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开端-《奉旨和亲》

  事实证明洛秋明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刑部那边派去的人还没查出蛛丝马迹,坊间却忽然流传起了一首歌谣;

  梁上燕,燕燕尾涎涎,木门仓琅根,燕飞来,啄木门,木门轰,燕啄矢。

  大街小巷,孩童口口相唱。

  梁是指什么?燕又指谁?

  紧接着太学那边的同窗在项青山的屋子里发现了一篇文章,其中**昂扬,句句犹如利剑直击王庭。

  说大臣庸碌、皇子专权,梁国社稷危矣。

  至于文章里的内容最后怎么传的人尽皆知的就不得而知了,大家更多的是将目光放在了‘皇子专权’四个字上。

  在结合之前的那首歌谣,其中指的谁,一目了然。

  天下悠悠众口难堵,在舆论还没发酵开来时,二皇子洛秋明亲上奏折,称病于府门,半步不出,手中掌管的京畿防卫兵也交还了出去。

  刑部那边查了几日,最后给出了审理结果。

  项青山是被京兆尹的小妾的侄子所杀,所以京兆尹不肯出面审理此案是害怕事情暴露出来,牵连到自己。

  但是京兆尹早在前几日就被皇帝在宫门前仗杀,如今已经死了的人,总不可能将人拉出来鞭尸吧。

  项青山之死真相大白,可是人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他的六旬老父独自活在世上,后半生凄苦无依,这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禁军指挥使俞代山在处理太学生闹事一事上,手段酷辣,官降一级,指挥使一职由彭成接替,俞代山反成了副统领。

  旨意传下来时,洛秋明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一件小小的太学生之死,最后居然铺了这么大一局,原来他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洛秋明面容阴鸷,问静立在一旁的侍卫,“新上任的禁军指挥使彭成是什么人?怎么没听过?”

  “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五年前才进的禁军,一直跟在俞代山手底下做事,为人乖滑,没什么冒头的事。”

  “不是洛怀风的人?”

  侍卫摇头,“不是。”

  洛秋明脸上神色稍霁,“这么看来他费尽心力,禁军不还是在我们手里么。”

  “主子英明。”

  洛秋明哈哈大笑起来,“他洛怀风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扳倒吗?”他脸上笑容忽地消失,变为冰冷,“可笑!不过是在府上养养花喝喝茶,呆上那么几日的事。”

  侍卫垂首不语。

  洛秋明像是给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今日所做,来日定要他万劫不复!”

  项青山的老父返回家乡的那日,闷热的天开始下起了雨。

  不少项青山的同窗前来相送,老人年纪大了,当初上京城的时候跋山涉水伤了脚,太学学生们大家一起凑了点钱,为老人雇了俩马车。

  雨幕瓢泼,车马渐远。

  太学学生们目送着马车消失在眼前,这才返身三三两两结伴往城内走。

  而无人注意到,另一旁树荫遮挡处,两个手握纸伞的人。

  等到太学学生都走完了,徐阶还看着远处老人离去的方向,唇边紧抿,脸上的神色晦暗难明。

  “走吧,这雨太大了,我们也回去吧。”

  雨声嘈杂,耳边雨声合着风吹树木的声音,哗啦作响,方既白的声音在其中就显得十分微弱。

  徐阶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依旧站着没动。

  方既白只好又大声在他耳边喊道:“回去吧!”

  徐阶转头目光直直看向方既白。

  隔着雨幕,方既白也被那其中夹杂着的锐利给吓了一跳。

  徐阶缓了缓,平复了下自己的神色。

  “派两个人暗中跟着护送他回去吧。”

  方既白白他一眼,“这还用你说,我早安排好了,盘缠也给准备了,你就放心吧。”

  他们当时找到这个老人时,老人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志,直到告诉老人项青山的死可能不是意外,老人眼底才有了活气。

  两人并肩往城内走,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这样大的雨,大家都呆在屋里。

  徐阶走的很慢,方既白知他心里难受,两人慢慢往前,大雨如晦,很快两人的衣衫都被雨给浇的湿透了。

  这件事过去后,洛秋明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徐阶也得以喘了口气,但两人都明白,这次只是一个开端。

  朝臣还有许多事站在洛秋明那边的,皇帝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就处置了他,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方既白是个看的开的人,“行了别想了。”

  他拍了拍徐阶的肩头道:“走,去你哪儿喝两杯去。”

  徐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不过……”他转头看着方既白,“为什么不是去你那里喝,而是去我那里喝?”

  方既白好酒,府里经常备着好酒,徐阶从他的言语里敏锐的捕捉到了到了信息。

  听徐阶这样问,他表情有些古怪,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快走吧,这雨这么大,路上都没人。”

  显得他两像个傻子。

  到了徐阶的府邸,两人就像是两只落汤鸡。

  丫鬟仆人们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准备姜汤的准备姜汤,好一阵忙活。

  一个时辰后,两人浑身干爽的坐在桌边对饮。

  结果方既白这厮一顿豪饮,成功的醉酒了,他趴在桌子上像滩烂泥,大着舌头,根本不用徐阶盘问什么,就自己倒豆子般将所有事情交代了。

  “你说老头子怎么那么烦人,成天嚷着让我娶亲,说想要抱重孙。那么喜欢他自己怎么不去生一个玩儿。”

  徐阶差点一口酒喷他脸上,这话要是让方老将军听到了,非得把他打的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我还这么年轻,被个女人束缚住了像个什么事儿。”方既白迷蒙着眼,伸手去扒拉他,“你说还……还给我找那么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她……她懂怎么伺候男人吗?”

  徐阶静默不语,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将来是谁能降服这匹脱了缰绳的野马。

  半个时辰后方既白终于安静了,他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徐阶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以后可千万不能让方既白在外头喝醉了,这万一一个不小心喝醉了酒,将两人之间的谋划也向别人交代了,那根本就不用洛秋明费多大劲,他就死翘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