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心茹觉得胸口像一瞬间扎进了千万根针，痛得弯下腰去深呼吸。
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眼前的光亮渐渐被撕扯开，皇后冷着眼坐在床头，声音毫无波澜：“醒过来了？”
茹妃喉咙疼得仿佛被刀片刮了一层，含糊地呜咽了两声，算是回答了。
“茹妃服用的是曼陀罗散，此毒无解，虽醒过来了，可毒已经蔓进五脏六腑，往后不仅手脚会乏软无力，脑子也会渐渐不清醒。”沈归荑端着一盏热水进来，毫不客气地扶着茹妃灌进她嘴里。
说起来，沈归荑还有些佩服茹妃对死亡的坦然，曼陀罗散剧毒无比，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粉末丸子，都能让一个成人在半柱香的功夫痛苦死去。
一个久居深宫的妃子是如何得来这种毒药的，想想就不寒而栗。
“本宫记着你的功劳。”皇后轻抬眼皮，目光落到茹妃嘴角干涸的血渍，心中又气又恼，“郑心茹，做皇上的妃子还委屈了你不成？心里头竟然还打那些不干不净的念头，本宫问你，药是从何而来？”
茹妃愣愣地瞥过她，往日每每见到皇后，心里头不说畏惧，起码的尊敬还是有的，如今只剩下漠然。
“你不说？”皇后似乎早已料到，摆摆手屏退水云和其他几个丫鬟，“本宫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从庐州来，家里头也没有可依靠的人，吞了药死了就死了。可本宫记得，当年你们那几个孤儿，有个叫莺儿和蝶儿的，同你关系最是要好？”
看着茹妃的双眸渐渐聚光，面上也不像刚醒来时无所畏惧，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一声：“你进宫这么些年，背地里偷偷送出去的金银细软，你真当我不知道？”
一旁听热闹的沈归荑和如安相互交换了眼神，不得不佩服皇后的胸襟。
这种偷了宫里头的金银宝贝出去变卖送人，可都是要抓起来抽藤条的。
皇后却能忍到现在。
茹妃嘴唇一开一合：“你想干什么？”
“宫里多了毒药，自然是要盘问清楚。”皇后似胸有成竹，圆润的手指头敲在桌面，鲜红的蔻丹让茹妃面上一僵。
“那个莺儿，在旁的杏花村已经嫁做人妇，相公懒惰贫苦，一双儿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你每月都让人给她送去银两绸缎。那个蝶儿，在城里的孙员外家做二等丫鬟，是不是？”
茹妃惶然地看着皇后，心里头翻江倒海般苦涩，莺儿蝶儿可以算得上她最亲近的小姐妹，在庐州那十年，这两人救了她多次。
“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茹妃闭上眼，睫毛一颤一颤，不知是毒药疼痛所至还是绝望，“药是我找人去城外的游方道士手里头买来的，莺儿蝶儿不知此事……我，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下无间地狱……”
后头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喉咙里咕噜噜的气声。
沈归荑去探了探她的脖颈，摇摇头道：“又晕过去了，毒药太烈，恐怕得反复清洗肠胃，不过经此折腾，后半辈子都会落下胃疾肠疾。”
皇后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盯着沈归荑：“就按沈姑娘说的来，茹妃的事尚且没查明白，她不能死。”
然后对着如安，语气厉上几分：“你也是，看你往后谁的东西都敢收！今儿的事我会同皇上禀告，为着避嫌，这几日你都别同老四见面了……叫你宫里头力气大的丫鬟来，把茹妃抬回去，至于如何定夺，还得等皇上的意思下来。行了，本宫也乏了……”
话刚说完，就起身让人扶着，神情倦倦。
沈归荑曲着腰福身，送走了皇后，发现苏尘燃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如安还因为中毒一事耿耿于怀，想将沈归荑送出宫，顺便同她讲一讲和苏尘燃的事，可刚走了两步，就脚软得不得不扶着墙。
“这个时候你还同我客气什么，找两个小丫鬟把我送到宫门口就行。”沈归荑见她脸色渐渐正常，也松了口气，“今明两日你就在宫里养着，等我回去了，叫冬杏给你送些排毒调养药丸来。嗯……你之前住的屋子这两日也别住了，把门窗都开着让风吹一吹。”
如安“哎”了一声，只能让两个机灵的丫鬟把人送走。
