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做一只螻蚁-《紓春》

  第211章 做一只螻蚁

  巩一廉死前,见到了一名女子!

  陆錚铺陈纸笔,將姤卦卦象再画了出来。

  五阳一阴,內卦为巽。

  巽为长女。

  “他见到的莫非是扈如心”崔礼礼皱著眉。

  陆錚摇摇头:“扈如心在城內,黄有德又是其心腹,怎么会专门跑到城外相见”

  长女。

  两人四目相对,脱口而出:“长公主!”

  巽先天位主西南。諶离又在芮国西南之处。

  怎么看都剑指长公主。

  “长公主已过半百,远居諶离,此次我迎接使臣,隨行人员中並未见到她。”陆錚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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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真是长公主。你预备如何做”

  “螳臂当车、以卵击石。”陆錚將画著卦象的纸揉了揉,扔进暖炉里。火苗很快將那纸焚得一乾二净。

  崔礼礼勾起唇,肆意地笑著:“蚍蜉撼树。”

  正如她筹谋那么久,给扈如心设下圈套。

  上谋其命,中谋其运,下谋其身。

  总要啃下一块肉来。

  陆錚看著她,那笑容如上好的飴,甜得进了心脾,舒展了四肢百骸。

  他长嘆一声,长臂一展,將她捞入怀中,紧紧扣著。

  哪怕她將来又有了別人,至少此时,他们心意相通。

  爭什么天长地久

  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崔礼礼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想推又推不开。闷在他肩窝里唤了一声:“我该走了。”

  “元阳公主捨不得你,再多留一晚。”

  “元阳公主的娇客那么多,何须我陪”

  陆錚將她放在桌案上,手钻进那长袍中,一个一个地点著数著:“今夜这九个娇客,要轮番伺候我。”

  崔礼礼惊得直起腰来,闪躲著。

  其他的倒也罢了,那什么还是算了吧:“八个,你明明跟何景槐说的是八个。”

  陆錚得逞地大笑著:“八个就八个!”

  崔礼礼直呼上当,很快又被压倒在书案上。

  “要在这儿”

  陆錚眸光沉了又沉,提起笔,往酒壶里一蘸,提出来滴滴答答地,冰凉的烈酒,滴在肌肤之上,起了一圈一圈的波澜。

  崔礼礼有些失神,缩起一只脚,往后躲,却又被大掌抓得牢牢的:“你要做什么.”

  “写字。”

  她咬著唇瓣问道:“写字”

  笔尖柔润,带著酒气,在雪白上描绘著轮廓,书写著狂草。

  “礼礼,你怎么忘了,我可是银台司,执笔。”

  松间在门口守了这两夜一天,可算是见识了。

  昨晚还气鼓鼓地要杀人一般,这一整日连门都没出,想来公子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两人有点折腾。

  一会儿要热水,一会儿又要冰水。烈酒、热茶奉进去也就罢了。

  崔姑娘曾开门,探出头来说要酸黄瓜,还没弄明白是要切片的还是拍碎的,她又被公子拉了回去。

  实在搞不懂什么路数。

  天亮前,公子又要了消肿清凉的药进去。

  可想而知这一整日都没閒著。

  天刚亮,写了一夜字的陆錚从屋里出来,轻轻掩上门:“你让临竹去把春华叫来。”

  “是,”松间调皮地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上前来:“公子,奴让她们给您备的药,喝了补补。”

  陆錚大掌压住他肩膀:“你这么虚,喝光了才准跟我走。”松间吃痛地勾著脖子,苦著脸將那碗药喝了个乾净,咋著舌,哈著苦气:“公子,该出发了,您行装还未收拾呢。”

  “带上几件衣裳就是。”这一趟必然要轻马快行。

  “昨晚樊城那边的消息回来了,说是城中大乱。已有驻军去镇压。如今算是稳住了。城中能逃的人,都逃了。”

  陆錚点点头。

  乱是迟早的事。

  邯枝南下不过是爭一时之財富。

  而底耶散摄人心智,若不除尽,终有一日还会更乱。

  ——

  崔家的禁令来得快,去得也快。

  崔万锦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除了那日刑部来人询问了几句,就再没有人来过。原本还准备去求岳父找人通融通融,谁知什么银子都没。

  谢大人来过一趟铺子,问了问王文升的事,好像也很吃惊。

  崔万锦早早就备下了要分给谢敬才的那部分利钱。將银票递了过去,又加了几张才又道:“承蒙谢大人多年的照顾,这一份是您的红利,这一份是您的车马钱。”

  谢敬才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崔万锦的肩:“崔爷踏踏实实做生意,別的最好不要沾染。就能保你衣食无忧。”

  “是。”

  送走谢敬才,崔礼礼从铺子阁楼里下来。

  目送著谢敬才的背影,她有些忧心。如今崔家已骑虎难下。这首富的名號、家中的银钱,不过是表面风光。不知何时就会被圣人查抄了去。

  钱財不过身外之物,待到圣人弃如敝履时,只怕崔家上下无一人可以倖免。

  “爹,”她拉著崔万锦道,“你可想过把生意做赔”

  崔万锦挺著便便大腹,诧异地问:“礼礼,你可是生病了为何要做赔钱的买卖”

  “不赔钱,您跟谢大人就始终分割不开。若谢大人出了什么事,咱们崔家只怕也要遭殃。”崔礼礼又添了一句,“就像王文升一样,他贩卖底耶散,我们崔家也要受牵连。”

  崔万锦沉吟不语。深吸几口气,难得斩钉截铁地拒绝女儿:“生意上的事,你少管,我自有打算。”

  崔礼礼再要多说,崔万锦目光微慍,一口回绝:“你只需顾好你的九春楼就是了。”

  回到九春楼,吴掌柜迎出来道:“东家,有个贵人等了您很久了。”

  “是什么人”

  吴掌柜摇摇头:“从未来过,一来就说要找您。”

  崔礼礼快步走上楼,春华和拾叶跟著进了屋,一看。

  竟是韦不琛。

  拾叶垂下眼眸,看著桌上摆著一枚金簪,目光微动。

  原来真是在韦大人那里。

  “你们出去吧。”崔礼礼让春华和拾叶在门口候著,自己坐下来替韦不琛冲了一碗火前茶。

  “韦大人,请。”

  “你有些大意了。”韦不琛將簪子推到崔礼礼面前。

  簪子上確实刻著一个“礼”字。

  “我原本让拾叶去取的,想不到拾叶被绊著了,簪子在您这里。”

  韦不琛道:“十五那日搜沈延身,就顺道取了回来。”

  崔礼礼伸手去取那簪子,却被韦不琛一把握住。

  那手有些凉。引得她心头一跳,抬眸看他,满是不解:“韦大人今日前来,是来討还人情的吗”

  “不是。”韦不琛鬆开她的手,又道,“就算是,你莫非就会真的兑现承诺吗”

  崔礼礼站起来,將簪子隨手一拋,当的一声,落在妆奩上。再转过头来笑著:“我儘量。”

  “你要离陆錚远一些。”韦不琛道。

  “韦大人何出此言”

  “你替他查底耶散。但是这条路走不下去。背后牵扯太多,必有性命之虞。”

  她站在窗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韦不琛想了想,走向她身侧。

  “你看,”她玉手一指,窗框下有几十只蚂蚁,正举著一只大虫子的尸体,往窝里搬。

  “韦大人,但凡有良知的人,在绣使里都实在难熬,不妨跟我们一起,做一只螻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