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红满地-《奈何女配千娇百媚》

  云一念真的是在众人面前行的刑。

  所谓红满地就是用桃木制成的带着倒刺三尺厚的木板打在身后,九九八十一下,次次倒刺刺入肌肤,每一下出来都勾带着血肉,猩红而刺目的血流满地面,红满地便以此而得名。

  秦桑子赶来的时候,云一念刚受完红满地,一地的猩红的血液流淌着,连同空气中都散发着甜腥气。

  云一念直直地跪在地上,脊背一片血肉模糊却如松柏般挺直。

  她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从行刑伊始便一直在盯着角落的张谭谭。

  “念念!”

  秦桑子惊呼,声音末尾带着哭腔,她奔到云一念身边,裙角鞋上被猩红的血液染上了色也根本不在意,半跪在云一念面前,想伸手扶她,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没事,桑子,不疼,真的不疼。”云一念虽在宽慰她,但是身上确实没有预料中的那么疼,血流一地确实骇人,按着她的预想自己早就该失血昏厥,可不知为何……

  豆大的眼泪从秦桑子脸上滚落,一滴一滴砸进地上,与血融合在了一起。

  “爹娘,没有来吧。”云一念轻声询问。

  秦桑子紧咬着下唇狠狠摇了摇头。

  “那便好,那便好……”云一念松了口气。

  “可云伯父明日上朝,也终会听到……”秦桑子声音揉着哭腔。

  “听到的,总没有见到的这般骇人。”云一念想伸手给她擦擦眼泪,可终究没有抬起手来,只能道,“我还剩最后一道刑罚便可结束,你且先回去吧,放心,我一定死不了。”

  “什么……”秦桑子话还没问出口眼角余光便看到一个人端着一盘银针走了上来,她几乎僵立在了那里。

  所谓锥刺心,倒不是真的用锥子定入心脏,而是用长长的银针顺着人的指尖刺进去,十指连心,所以名为锥刺心,只是用了这个刑罚后,受刑人的手轻则再无力气重则残废。

  “不行……不行!”秦桑子猛地起身狠推了那人一把,张开手挡在云一念面前,对着上面的三人嘶吼道:“她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手,你们怎么忍心废了她?!”

  云一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中闪过一抹嘲弄,治病救人?

  是啊,无论上辈子身为外科医生的她还是这辈子开小医馆的她,都是用这一双手医病、救人。可是她收获了什么呢?

  这身医术,废了便废了罢。

  “这位姑娘,且不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何身份,可这规矩就是规矩,岂容你两句话给挑破了的道理?”杨菊儿笼着袖子离得远远的,扬声说她,眼中一抹轻蔑闪过,又冲着徐正源欠了欠身子,行了一礼道:

  “徐大人,这姑娘不知从哪窜上来的,惊扰行刑,这可是对你的大不敬。”

  徐正源眼皮一跳,没有说话,反而是一边的叶子渊开了口:

  “我道是谁,都长这么大了?”

  “不管是谁,还请徐大人快些开始,让这事儿快点结束吧,这姑娘叫人拖下去便是,”杨菊儿越说越起劲,完全不理会一边拉着她衣角的献琢杨,她絮絮叨叨地说:

  “耽误了我们的时间倒没什么,只是各位大人时间金贵得很,耽误不得啊。”

  “哦?那按着你来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叶子渊笑着开口,玩味地看着杨菊儿。

  叶子渊长相俊美,又生了一双含情目,没由来的让杨菊儿红了脸,她脱口而出:“依着民女拙见,就该将这扰乱秩序的人给拖走,再打个二十板以儆效尤,然后再继续行刑。”

  “徐少卿啊,你看连一个小小女子都知道该怎么办。”叶子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菊儿,唇角勾着,“那就按你说的办?”

