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永州,拿下-《皇叔且慢》

  永州城头的契丹守军抱著长矛,看著城外难民涌向宋军营寨,这是第三批了,在前两批被宋军接收后,萧將军便让越来越的百姓出了城,当然,多是老弱妇孺,於守城没什么用、还会耗费粮草的人。

  自然,还有几个细作混在其中,趁机掀起混乱。

  他们这几日的口粮也少了许多,早晨吃了个饼,眼下肚子已然空了。

  宋军北寨辕门前,局面眼看就要失控,数百名被驱赶的老弱妇孺如同绝望的潮水,衝垮了第一道警戒线,哭声、喊声、咒骂声混成一片。

  有人伸手去抢士兵的乾粮袋,有人瘫倒在地任人踩踏,几个契丹细作混在人群中高声煽动,“宋人会杀了我们,衝进去才有活路。”

  “立盾!”都头声如炸雷,三排步兵轰然应诺,巨盾砸入泥土,长矛从盾隙探出,瞬间组成一道钢铁堤坝,將人潮硬生生遏住。

  几个冲在最前的泼皮被矛杆抽翻在地,人群顿时一滯。

  就在这间隙,十口大锅被辅兵奋力抬到阵前,滚烫的粟米粥香气瀰漫开来,隨军文吏站在高处,用带著河东口音的契丹语高声喊道:“排队!排队!將军有令,一人一碗,哄抢者逐出!”

  飢饿最终战胜了混乱,人群开始被粥香拉扯出扭曲的队伍。

  突然,难民堆里一个黑瘦汉子猛地掀翻粥锅,烫地满地哀嚎,“粥里有毒!”

  他尖叫著掏出短刀,“假仁假义的宋狗,跟他们拼了!”

  混乱瞬间又起!

  “嗖!”一支弩箭精准地钉入汉子的右肩,將他带倒在地。

  杨延昭收起弩,冷声喝道:“捆了!”

  遂即,他夺过亲兵的粥碗,当眾仰头饮尽,沸腾的营地瞬间死寂。

  “还有谁质疑我大宋仁义”杨延昭目光如刀扫过人群,“要吃的,排队领粥,要闹事的,”他枪尖指向地上惨叫的细作,“这就是下场!”

  秩序重新建立,契丹守军失望得看著城外渐渐排起的长队,看著宋军医官给伤者包扎,看著热粥扬起的水汽在秋寒中凝成白雾。

  城上不知哪个汉军喃喃道:“他们...真给吃的...”

  当夜,第一批彻查身份后的妇孺被送上輜重车,慢慢朝南驶去,这些人要先运去仪坤州,再由仪坤州安排送到云州。

  於此同时,仪坤州北上的车队正抵达永州大营,卸下成袋的粮食和药材。

  车夫大声交谈著,虽知城头听不见,但难民中混入的这些细作,可是能听得真真的。

  “仪坤州粮草满著呢!”

  “曹將军说了,要多少送多少!”

  永州城头的火把闪烁不定,映照著守军复杂的脸色。

  萧恆德驱民耗敌的毒计,非但没拖垮宋军,反而成了对方彰显仁德的机会。

  此刻,每个守城士兵心中都悬著一把刀,將军下次再驱赶自己的家小出城,到底是送死,还是求生

  而宋军营中,杨业正听著杨延昭的匯报,“今日收容契丹难民一千七百余,其中揪出细作十五人...”

  “...霹雳砲车也运来了,匠人正在组装...”杨延瑛也稟报导:“有了砲车,再攻永州!”

  “不,”杨业却摇了摇头,將手中从难民口中得来的城中信息以及地形图递给二人,“咱们,不打!”

  ......

  这几日,宋军营寨展现出一种奇异的“鬆懈”,许是兵力跟不上,宋军营並未安排人手將难民送走,也没见有粮草队前来送粮和药,分不出兵力,宋军只围城,偶尔让人用投石机扔些霹雳弹攻一下,连城头都没攻上。

  宋军营寨每日准时开启,粥棚的炊烟裊裊不断,辅兵们甚至开始在营外空地上搭建更多的草棚,儼然一副要在此地长居过冬的景象。

  杨业的帅旗不再立於前沿土山,而是移到了后勤营去,他本人时常骑马巡营,对攻城之事似乎不再急切。

  “宋人没粮了,他们在等后方补给!”城头汉將韩巍按捺不住兴奋,向萧恆德请战,“末將愿率死士劫营,烧了他们的粥棚。”

  萧恆德眼睛微眯,盯著宋营中那看似杂乱无章的草棚,冷哼一声,“蠢货,那是杨老贼的疑兵之计,他想诱我出城。”

  萧恆德转身下令,“不必理会,等援军前来,继续耗著,看是他先耗光粮食,还是我大辽援军先来!”

  於此同时,杨业帐中,几个从城里逃出来汉军降卒正跪地稟报。

  “回元帅,城內粮仓...早已见底了,”一个原负责看守小粮窖的队正颤声道:“萧將军命人將沙土装入粮袋,堆在各大粮仓最外层,偽装成满仓的模样,实则...实则里面早已空了十之七八。”

  “他每日发放的军粮,也掺了近一半的麩皮和草籽。”

  “城內所有粮食,已经集中都內城粮仓,怕士兵偷粮,不需人靠近,派了两百宫帐军把守,但那些人...仗著是在內城,夜里常喝酒赌钱,疏於巡查。”

  所有情报指向一点,粮仓是永州守军最后也是最大的弱点,且防守並非无懈可击。

  “把这件事,通知下去!”杨业冷声吩咐道。

  在难民棚去最深处的几个草棚地下,一场无声的突击正在全速进行。

  宋军依靠永州难民口述的城內地形,朝永州城粮仓方向挖著地道,参与的有宋军,还有得了宋军粮食得意活命的几个永州匠人。

  杨延昭亲自督工,宋军们分为三班日夜不停,挖掘的泥土被混入难民棚去扩建的地基中,神不知鬼不觉。

  为防止塌方和声响,地道內还用木板加固,挖掘改用包了布的铜铲。

  杨延昭得了外头传来的消息,只得根据地图重新规划路线,但有城中匠人的帮助,这並不是一件难事。

  “此处向下三丈五尺,见青石板层,转向东北,”宋军李三的手指在图上颤抖,“粮仓地下有个废弃的泄水涵洞,虽已堵塞,但土质最松。”

  “好,那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