看着院子里摆了一地的绿箩，突然想到什么，忙招呼水云过来：“茹妃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唔……当时茹妃娘娘一进来就又哭又闹的。”水云瞥了一眼屋里躺着不省人事的茹妃，有些不悦，“还说郡主和四皇子不干不净呢，是沈姑娘喝止了她，还让她跪下说话。”
“茹妃她当真？！”
“沈姑娘还打了她呢，奴婢都替沈姑娘手疼。”
刚歇下火的如安突然又恼了起来，平时看这个茹妃还算淑静端庄，没想到还这么爱搬弄是非蛇蝎心肠。
要不是自己刚才睡着，非要起来狠狠踹她一脚才解气。
沈归荑坐在马车上神情紧绷，皇后恐怕是知道内情的，八成会在皇上面前替茹妃求个情。
后宫历来都是皇后掌管，妃子出了事，生死大权几乎都在皇后手里，如此缓兵之计，不过是为了搪塞如安和在场的其他人罢了。
……
自沈归荑被匆匆叫走，沈家其他人就惶惶不安，沈老夫人以为是桓王的意思，沈荇语则以为是沈归荑在外头开铺子的事惹怒了皇家。
一家人各怀心事地坐在云鹊堂，直到冬杏小跑着进来禀告说三姑娘回来了。
沈归荑没料想一家人都在这里等着，便礼数周到地福身问礼，在沈老夫人身边坐下。
“喏……宫里的事解决了？”沈老夫人开口，紧盯着沈归荑的手脚，企图从她身上看出点痕迹来。
“解决了。”沈归荑轻轻勾着嘴角，看一家人都紧张担忧地望着她，不由地吐了口气，“不是什么大事，我是去了郡主宫里，她身子有些不适，我给她针灸了一番就回来了。”
茹妃的事还没个定数，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家里头的人跟着担心。
“你？怎么火急火燎的召你进去，就是为了看病呢……”周淑慎侧过身子不解地叨叨着，“宫里头也不是没有太医……”
沈南枝安抚道：“宫里头可没有女太医，娘忘了？上次我和三妹还去给德妃把了脉呢，没得是那些娘娘贵人忌讳太医多有不便，才想让女郎中看诊呢！”
周淑慎一想也是，妇人家看诊，若是对面坐了个男郎中，肯定对病情多少会有些难以启齿。
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被挪开，沈荇语难得地表扬了一下这个小女儿：“你做得不错，你祖母教你医术，可就得用在正道上，不过也不可懈怠，需得更加勤奋好学才是！”
“女儿知道了。”
确定了沈归荑进宫与沈家无太大关系后，周淑慎、沈荇语就找借口离开了。
“这两夫妻，目的性也忒强了！”等两人走出院子，沈老夫人才低低地呵了几句，难掩脸上的不满。
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眼前的光亮渐渐被撕扯开，皇后冷着眼坐在床头，声音毫无波澜：“醒过来了？”
茹妃喉咙疼得仿佛被刀片刮了一层，含糊地呜咽了两声，算是回答了。
“茹妃服用的是曼陀罗散，此毒无解，虽醒过来了，可毒已经蔓进五脏六腑，往后不仅手脚会乏软无力，脑子也会渐渐不清醒。”沈归荑端着一盏热水进来，毫不客气地扶着茹妃灌进她嘴里。
说起来，沈归荑还有些佩服茹妃对死亡的坦然，曼陀罗散剧毒无比，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粉末丸子，都能让一个成人在半柱香的功夫痛苦死去。
一个久居深宫的妃子是如何得来这种毒药的，想想就不寒而栗。
“本宫记着你的功劳。”皇后轻抬眼皮，目光落到茹妃嘴角干涸的血渍，心中又气又恼，“郑心茹，做皇上的妃子还委屈了你不成？心里头竟然还打那些不干不净的念头，本宫问你，药是从何而来？”
茹妃愣愣地瞥过她，往日每每见到皇后，心里头不说畏惧，起码的尊敬还是有的，如今只剩下漠然。
“你不说？”皇后似乎早已料到，摆摆手屏退水云和其他几个丫鬟，“本宫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从庐州来，家里头也没有可依靠的人，吞了药死了就死了。可本宫记得，当年你们那几个孤儿，有个叫莺儿和蝶儿的，同你关系最是要好？”
看着茹妃的双眸渐渐聚光，面上也不像刚醒来时无所畏惧，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一声：“你进宫这么些年，背地里偷偷送出去的金银细软，你真当我不知道？”
一旁听热闹的沈归荑和如安相互交换了眼神，不得不佩服皇后的胸襟。
这种偷了宫里头的金银宝贝出去变卖送人，可都是要抓起来抽藤条的。
皇后却能忍到现在。
茹妃嘴唇一开一合：“你想干什么？”
“宫里多了毒药，自然是要盘问清楚。”皇后似胸有成竹，圆润的手指头敲在桌面，鲜红的蔻丹让茹妃面上一僵。
“那个莺儿，在旁的杏花村已经嫁做人妇，相公懒惰贫苦，一双儿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你每月都让人给她送去银两绸缎。那个蝶儿，在城里的孙员外家做二等丫鬟，是不是？”
