屠杀的惨痛，若是败了，还能把她当成局外人择出去。
……
不知苏景翎那边出了什么事，墨寻整个下午都没回来，留着丹若和杨柳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又不敢同沈归荑表现得过于密切，谁知道这院子里还有没有别的眼线。
好不容易挨到晚膳，丹若端着木托，兴高采烈地往屋里送吃的。
“是不是外头出事了？怎么墨寻不见人影？”沈归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丹若一进门，她就一把将人攥住。
丹若嗯了一声：“郡主出宫了，说是如今天气正好，又认识个江南来的姑娘，两人性子相投，郡主便死活要跟着人家去江南游玩。”
沈归荑觉得如安好像与她们不在同一频率，怎么这边在谋划着篡位夺嫡的生死大事，她还乐颠颠地想着下江南。
那个姑娘，八成就是阮菀了。
“我记得如安从未出过远门，官家和皇后竟然同意了？”
“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丹若把碗筷递给沈归荑，招呼着冬杏来布菜，回过头来继续说道，“可皇后竟然帮着郡主，说什么大好江山就该去瞧瞧，省的以后嫁做人妇了只能操心后院之事….哦对了，还有四皇子在一旁说情，总之官家最后没了法子只能答应。”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二皇子让水苏她们都跟着郡主去了，哎哟，可惜我只能留在宫里头。”
想着水苏她们可以出宫游山玩水，而自己还要留在宫中周旋，丹若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那晚二皇子选人来顶替海棠的时候，自己就不要出风头了嘛！
沈归荑笑了两声，丹若生**玩，可人确实忠诚厚道的。
“你说是二皇子让她们去的？你们不是如安的人？”
记得之前因为叶锦初的事找如安帮忙，后来他们四人来了，沈归荑便默许了是如安身边的。
可仔细想想，后来王郎中一系列的事，如安好像几乎不知情….
“嗯….”丹若拿食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歪着头想了一会，“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是二皇子的人。”
“怎么…..”
“虽说是二皇子的人，可我们明面上都住在陶然宫，我们姐妹四个都是小时候没了爹娘被二皇子救下的，他觉得一个男人带着我们四个姑娘不妥，就找了个由头塞给郡主了。”
“后来我们四个觉得混吃等死对不起二皇子的救命之恩，索性就入了死侍…..”
沈归荑喝了口米汤，面上留着波澜不惊的笑意，仿佛这个答案她早就猜到了。
“所以江….二皇子让你们去叶家那晚，你们来找我，是不服气吧？”
“哎….被你看出来了？”丹若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继而更加坦**地对着沈归荑眨眼，满脸都写着讨好，“你不知道，那是我们第一次出宫，本以为有什么大任务，结果….嘿嘿，不过相处下来，我还蛮喜欢你的，我们姐妹四个都佩服你。”
“行了行了，又没外人在，咱们就别拍马屁了。”沈归荑没好气地放下碗碟，拿帕子擦着嘴角的汤汁，对于如安那边她无需担心，可江朝宴….
走了三个功夫了得的臂膀，于他的计划有影响吗？
趁着院子里还留守着杨柳，沈归荑凑近丹若，悄声问道：“二皇子那边如何了？”
“万事具备了。”丹若正了神色，从衣兜里摸出两粒药丸，“王郎中给的，假死效果极好，你也见过他借此骗过那群人的…..若是到了那一步，你和你这丫鬟各服一粒，好歹能有机会保命。”
沈归荑睨下眼盯着那两颗乌黑的药丸，眼底含笑：“既如此，我也回你个东西吧。”
不过是之前没来得及给江朝宴的虎骨粉和其他止血的药，她怕再不给，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这虎骨粉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东西，食之能让人体力倍增，或许……能用得上，至于其他止血化淤的，想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来不及用，你就留着等水苏她们回来，你们姐妹留在身上吧……”
丹若怔怔地捏着满手的瓶瓶罐罐，觉得胸口堵得慌，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喉咙里酸酸的，最终只得扯出一道别扭不舍的笑。
“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烦你转告江朝宴，他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昨晚从丹若口中得知，拂春阁的生意日渐红火，叶锦初和大姐帮她把铺子打理得极好。
只是听丹若话里的意思，祖母好像卧病在床，只说是肝火不顺，旁的也问不出什么。
索性把方子一写，交给墨寻去找了药材来，从里头挑挑拣拣选了些降火调理的，打算趁着这两日空闲晒干碾磨成粉，到时出宫了，再替祖母好好诊一诊。
还未到晌午，墨寻突然急匆匆地离开，不等丹若过来交接，院子里只留了杨柳一人。
正当沈归荑犹豫要不要把杨柳叫过去问话时，苏景翎来了。
昔日含笑温柔的眉眼此时阴沉疲倦，像是好几个夜晚没睡。
“本王的东西，你研制得如何了？”
沈归荑把药方子往他面前一摊：“上头需要的陈年雪和无根水我这里没有，墨寻也找不来。”
苏景翎忍着脾气，细细把方子看了一遍，虽是不懂里头药方的搭配，可看写着什么“蜈蚣”、“蟾蜍”之类的皆是有毒之物，倒也信了几分。
“陈年雪可是上一年的雪？”
“是，这两样东西拿来做药引，若是没有，那这药性则大打折扣。”沈归荑也不愿意多说，她料定苏景翎不会找人研究这味方子里药材用量比例是否正确。
苏景翎找她要毒方，且语气急切，想来时间紧迫。
陈年雪这种东西并不少见，民间郎中大都会在头年下雪时拿罐子收集一些埋在树下留作药引。
只是太医的医师们大抵是被尊着捧着惯了，便看不上这样的土引子，故而没有。
而无根水，说白了就是雨水，沈归荑看近日天气大好，下雨的可能性不大，便把它加了上去。
“陈年雪本王去给你找来，至于这无根水….天意如此，摈弃掉又如何？无非是效果差一些，你多给本王熬制些出来，倒也可行！”
见苏景翎走火入魔般几近癫狂的神情，沈归荑恍惚间像回到了上一世与他最后见面时的场景。
那天，苏景翎也是这样猩红着眼去了关着她的偏院，那时他腿疾还未好完整，走起路来依旧不好看。
他似乎很苦恼，告诉自己要立沈芊禾为后，还说心里头从未有过她，不过是贪恋自己一身医术，如今事成定局，她这颗棋子也没了用途…..
