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苏尘燃站在这里过于显眼，沈掌柜顾虑到皇子的身份，多的话一句都不敢说，沈归荑浅浅的也觉得无趣。
于是让曹掌柜盯着拂春阁里头的人，给了她三两银子，让她去买些茶水果子来给几个汉子吃，自己则跟着苏尘燃去了望角楼。
“四皇子在边疆过得可还习惯？”路上，沈归荑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
“边疆比京城寒苦，如今虽然到春天了，那边却还是冻人得很。”苏尘燃并没正面回答，眼里却流露出不忍，“若边疆的战事再这样持续几年，怕是那边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沈归荑抿着嘴，她没去过边疆，可从白夫人上次的麻疹无人会医来看，那边会医术的人恐怕也少得可怜。
“有江公子和四皇子在那边，相信战事很快就平了，何况还有个白侯爷。”
两人踏进望角楼，阮菀刚好端着碟子撩开后院的门帘走出来。
她今儿还是穿那身衣裳，不过头上没有围头巾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用木簪在脑后挽成一个结，笑得张扬明媚。
“晚……晚姐姐？”苏尘燃像被人打了一拳，当即愣在门口不动了，只看得见阮菀行云流水般上菜的姿势，只听得见她感谢食客们捧场的声音。
沈归荑侧过脸，视线追随着阮菀，上次如安也说阮菀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是苏尘燃嘴里的，晚姐姐？
“哎哟，沈姑娘，这都过了饭点了，今儿想来点什么？”小二从楼梯拐角处跑过来，看到苏尘燃在一旁，便提醒道，“四皇子，郡主刚才出去了，说是去找你了，你们这是没碰上？”
苏尘燃的注意力还留在阮菀身上，一时之间便也顾不得如安了。
“想是路上错过了，她没找到我们一会儿会自己回来。”沈归荑莞尔，指着柜台后面挂着的菜名牌子道，“上次还有几个江南菜没上呢，叫花鸡、醋鱼、东坡肉，晌午我还没吃东西呢，这次我可要好好尝尝。”
小二想到上次在望角楼里发生打斗的场景，心里仍有些忐忑，还好招来的厨娘会功夫，不然那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去想。
“哎，好嘞，那姑娘随我来，二楼留着厢房呢！”
“四皇子？”沈归荑对上苏尘燃的视线，提醒道，“四皇子站在这里不妥，不如随我去厢房等郡主回来？”
苏尘燃耳尖染上一层淡粉，眼里的神色却隐晦不明，似乎带着点悲伤。
到了厢房，小二伺候着掺了茶水，刚要出去，就被苏尘燃拉住。
“那个厨娘，是多久招来的？”
“哟，四皇子你是说菀娘吧？”小二说起阮菀就得意，忙倒豆子似的全盘托出，“应该是半个月前吧，这姑娘在市集莫姐那儿登记，说是打江南那一带来的，想在京城里找个活儿。当时我去给掌柜的买东西，正巧碰到这姑娘在市集打了架，那些人要她赔钱，她也没有……后来我想着咱们楼里正缺跑堂的人呢，就让她来试试，结果没想到她厨艺不错得很，最后就留了她做厨娘了。”
沈归荑没想到阮菀还能做出当街打人的事来，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奇心也被勾动。
“她为何打架？”
“嗨，菀娘生得好看，那些个登徒子么……哎哟，就那些毛手毛脚的事。”小二回忆着那天的情形，三个高个子大汉在阮菀手里并没讨到半点便宜，“不过菀娘也没吃亏，把那三个人打到地上直嚷嚷。”
小二的话落到苏尘燃耳中，仿佛小时候那个正义爽朗的晚姐姐，就是小二口中的菀娘一般。
可理智告诉他，那个晚上，他们的晚姐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再无活着的可能。
他敷衍着点头：“这个菀娘，多大年纪了？”
小二压低了声音：“今年满二十一。”
果然是认错了……苏尘燃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被活生生浇灭，如果是晚姐姐，该十九岁。
“行了，你下去准备吧。”苏尘燃在厢房里踱步，末了，朝着沈归荑颔首道，“我去找找如安，沈姑娘无须等我。”
“四皇子请便。”
沈归荑知道，苏尘燃这是急着去找如安说那个“晚姐姐”的事，这些事她不便插手，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没等片刻，厢房的门帘被打开，阮菀笑眯眯地端着木盒进来，她转身时，头上那根木簪上的玉吊坠也跟着晃了晃。