  旁边一心想要展示自己的几个侍从原本就跃跃欲试,如今听到景王发话变涌了上去想要制住秦桑子。

  在景王面前多表现表现总是好的。

  “我看谁敢!”秦桑子厉声喝道,没由来的一股子气势便压得人不敢有动作,她伸手从怀中拿出自己的令牌,举过头顶,喝道:“本宫乃月岭国长公主叶瑾,本宫看谁敢!”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都像被定住了一般,不知该怎么办。

  云一念本想阻止她,可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看着为她自曝身份的秦桑子,眼神中满是心疼。

  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曝了身份,怕是再难留在上京城。

  “什……什么……”杨菊儿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满眼的不可置信,“她……她……”

  “我还以为你要隐姓埋名躲一辈子呢,瑾儿。”叶子渊的开口无疑是给了众人再一次的打击。

  “皇兄,满意了吗?”秦桑子和上面的叶子渊遥遥对视,眼神中满是疲惫。

  “满意?当然,”叶子渊只疑惑一瞬,便笑道,“看着我家瑾儿长大了,会疼人了,本王满意的很呢。”

  秦桑子扯了扯嘴角,便将目光转到了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杨菊儿身上。

  素惠宫——

  “怎么样了,打听到了吗?”

  瑞妃在宫里坐立难安,来来回回地走着,一张清冷的面容上满是焦急,在看到珮曳回来后立刻上前,急急问道。

  珮曳摇了摇头,道:“奴婢只听闻大理寺那边一地的猩红,其他的也就不知道了。”

  “云一念怎么样,还活着吗?”瑞妃紧拧着眉头,眼神中满是担心。

  “奴婢走的时候,还是活着的,但,那么多血……”

  瑞妃只听描述便觉得一阵晕眩,她扶着珮曳的手才堪堪稳住身形,脑海中是云一念与她侃侃而谈的模样,虽只有一面之缘,可她早就将她视为自己唯一的知己。

  今早原本听闻她伶牙俐齿地为自己翻案,原本觉得应该并无大事,可直到一个时辰前碰巧见到顾宴面色惨白急急进宫,便觉事态不好,没想到竟探听到如此结果……

  “娘娘,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得注意着自己的身子,情绪切不可起伏过大啊。”

  “顾将军如今在何处。”瑞妃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听说是还在御书房外跪着。”

  “皇上可曾召见过他?”

  “召见了一次。”

  瑞妃点了点头,稳住了心神,随后冷声吩咐:“传轿,去御书房。”

  “是……”

  珮曳出去传轿,瑞妃想了想,走到梳妆台前将首饰盒的最底层打开,取出锦盒中唯一的一支玉簪,戴在了头上,发间再无其他装饰。

  轿辇稳稳地停在了御书房门口,瑞妃刚下轿就看见了跪在御书房门前一身黑衣的顾宴,他身形摇摇欲坠,背部不知是汗的还是怎么,衣料颜色比周围还要暗些。

  他面色惨白,在见到瑞妃行至他身边也只微欠了欠身子,轻声道:“瑞妃娘娘安。”

  瑞妃微微还了个礼便抬腿向御书房走去。

  门口的小太监见是瑞妃也不好阻拦,通报了一声,便让她进去了。

  瑞妃脚步款款,她看着屏风后伏案批阅奏折的叶子安半垂着眼皮,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递给身后的珮曳。

  正欲跪下行礼,便听屏风后传来沉稳的声音:

  “免礼吧。”

  瑞妃面上挂着得体的笑,绕过屏风走到叶子安身侧,为他研磨。

  “不是说有了身子就不要乱跑吗?怎么来了?”叶子安放下笔看了她一眼,奇道,“你素来不喜金玉首饰,怎么如今戴了一个玉簪子?”

  “好看吗?陛下?”瑞妃闻言低头娇笑,带着女儿家的娇羞。

  “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甚是好看。”叶子安笑着夸赞。

  “臣妾方才进来,瞧见了顾将军跪在外头,想来与臣妾所求是一件事。”

  叶子安手一顿,一滴墨在纸张上晕染开,他没有说话,瑞妃笑着将染了墨的纸张撤掉,换了一张纸,继续说道:

  “臣妾听说了云家之女的事儿,她曾于臣妾有恩,所以,想来求皇上一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