茹妃惶然地看着皇后，心里头翻江倒海般苦涩，莺儿蝶儿可以算得上她最亲近的小姐妹，在庐州那十年，这两人救了她多次。
“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茹妃闭上眼，睫毛一颤一颤，不知是毒药疼痛所至还是绝望，“药是我找人去城外的游方道士手里头买来的，莺儿蝶儿不知此事……我，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下无间地狱……”
后头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喉咙里咕噜噜的气声。
沈归荑去探了探她的脖颈，摇摇头道：“又晕过去了，毒药太烈，恐怕得反复清洗肠胃，不过经此折腾，后半辈子都会落下胃疾肠疾。”
皇后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盯着沈归荑：“就按沈姑娘说的来，茹妃的事尚且没查明白，她不能死。”
然后对着如安，语气厉上几分：“你也是，看你往后谁的东西都敢收！今儿的事我会同皇上禀告，为着避嫌，这几日你都别同老四见面了……叫你宫里头力气大的丫鬟来，把茹妃抬回去，至于如何定夺，还得等皇上的意思下来。行了，本宫也乏了……”
话刚说完，就起身让人扶着，神情倦倦。
沈归荑曲着腰福身，送走了皇后，发现苏尘燃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如安还因为中毒一事耿耿于怀，想将沈归荑送出宫，顺便同她讲一讲和苏尘燃的事，可刚走了两步，就脚软得不得不扶着墙。
“这个时候你还同我客气什么，找两个小丫鬟把我送到宫门口就行。”沈归荑见她脸色渐渐正常，也松了口气，“今明两日你就在宫里养着，等我回去了，叫冬杏给你送些排毒调养药丸来。嗯……你之前住的屋子这两日也别住了，把门窗都开着让风吹一吹。”
如安“哎”了一声，只能让两个机灵的丫鬟把人送走。
看着院子里摆了一地的绿箩，突然想到什么，忙招呼水云过来：“茹妃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唔……当时茹妃娘娘一进来就又哭又闹的。”水云瞥了一眼屋里躺着不省人事的茹妃，有些不悦，“还说郡主和四皇子不干不净呢，是沈姑娘喝止了她，还让她跪下说话。”
“茹妃她当真？！”
“沈姑娘还打了她呢，奴婢都替沈姑娘手疼。”
刚歇下火的如安突然又恼了起来，平时看这个茹妃还算淑静端庄，没想到还这么爱搬弄是非蛇蝎心肠。
要不是自己刚才睡着，非要起来狠狠踹她一脚才解气。
沈归荑坐在马车上神情紧绷，皇后恐怕是知道内情的，八成会在皇上面前替茹妃求个情。
后宫历来都是皇后掌管，妃子出了事，生死大权几乎都在皇后手里，如此缓兵之计，不过是为了搪塞如安和在场的其他人罢了。
……
自沈归荑被匆匆叫走，沈家其他人就惶惶不安，沈老夫人以为是桓王的意思，沈荇语则以为是沈归荑在外头开铺子的事惹怒了皇家。
一家人各怀心事地坐在云鹊堂，直到冬杏小跑着进来禀告说三姑娘回来了。
沈归荑没料想一家人都在这里等着，便礼数周到地福身问礼，在沈老夫人身边坐下。
“喏……宫里的事解决了？”沈老夫人开口，紧盯着沈归荑的手脚，企图从她身上看出点痕迹来。
“解决了。”沈归荑轻轻勾着嘴角，看一家人都紧张担忧地望着她，不由地吐了口气，“不是什么大事，我是去了郡主宫里，她身子有些不适，我给她针灸了一番就回来了。”
茹妃的事还没个定数，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家里头的人跟着担心。
“你？怎么火急火燎的召你进去，就是为了看病呢……”周淑慎侧过身子不解地叨叨着，“宫里头也不是没有太医……”
沈南枝安抚道：“宫里头可没有女太医，娘忘了？上次我和三妹还去给德妃把了脉呢，没得是那些娘娘贵人忌讳太医多有不便，才想让女郎中看诊呢！”
周淑慎一想也是，妇人家看诊，若是对面坐了个男郎中，肯定对病情多少会有些难以启齿。
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被挪开，沈荇语难得地表扬了一下这个小女儿：“你做得不错，你祖母教你医术，可就得用在正道上，不过也不可懈怠，需得更加勤奋好学才是！”
“女儿知道了。”
确定了沈归荑进宫与沈家无太大关系后，周淑慎、沈荇语就找借口离开了。
“这两夫妻，目的性也忒强了！”等两人走出院子，沈老夫人才低低地呵了几句，难掩脸上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