“小二说是你来了，我一开始还不信。”阮菀把木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把里头的东坡肉、叫花鸡端出来，手指灵活地用筷子挑下一块鸡肉来放在空碗里，“你试试这个，我从小就跟我师父学的，地地道道的江南口味。”
沈归荑见那份叫花鸡被一张荷叶包着，才刚刚展开，就闻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荷香，那块鸡肉吃在嘴里，却又包裹着起码不下物种香料的味道。
“果然名不虚传，同之前吃的完全不一样！”沈归荑赞叹道，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哎？菀娘，你是从小就开始学厨的？”
阮菀哈哈地笑了两声，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大大方方地看着沈归荑说道：“哪能从小就学厨呢！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师父不仅功夫好，对吃食还很有研究，可就是懒得很，我小时候跟着他学功夫，有时候惹他老人家生气了，就给他做上一道菜去……唔，大概就这么练出来了吧？”
“从小就学功夫？”沈归荑顿了顿，想到从没去过的江南，不解道，“我还以为世上的女子都同京城的无异，从小就在家里学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呢……”
“你把我当另类就行了，哈哈哈哈！”阮菀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下一瞬间就换上一副热情随性的模样，“我呀，刚记事的时候，就被我爹娘丢弃了，那时候还是冬天，我饿急了，还跟城隍庙里头的乞丐抢吃的，差点被打死了。后来被我师父捡了去，才没多少闲心学琴棋书画，能活着就不错了，是不是？”
阮菀也不爱藏着掖着，打上次沈归荑同她一起并肩作战起，她就极欣赏这个小妹妹，沈归荑同她认识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而沈归荑也没想到阮菀还有这样一段经历，顿时觉得嘴里的鸡都不香了。
“没错，世上的女子并不都是一个样子，但归根结底都是在想办法活下去。”沈归荑放下筷子，心情像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灰。
于是让曹掌柜盯着拂春阁里头的人，给了她三两银子，让她去买些茶水果子来给几个汉子吃，自己则跟着苏尘燃去了望角楼。
“四皇子在边疆过得可还习惯？”路上，沈归荑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
“边疆比京城寒苦，如今虽然到春天了，那边却还是冻人得很。”苏尘燃并没正面回答，眼里却流露出不忍，“若边疆的战事再这样持续几年，怕是那边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沈归荑抿着嘴，她没去过边疆，可从白夫人上次的麻疹无人会医来看，那边会医术的人恐怕也少得可怜。
“有江公子和四皇子在那边，相信战事很快就平了，何况还有个白侯爷。”
两人踏进望角楼，阮菀刚好端着碟子撩开后院的门帘走出来。
她今儿还是穿那身衣裳，不过头上没有围头巾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用木簪在脑后挽成一个结，笑得张扬明媚。
“晚……晚姐姐？”苏尘燃像被人打了一拳，当即愣在门口不动了，只看得见阮菀行云流水般上菜的姿势，只听得见她感谢食客们捧场的声音。
沈归荑侧过脸，视线追随着阮菀，上次如安也说阮菀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是苏尘燃嘴里的，晚姐姐？
“哎哟，沈姑娘，这都过了饭点了，今儿想来点什么？”小二从楼梯拐角处跑过来，看到苏尘燃在一旁，便提醒道，“四皇子，郡主刚才出去了，说是去找你了，你们这是没碰上？”
苏尘燃的注意力还留在阮菀身上，一时之间便也顾不得如安了。
“想是路上错过了，她没找到我们一会儿会自己回来。”沈归荑莞尔，指着柜台后面挂着的菜名牌子道，“上次还有几个江南菜没上呢，叫花鸡、醋鱼、东坡肉，晌午我还没吃东西呢，这次我可要好好尝尝。”
小二想到上次在望角楼里发生打斗的场景，心里仍有些忐忑，还好招来的厨娘会功夫，不然那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去想。
“哎，好嘞，那姑娘随我来，二楼留着厢房呢！”
