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不明所以地挑起眼睛看了一眼**的皇后，那身衣裳自从娘娘封后之后就再也没穿过。
这么多年了，能不能穿还不一定呢，再说了，皇上也不会去避暑呀，娘娘穿了给谁看。
皇后困顿地翻了个身，喋喋细语渐渐消声，直到一片寂静。
李嬷嬷摇了摇头，只好去最里头的箱匣找那身衣裳。
可惜没过多久，皇后的一席清梦就被如安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李嬷嬷困扰地拦在门口：“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可小声些，娘娘刚歇下呢。”
“这都快晌午了，皇后婶婶怎么又歇下了？”如安不由压低了声音，面露遗憾，“我还想着今儿天气炎热，在宫外头找了个江南来的女厨娘，给皇后婶婶做一顿清爽的江南菜吃呢。”
“郡主的心意老奴会转告娘娘，只是娘娘这两天容易困乏，奴婢也不好去….”
“李嬷嬷，让她进来吧。”
如安闻言眼睛一亮，提着裙角小跑进宫殿。
“本宫知道，今儿拒了你，明日你还会来。”皇后撑起身子，从枕头底下扯出一块手帕碾了几下眼角的泪水，没好气地瞪着如安训道，“都多大的姑娘了，说话走路还毛毛躁躁，可把嬷嬷的教导都甩到脑后了不是？”
如安嘿嘿一笑，可惜屋内挂上了帘子光线昏暗，她并没注意到皇后泛红的眼角。
“那是因为如安心里惦记着你呀，我知道一到夏日皇后婶婶就没了进食的胃口，这不，我从外头找了个做饭极好吃的厨子，那手江南菜做得好地道呢，让她做几道来给你尝尝。”
其实身为皇后，御膳房里什么菜系什么口味的吃食没有？只要招招手，自然有顶顶好的御厨变着法地做了新鲜吃食来。
如安这讨好卖乖的模样，落在皇后眼底，换来深深的一口叹息：“为着尘燃来的吧？”
“嘿嘿，皇后婶婶，你看如今气候热了，蚊虫一股脑地跑出来，也不知道尘燃在偏殿里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如安像往常一样过去拽着皇后的胳膊晃啊晃，亲昵地靠在她肩膀上撒娇。
李嬷嬷见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哎哟，郡主，可晃不得，娘娘这两日头晕着呢。”
“哎？头晕？”
“无碍，大抵是受不了这天气，晚些时候让太医来调制些熏香…..”皇后抬起手冲着李嬷嬷压了压，用眼神示意她去门外候着。
“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给我瞧瞧？”
如安一拍脑袋，立刻跑到院子里攥进来个姑娘：“这是我花重金找来的江南厨娘，唔…..水云一定同你说过吧？总之阮菀的手艺连御膳房的老厨子都比不过。”
皇后忍俊不禁：“你说的….”
剩下半句话在看到阮菀的长相时，猛然卡在喉咙里。
像！太像了！
同江贵妃相同的眉眼，同皇上有几分神似的轮廓，只是与记忆中那个力拔杨柳树的暴躁小丫头不同，这个叫阮菀的，身上是浑然天成的温婉气质。
如安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似邀功地眨眨眼睛：“怎么样！皇后婶婶也觉得她像晚姐姐吧！可惜我也问过尘燃了，阮菀生在江南长在江南，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皇后脖子一噎，沉下眼睛扫了几眼站在一边乖巧含笑的阮菀：“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人….罢了，罢了，你能找来也是一种缘分，给我做几道拿手菜吧，别做辣口，李嬷嬷，你带这姑娘去小厨房。”
阮菀恭敬地朝皇后福了福身，对刚才她和如安说的话置若罔闻，仿佛刚才两人谈论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皇后自嘲地舔了舔嘴唇，明明才喝过参茶，这会子却又觉得喉咙似干得要裂开。
“尘燃若是知道你为他做的事，往后该不会再嫌你了。”
“我倒是想呢！可他是个一根筋的，脑子里就只有百姓啊打仗啊，我排在第几我自己都不知道….”
皇后摸着如安头顶的发髻，像慈母抚摸子女般的，把她两侧浮起来的碎发捋顺：“还记得你刚进宫那会，连人都不会叫呢！怎么一眨眼就这么大了，也学会这些情啊爱啊的，以前你再怎么骄纵淘气，我都不曾让陛下对你惩罚过重，只觉得好不容易得了个姑娘，自然是要万千宠爱地疼着….”
如安听得心里发酸：“皇后婶婶….”
