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桃夭1-《奈何女配千娇百媚》

  等云一念从**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梦中利刃穿过胸膛后生命流逝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她一瞬间不知道现在和刚刚到底哪一个才是梦境……

  汗水浸透了她的里衣,这才让她恍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云一念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从一旁的柜子里寻了一套衣裙套在身上,准备出去透透气。

  还未走出院子便看到外头的亭廊里立着一个女子,手执玉箫一曲方方终了的模样,愣愣地看着远方出神。

  那不是秦桑子又是谁?

  “桑子?”云一念出声唤她,“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秦桑子闻声并未立刻回头,她用衣袖慌乱地擦拭了下脸颊,这才转身,嘴角扯起一抹不自然地笑看着云一念,眼圈明显有些红:“念念你醒了?”

  “怎么……哭了?”云一念走到她面前犹疑道。

  秦桑子摇了摇头:“沙子,沙子进眼睛了,没事儿。”

  云一念无奈地环顾四周,哪里有什么沙子,不过也没拆穿她,轻叹了口气:“怎么不回去睡?”

  “睡不着。”秦桑子苦着一张小脸,又忙催促她:“你身子不好,快些回去吧,别让风扑着了。”

  云一念任由秦桑子敛了敛自己的衣领,歪头无辜道:“我也睡不着,聊聊?”

  她本想出言拒绝,可奈何心中确实藏着事,不说出来实在苦闷得厉害,只得点点头:“我们进屋说。”

  二人进了屋关上门,坐在小案两旁,秦桑子怕她冻着又从榻上给她报了床毛毯盖在她身上,拿着玉箫踌躇良久,似乎在想要从何说起。

  云一念见她纠结,笑着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壶玉酿摆上了小案:“正好,我这里有一壶果酒,清甜美味,是从顾宴那里眛来的,此情此景,喝它正好。”

  “你能喝酒吗?”秦桑子狐疑地望着她,伸手便想抢她的酒杯。

  “诶,”云一念轻快地向后一躲,身手敏捷得不像话,笑着给她的酒杯也斟满,“小酌怡情,况且果酒而已,喝一点点还能暖身子呢,不信你尝尝。”

  她笑得真诚,心中不知馋这个果酒多久了,只恨那顾宴自那次醉酒后是滴酒都不让她碰,还好今日他不在,对面的人也是个好糊弄的。

  秦桑子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入喉清甜,丝毫没有酒的辛辣气,这才微微放下心,松口道:“好吧,不过只三杯便停。”

  见云一念万分乖顺地点头应下,顿了顿,将自己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后,才轻声道:

  “我心中一直藏着一个少年郎,你知道的,我爱了他好多好多年。”

  是徐正源。

  云一念半垂着眉眼抿了一口杯中的果酒,没有打断她,只见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笛,继续道:

  “那时的他并非大理寺少卿,他自己也在苦苦考取功名。那时他是先生的得意门生,因着先生染了风寒,久不见好,才委托他给我们上了小半年的课……”

  皇宫中的孩子开蒙本就早,那时的秦桑子还是个五六岁的奶娃娃就被赶上了学堂去听讲学,徐正源还未弱冠,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

  秦桑子说那时候不过是个奶娃娃,哪里懂什么情啊爱的,只会跟在夫子后面奶声奶气地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罢。

  只觉得这新来的夫子生的俊俏好看,人也极有耐心,和那个总是吹胡子瞪眼的白头发夫子不同。

  大抵是徐正源个人魅力太强,教得又不枯燥乏味,原先的先生似乎终于找到了能为他分担的救星,也欣然地给他请了恩分了课,自此以后学堂便多了位教书先生。

  在她七岁的时候,先帝崩逝,在外人看来太妃虽即刻请旨搬去了京外的翰春园,但外人不知道的是秦桑子被留在了宫中。

  太妃自是不愿,但耐不住秦桑子撒娇打滚式的哀求,只让步说春秋两季学堂开学时才允她过来,并要她止于十五岁便不许再学下去了。

  秦桑子见好就收,答应得飞快。

  自此春去秋来又安然无虞地过了六个年头,在这六年里秦桑子逐渐明晰自己的心意,开始频频对徐正源示好。

  徐正源对秦桑子也并非全然无意,只是碍于身份悬殊不得不维持着这份懵懂的暧昧。

  但秦桑子的性子哪里肯?于是便在乞巧节那日,直截了当地给他拦在了巷子里,质问他的心意,只得到一句极淡的话语,他说他只当她是自己的学生罢了。

  既然留不住,苦求也无意义,秦桑子一气之下便去仗剑天涯,走江湖去了,这一走便是三年光景,及笄那日,是无论如何都被太妃抓了回来,十来个人去抓,生生将她的前后路堵了个严实,才将她带回翰春园。

  彼时的她认为自己早就将什么徐正源忘了个干净,但还是下意识递了请帖。

  那时的她给自己寻了不少借口,说正是因为她心中没有他,故而才能坦坦****君子胸怀。

  等人到的时候她端得很好,人来给她敬酒道贺的时候,她端得比较好;她看到徐正源送来的及笄礼后仍然端得住,只是当她打开折扇看到上面书写的诗句之后,秦桑子淡定不了了。

  这么多年赌气压下的情感在见到这首诗的一瞬间全数喷涌而出,脑子轰然炸开,这是他教她的第一首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描写的是姑娘出嫁的娇羞模样。

  若说这首诗打开了秦桑子埋藏多年的情愫,那这最后落款的正源二字,便是要她情愫决堤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的自欺欺人,一切的赌气仿佛都在这首之中烟消云散。

  她是在后院寻到的徐正源,徐正源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他说这份情愫一直埋藏在他心里,是他不自知,他说他只他现在的身份配不上她,只盼着她可以等等他,他已经辞去了书院的职位,准备重考功名,待他功成名就,定来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