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礼礼的意愿-《紓春》

  第236章 礼礼的意愿

  唐渊之似乎有些困惑,一直没有说话。

  陆錚想了想,问了一个足以杀陆家满门的问题:“长公主和燕王勾结製作贩卖底耶散的事,圣人可有参与”

  唐渊之答道:“之前没有。”

  “之后呢”

  “我不知道。”

  唐渊之的回答让他俩感到一阵寒意。

  长公主和燕王做这样的事,从圣人忽明忽暗的態度,便可猜出圣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崔家的生意如何比得上底耶散圣人之前没有参与,兴许是不知道。眼下圣人知道了这一本万利的法子,很可能会动別的心思。

  她一直想不通圣人为何要何家与崔家联姻。现在却明白了。

  何聪是芮国禁海反底耶散第一人,何景槐又在刑部,崔何联姻,就若多了一层极好的屏障。圣人参与底耶散的生意,挣到的钱,还可以用崔家这个钱袋装著。

  会有这么深的算计吗

  崔礼礼不確定。

  前世县主让沈延娶了自己,圣人肯定是不高兴的。却不知怎么后来又认了,还给自己赐了贞节牌坊。

  又或者自己一死,爹娘没了指望,崔家绝了后。顺理成章地將钱袋子交了出去了

  崔家必须要將所有生意交出去,可交出去了,圣人会不会留给崔家一条活路

  她坐在黑暗之中思索了很久,也没听清陆錚又问了些什么。

  “崔礼礼——”陆錚的声音从烛火后的黑暗里响起。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团飘忽的火焰之上,也不知是困还是心慌,神志开始涣散,只觉得那火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身下的震颤之感似乎也消失了,灵魂几乎要飘出去。

  就差那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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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却被陆錚突然掐灭了。

  崔礼礼眨眨眼,很快恢復了清醒。

  套在身上的铃鐺震得她小腹都在发麻。

  暗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她听见了熟悉的呼吸声,正想开口说话,却又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环住,陆錚抱得太用力,几乎是要將她揉进心里一般。

  崔礼礼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愣住,但很快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紧张和不安。他心跳如雷,就在她耳边轰鸣著。他的下頜顶在她的头顶,几不可闻地嘆了一息,低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

  门开了,临竹在门外候著,准备將唐渊之带走。

  陆錚將她抱了起来,大步向外走。

  崔礼礼搂著他的脖子,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心如明镜:“你为什么把那烛火掐了”

  刚才他有很多机会迷晕自己,问所有他想知道的问题,明明只差一点,他却停了下来。

  陆錚停下步子,將她托在手臂上,后背顶著墙,埋头吻了又吻,有急切和渴望,也有徘徊和不安。

  崔礼礼由著他碾著唇,那震动的铃鐺反反覆覆地提醒她早已情动难抑。

  终於,陆錚停了下来,只是將头埋在她的心口,她的心跳就在耳边,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刚才一念之差,对她用了药。

  可又忽然醒悟过来,这样的事不能对她做。

  她替他要来出海的名额,又送他千里眼,知道他回不了京,就筹谋著替他揭露底耶散,还以身犯险,去抓月儿。

  经歷这么多风雨,他觉得她心里有他,可他又觉得她不想心里有他。

  这不是一个答案可以解释的,是她的意愿。

  问或不问都没有答案。

  崔礼礼感觉到他的无助,缓缓抬起手,指尖颤颤巍巍地抚过他的额头,仿佛在抚慰他內心的不安:“这个迷药,是只让人说真话吗不记得的事情怎么办”

  “只要自己亲歷过的,都能说得出。”谢敬才、唐渊之都受过这讯问,也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崔礼礼想了想,说道:“我们回去,再点一次,若是能记起前世的什么事,也许对你有帮助。”陆錚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和挣扎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烁著。想要確定她知不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走吧,你杀人的时候可没这么犹豫。”崔礼礼笑著搂住他的脖子,攀在他身上,“只一点,你得先解开我身上这东西,实在是太惹人心慌了。”

  “那不行,看你说得好不好。不好,我还要拉紧一些。”陆錚恢復了调笑,又將她抱回那间小屋。

  正在小屋里处理唐渊之的临竹一愣,这俩是要在这里玩吗

  好好好,他走,这就走。

  不但他走,还把唐渊之一併拖走。

  反正屋里有桌有椅有床榻,还有蜡烛。一应俱全。

  临竹出去了,又探头进来问:“要水吗”

  “我们办正事!”崔礼礼的声音没什么说服力。

  临竹做了一个怪异的表情,贴心地关上了门,

  事关重大,陆錚將崔礼礼放在榻上,替她將湿漉漉的铃鐺解了下来。

  崔礼礼难得有些害羞:“以后办正事的时候,別用,耽误事。”

  陆錚懂了她的意思,逗了她一句:“哦,其他时候可以用。”旋即笑起来,被崔礼礼瞪了好几眼,才收了笑。

  油灯还亮著,他俩贴得很近,几乎唇碰著唇,他柔声说道:“礼礼,別怕——”

  她在灯下灿然一笑:“我不怕的。”

  熄灭油灯,隔了几息,陆錚再次点燃了烛火。

  很快,前世的记忆如翻涌的波涛袭了过来。

  那些碎片般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

  县主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眉间那颗黑痣让她的模样威严而又冷漠。

  形同槁木、缠绵病榻的县马在县主府中,活得卑微又悲凉。

  沈延的面容在她眼前晃动,那是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男人,反正死得也早,若没有今生的相遇,只怕她都不记得他的模样。

  那六十七步见方的小院,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地砖,每一片枯叶,每一只蛩虫,都重重复復地描绘著她十八年的孤寂。

  还有那个雨夜紧紧闭著的崔家大门,她浑身湿透了,拍著门苦苦哀求说她不想再住在县主府了。由著她怎么喊,傅氏也不开门,太难熬了。

  陆錚,只山下那一面,他就印在她心里。这个踌躇满志一身银甲的年轻人,只能站在远处偷偷望著父兄的背影,目光里满是无奈和落寞。

  忽地,听见了什么声音。

  前世今生的景象如泡沫般破碎。

  崔礼礼恍恍惚惚,脑子里混沌一片。

  屋里油灯亮起,陆錚再一次將她拥在怀中,反反覆覆地唤著她的名字:“礼礼,礼礼”

  崔礼礼眨眨眼,缓了好一阵子,在他肩窝里闷闷地说著:“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可问到了有用的”

  陆錚的眼神复杂。

  原以为她那十八年守寡只是说说,想不到竟然是真的,那么小的院子,一坐就是十八年,这样苦苦熬过来。

  但凡是个人,都会疯吧

  “怎么了”崔礼礼被他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陆錚闭上眼,整理了情绪,才提起精神说正事:“那双白手,你前世也见过。”

  “怎么可能”崔礼礼一惊,“长得如此奇怪,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他是什么身份”

  “长公主身边的內官。”

  “我怎么会见到长公主不是很早以前就去諶离了吗”

  “走吧,”陆錚打开门,“我们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