“我也老了，终将有离开的那天，尘燃那儿郎虽说冲动鲁莽了些，可性子直爽纯净，没那么多坏心思，与你…..倒也相配。往后嫁做人妇，这爱撒娇使性子的习惯可得收一收，大姑娘了，别让人笑话。”
“皇后婶婶今日怎么唠叨了许多。”如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皇后这些话怎么像极了离别之言。
赶忙制止道：“谁说你老了，皇后婶婶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年轻可人的，对了！我宫里还有沈家姑娘送我的养生丸，我让水云给你拿一些过来。”
“你瞧瞧，我就是吃了那丸子，脸上的斑斑点点都没了呢，气色也好了许多。”如安偏要把脸凑到皇后跟前，惹得皇后佯装气恼地推了又推。
气氛一时之间竟也欢快了许多。
不多时，李嬷嬷已经端着菜碟笑盈盈的从小门进来。
夸赞的语气一览无遗：“这阮姑娘刀工真真是让人佩服，这一块豆腐愣是被她削得比院子里头的**还细。”
皇后的注意力瞬间被吸了过去，连鞋都忘了穿，闻着香味就走到桌边坐下：“这味道闻着就沁人，快拿来我尝尝。”
算起来，皇后这半个月苦夏，每日都只能吃下一小口白饭，李嬷嬷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这会看皇后似乎来了食欲，便忙不迭地拿过一只小碗，打了两口豆腐汤递过去。
“阮姑娘说这是什么什么鱼汤豆腐，要先喝了汤再吃，娘娘试试？”
皇后见鱼汤白如雪玉，凑近了闻又有胡椒的辛辣，顿时胃口大开，咕噜噜地喝了一大碗。
阮菀跟着两个丫鬟接二连三地进来，一人端着碟飘香四溢的菜肴。
“赏！李嬷嬷，去我屋子里把过年时陛下拿来的一对如意和红宝石头面抬出来。”
李嬷嬷惊了一跳，那玉如意色泽通透，当时一看就是稀罕玩意儿，娘娘因为一顿饭就要送人？！
“娘娘….”
“去，这姑娘厨艺精妙，又舍得下功夫，当得起这对玉如意。”
“是。”
哪怕是瞧见李嬷嬷一脸的不情愿，阮菀也只当个事外人一般，到最后拿了赏，连谢恩都是淡淡的。
皇后捻起绢帕揩拭嘴角，眼光落在一边坐立难安的如安身上：“行了，一会过了晌午，我去替尘燃求情，关了这么几天了，陛下也该松口了，你这丫头，这下该把心揣回肚子里了吧？”
如安差点就要冲上去抱着皇后撒娇，只是又了阮菀在，多少收敛了些。
既然目的已达成，她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扰了皇后梳洗打扮，便讪笑着带着阮菀离开。
李嬷嬷望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直叹气：“那红宝石头面，可是娘娘最喜欢的，老奴还以为你会留给郡主出嫁呢….”
“世上那么多变数，如安出嫁….我倒是盼着能赶上呢。”皇后痴痴地舀着碗里的汤汁，忍不住又吸了一口，“人啊，总要为做下的孽千方百计地找补….就好像如此一来，到了黄泉路上，碰到了故人，这心里头也能少些罪恶。”
“娘娘….”
这么多年了，能不能穿还不一定呢，再说了，皇上也不会去避暑呀，娘娘穿了给谁看。
皇后困顿地翻了个身，喋喋细语渐渐消声，直到一片寂静。
李嬷嬷摇了摇头，只好去最里头的箱匣找那身衣裳。
可惜没过多久，皇后的一席清梦就被如安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李嬷嬷困扰地拦在门口：“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可小声些，娘娘刚歇下呢。”
“这都快晌午了，皇后婶婶怎么又歇下了？”如安不由压低了声音，面露遗憾，“我还想着今儿天气炎热，在宫外头找了个江南来的女厨娘，给皇后婶婶做一顿清爽的江南菜吃呢。”
“郡主的心意老奴会转告娘娘，只是娘娘这两天容易困乏，奴婢也不好去….”
“李嬷嬷，让她进来吧。”
如安闻言眼睛一亮，提着裙角小跑进宫殿。
“本宫知道，今儿拒了你，明日你还会来。”皇后撑起身子，从枕头底下扯出一块手帕碾了几下眼角的泪水，没好气地瞪着如安训道，“都多大的姑娘了，说话走路还毛毛躁躁，可把嬷嬷的教导都甩到脑后了不是？”
如安嘿嘿一笑，可惜屋内挂上了帘子光线昏暗，她并没注意到皇后泛红的眼角。
“那是因为如安心里惦记着你呀，我知道一到夏日皇后婶婶就没了进食的胃口，这不，我从外头找了个做饭极好吃的厨子，那手江南菜做得好地道呢，让她做几道来给你尝尝。”
其实身为皇后，御膳房里什么菜系什么口味的吃食没有？只要招招手，自然有顶顶好的御厨变着法地做了新鲜吃食来。
如安这讨好卖乖的模样，落在皇后眼底，换来深深的一口叹息：“为着尘燃来的吧？”
“嘿嘿，皇后婶婶，你看如今气候热了，蚊虫一股脑地跑出来，也不知道尘燃在偏殿里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如安像往常一样过去拽着皇后的胳膊晃啊晃，亲昵地靠在她肩膀上撒娇。
李嬷嬷见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哎哟，郡主，可晃不得，娘娘这两日头晕着呢。”
“哎？头晕？”
“无碍，大抵是受不了这天气，晚些时候让太医来调制些熏香…..”皇后抬起手冲着李嬷嬷压了压，用眼神示意她去门外候着。
“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给我瞧瞧？”
如安一拍脑袋，立刻跑到院子里攥进来个姑娘：“这是我花重金找来的江南厨娘，唔…..水云一定同你说过吧？总之阮菀的手艺连御膳房的老厨子都比不过。”
皇后忍俊不禁：“你说的….”