“四皇子？”沈归荑对上苏尘燃的视线，提醒道，“四皇子站在这里不妥，不如随我去厢房等郡主回来？”
苏尘燃耳尖染上一层淡粉，眼里的神色却隐晦不明，似乎带着点悲伤。
到了厢房，小二伺候着掺了茶水，刚要出去，就被苏尘燃拉住。
“那个厨娘，是多久招来的？”
“哟，四皇子你是说菀娘吧？”小二说起阮菀就得意，忙倒豆子似的全盘托出，“应该是半个月前吧，这姑娘在市集莫姐那儿登记，说是打江南那一带来的，想在京城里找个活儿。当时我去给掌柜的买东西，正巧碰到这姑娘在市集打了架，那些人要她赔钱，她也没有……后来我想着咱们楼里正缺跑堂的人呢，就让她来试试，结果没想到她厨艺不错得很，最后就留了她做厨娘了。”
沈归荑没想到阮菀还能做出当街打人的事来，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奇心也被勾动。
“她为何打架？”
“嗨，菀娘生得好看，那些个登徒子么……哎哟，就那些毛手毛脚的事。”小二回忆着那天的情形，三个高个子大汉在阮菀手里并没讨到半点便宜，“不过菀娘也没吃亏，把那三个人打到地上直嚷嚷。”
小二的话落到苏尘燃耳中，仿佛小时候那个正义爽朗的晚姐姐，就是小二口中的菀娘一般。
可理智告诉他，那个晚上，他们的晚姐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再无活着的可能。
他敷衍着点头：“这个菀娘，多大年纪了？”
小二压低了声音：“今年满二十一。”
果然是认错了……苏尘燃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被活生生浇灭，如果是晚姐姐，该十九岁。
“行了，你下去准备吧。”苏尘燃在厢房里踱步，末了，朝着沈归荑颔首道，“我去找找如安，沈姑娘无须等我。”
“四皇子请便。”
沈归荑知道，苏尘燃这是急着去找如安说那个“晚姐姐”的事，这些事她不便插手，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没等片刻，厢房的门帘被打开，阮菀笑眯眯地端着木盒进来，她转身时，头上那根木簪上的玉吊坠也跟着晃了晃。
“小二说是你来了，我一开始还不信。”阮菀把木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把里头的东坡肉、叫花鸡端出来，手指灵活地用筷子挑下一块鸡肉来放在空碗里，“你试试这个，我从小就跟我师父学的，地地道道的江南口味。”
沈归荑见那份叫花鸡被一张荷叶包着，才刚刚展开，就闻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荷香，那块鸡肉吃在嘴里，却又包裹着起码不下物种香料的味道。
“果然名不虚传，同之前吃的完全不一样！”沈归荑赞叹道，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哎？菀娘，你是从小就开始学厨的？”
阮菀哈哈地笑了两声，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大大方方地看着沈归荑说道：“哪能从小就学厨呢！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师父不仅功夫好，对吃食还很有研究，可就是懒得很，我小时候跟着他学功夫，有时候惹他老人家生气了，就给他做上一道菜去……唔，大概就这么练出来了吧？”
“从小就学功夫？”沈归荑顿了顿，想到从没去过的江南，不解道，“我还以为世上的女子都同京城的无异，从小就在家里学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呢……”
“你把我当另类就行了，哈哈哈哈！”阮菀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下一瞬间就换上一副热情随性的模样，“我呀，刚记事的时候，就被我爹娘丢弃了，那时候还是冬天，我饿急了，还跟城隍庙里头的乞丐抢吃的，差点被打死了。后来被我师父捡了去，才没多少闲心学琴棋书画，能活着就不错了，是不是？”
阮菀也不爱藏着掖着，打上次沈归荑同她一起并肩作战起，她就极欣赏这个小妹妹，沈归荑同她认识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而沈归荑也没想到阮菀还有这样一段经历，顿时觉得嘴里的鸡都不香了。
“没错，世上的女子并不都是一个样子，但归根结底都是在想办法活下去。”沈归荑放下筷子，心情像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