轻摇着脑袋，将这些不好的回忆丢开，沈归荑再望向苏景翎的眼里，只剩下嘲讽：“那就依桓王所言。”
苏景翎似耗尽所有气力，躺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才像想起什么事来，面无表情地命令她：“皇后明日出宫避暑，她胃口差，苦夏，日头一热便睡不好，你今日研制些缓解的药来，明日一早，本王让人来取。”
沈归荑对皇后的印象不差，起码上一世作为太子妃的时候，她对自己倒也像个仁善的好婆婆。
至于苏景翎利用自己的事她是否知情，沈归荑已经不想追究了。
“冬杏，去把这个方子拿给杨柳，让她去太医院跑一趟。”
治苦夏失眠的方子比制毒简单多了，沈归荑无需多想，几道适合皇后的方子就浮现在笔下。
苏景翎心怀不轨，对亲娘却是不差的，这样大逆不道谋反的事，把皇后支开也好。
若是成了，能免去她面对相公被屠杀的惨痛，若是败了，还能把她当成局外人择出去。
……
不知苏景翎那边出了什么事，墨寻整个下午都没回来，留着丹若和杨柳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又不敢同沈归荑表现得过于密切，谁知道这院子里还有没有别的眼线。
好不容易挨到晚膳，丹若端着木托，兴高采烈地往屋里送吃的。
“是不是外头出事了？怎么墨寻不见人影？”沈归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丹若一进门，她就一把将人攥住。
丹若嗯了一声：“郡主出宫了，说是如今天气正好，又认识个江南来的姑娘，两人性子相投，郡主便死活要跟着人家去江南游玩。”
沈归荑觉得如安好像与她们不在同一频率，怎么这边在谋划着篡位夺嫡的生死大事，她还乐颠颠地想着下江南。
那个姑娘，八成就是阮菀了。
“我记得如安从未出过远门，官家和皇后竟然同意了？”
“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丹若把碗筷递给沈归荑，招呼着冬杏来布菜，回过头来继续说道，“可皇后竟然帮着郡主，说什么大好江山就该去瞧瞧，省的以后嫁做人妇了只能操心后院之事….哦对了，还有四皇子在一旁说情，总之官家最后没了法子只能答应。”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二皇子让水苏她们都跟着郡主去了，哎哟，可惜我只能留在宫里头。”
想着水苏她们可以出宫游山玩水，而自己还要留在宫中周旋，丹若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那晚二皇子选人来顶替海棠的时候，自己就不要出风头了嘛！
沈归荑笑了两声，丹若生**玩，可人确实忠诚厚道的。
“你说是二皇子让她们去的？你们不是如安的人？”
记得之前因为叶锦初的事找如安帮忙，后来他们四人来了，沈归荑便默许了是如安身边的。
可仔细想想，后来王郎中一系列的事，如安好像几乎不知情….
“嗯….”丹若拿食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歪着头想了一会，“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是二皇子的人。”
“怎么…..”
“虽说是二皇子的人，可我们明面上都住在陶然宫，我们姐妹四个都是小时候没了爹娘被二皇子救下的，他觉得一个男人带着我们四个姑娘不妥，就找了个由头塞给郡主了。”
“后来我们四个觉得混吃等死对不起二皇子的救命之恩，索性就入了死侍…..”
沈归荑喝了口米汤，面上留着波澜不惊的笑意，仿佛这个答案她早就猜到了。
“所以江….二皇子让你们去叶家那晚，你们来找我，是不服气吧？”
“哎….被你看出来了？”丹若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继而更加坦**地对着沈归荑眨眼，满脸都写着讨好，“你不知道，那是我们第一次出宫，本以为有什么大任务，结果….嘿嘿，不过相处下来，我还蛮喜欢你的，我们姐妹四个都佩服你。”
“行了行了，又没外人在，咱们就别拍马屁了。”沈归荑没好气地放下碗碟，拿帕子擦着嘴角的汤汁，对于如安那边她无需担心，可江朝宴….
走了三个功夫了得的臂膀，于他的计划有影响吗？
趁着院子里还留守着杨柳，沈归荑凑近丹若，悄声问道：“二皇子那边如何了？”
“万事具备了。”丹若正了神色，从衣兜里摸出两粒药丸，“王郎中给的，假死效果极好，你也见过他借此骗过那群人的…..若是到了那一步，你和你这丫鬟各服一粒，好歹能有机会保命。”
沈归荑睨下眼盯着那两颗乌黑的药丸，眼底含笑：“既如此，我也回你个东西吧。”
不过是之前没来得及给江朝宴的虎骨粉和其他止血的药，她怕再不给，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这虎骨粉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东西，食之能让人体力倍增，或许……能用得上，至于其他止血化淤的，想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来不及用，你就留着等水苏她们回来，你们姐妹留在身上吧……”
丹若怔怔地捏着满手的瓶瓶罐罐，觉得胸口堵得慌，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喉咙里酸酸的，最终只得扯出一道别扭不舍的笑。
“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烦你转告江朝宴，他答应我的事，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