剩下半句话在看到阮菀的长相时，猛然卡在喉咙里。
像！太像了！
同江贵妃相同的眉眼，同皇上有几分神似的轮廓，只是与记忆中那个力拔杨柳树的暴躁小丫头不同，这个叫阮菀的，身上是浑然天成的温婉气质。
如安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似邀功地眨眨眼睛：“怎么样！皇后婶婶也觉得她像晚姐姐吧！可惜我也问过尘燃了，阮菀生在江南长在江南，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皇后脖子一噎，沉下眼睛扫了几眼站在一边乖巧含笑的阮菀：“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人….罢了，罢了，你能找来也是一种缘分，给我做几道拿手菜吧，别做辣口，李嬷嬷，你带这姑娘去小厨房。”
阮菀恭敬地朝皇后福了福身，对刚才她和如安说的话置若罔闻，仿佛刚才两人谈论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皇后自嘲地舔了舔嘴唇，明明才喝过参茶，这会子却又觉得喉咙似干得要裂开。
“尘燃若是知道你为他做的事，往后该不会再嫌你了。”
“我倒是想呢！可他是个一根筋的，脑子里就只有百姓啊打仗啊，我排在第几我自己都不知道….”
皇后摸着如安头顶的发髻，像慈母抚摸子女般的，把她两侧浮起来的碎发捋顺：“还记得你刚进宫那会，连人都不会叫呢！怎么一眨眼就这么大了，也学会这些情啊爱啊的，以前你再怎么骄纵淘气，我都不曾让陛下对你惩罚过重，只觉得好不容易得了个姑娘，自然是要万千宠爱地疼着….”
如安听得心里发酸：“皇后婶婶….”
“我也老了，终将有离开的那天，尘燃那儿郎虽说冲动鲁莽了些，可性子直爽纯净，没那么多坏心思，与你…..倒也相配。往后嫁做人妇，这爱撒娇使性子的习惯可得收一收，大姑娘了，别让人笑话。”
“皇后婶婶今日怎么唠叨了许多。”如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皇后这些话怎么像极了离别之言。
赶忙制止道：“谁说你老了，皇后婶婶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年轻可人的，对了！我宫里还有沈家姑娘送我的养生丸，我让水云给你拿一些过来。”
“你瞧瞧，我就是吃了那丸子，脸上的斑斑点点都没了呢，气色也好了许多。”如安偏要把脸凑到皇后跟前，惹得皇后佯装气恼地推了又推。
气氛一时之间竟也欢快了许多。
不多时，李嬷嬷已经端着菜碟笑盈盈的从小门进来。
夸赞的语气一览无遗：“这阮姑娘刀工真真是让人佩服，这一块豆腐愣是被她削得比院子里头的**还细。”
皇后的注意力瞬间被吸了过去，连鞋都忘了穿，闻着香味就走到桌边坐下：“这味道闻着就沁人，快拿来我尝尝。”
算起来，皇后这半个月苦夏，每日都只能吃下一小口白饭，李嬷嬷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这会看皇后似乎来了食欲，便忙不迭地拿过一只小碗，打了两口豆腐汤递过去。
“阮姑娘说这是什么什么鱼汤豆腐，要先喝了汤再吃，娘娘试试？”
皇后见鱼汤白如雪玉，凑近了闻又有胡椒的辛辣，顿时胃口大开，咕噜噜地喝了一大碗。
阮菀跟着两个丫鬟接二连三地进来，一人端着碟飘香四溢的菜肴。
“赏！李嬷嬷，去我屋子里把过年时陛下拿来的一对如意和红宝石头面抬出来。”
李嬷嬷惊了一跳，那玉如意色泽通透，当时一看就是稀罕玩意儿，娘娘因为一顿饭就要送人？！
“娘娘….”
“去，这姑娘厨艺精妙，又舍得下功夫，当得起这对玉如意。”
“是。”
哪怕是瞧见李嬷嬷一脸的不情愿，阮菀也只当个事外人一般，到最后拿了赏，连谢恩都是淡淡的。
皇后捻起绢帕揩拭嘴角，眼光落在一边坐立难安的如安身上：“行了，一会过了晌午，我去替尘燃求情，关了这么几天了，陛下也该松口了，你这丫头，这下该把心揣回肚子里了吧？”
如安差点就要冲上去抱着皇后撒娇，只是又了阮菀在，多少收敛了些。
既然目的已达成，她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扰了皇后梳洗打扮，便讪笑着带着阮菀离开。
李嬷嬷望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直叹气：“那红宝石头面，可是娘娘最喜欢的，老奴还以为你会留给郡主出嫁呢….”
“世上那么多变数，如安出嫁….我倒是盼着能赶上呢。”皇后痴痴地舀着碗里的汤汁，忍不住又吸了一口，“人啊，总要为做下的孽千方百计地找补….就好像如此一来，到了黄泉路上，碰到了故人，这心里头也能少些罪恶。”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