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蹊蹺-《皇叔且慢》

  “三百条人命,该用多少蛮夷的人头来偿!”枢密使曹彬的意见,是立即发兵出海征討,大宋的商船出了事,若朝廷没有作为,此类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三佛齐会变本加厉劫掠商船。

  “曹枢密说的是,三佛齐屠戮我大宋商民三百余人,此仇不报,国威何存”曹彬身后也有枢密院的人站出来说道。

  “诸位稍安!”赵德昭摆了摆手。

  “官家,”户部沈义伦上前道:“臣以为,三佛齐虽犯我大宋,然其国远在南洋,劳师远征,耗费甚巨,恐非上策。”

  “沈尚书此言差矣,”曹彬又道:“三佛齐控扼满剌加海峡,乃南洋咽喉,若放任其屠戮我商船而不惩,日后西域、高丽诸国,谁还惧我大宋天威”

  “可南洋终究是蛮荒之地,何必大动干戈”

  “莫非就让我大宋商民的血白流吗”

  “曹枢密稍安勿躁,下官並未说不该討回公道,只是...手段可以圆融一些。”

  “圆融”曹彬冷笑,“是要让我大宋商民的血,去换三佛齐的黄金”

  曹彬这话的意味很是讥誚,说的那大臣顿时面红耳赤,殿內也陷入沉寂,映照出诸人神色各异的脸色。

  “可是为什么”突然,吕蒙正朝前一步看向曹彬,“下官並不是不同意出征,可是三佛齐为何会突然劫掠我大宋商船他们不过南洋小国,不怕我大宋征討吗”

  “或许他们意味,我朝不会兴师动眾远征南洋,这次事件,或许是试探我朝”王懿同吕蒙正同在太子府邸多年,二人很是默契。

  “或许是什么人假扮成三佛齐”这么一说,李沆也站出来质疑事件的真实性,“南洋的水可浑得很,再加上我朝开通海贸,越来越多商船前来贸易,说不定是哪个国家同三佛齐有仇,借刀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赵德昭也觉得此事不寻常,大宋同南洋诸国一向礼尚往来,就算要有什么衝突,事先也该有些风声才是,只有海盗才会一言不合劫掠商船。

  可海盗要劫掠也是光明正大,哪里掛別人旗的道理。

  “王卿,去查,朕要知道原因!”赵德昭朝王仁瞻说道。

  他可不会去做別人手中的刀,但若真是三佛齐做的,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散朝后,朝臣们陆陆续续离开垂拱殿回自己衙门,政事堂中,薛居正嘆了一口气,“跨海远征...这可不是小事,水师一动,要多少粮餉兵刃,北边还要防备契丹,届时若出了什么事...”

  这几年契丹虽然老实了些,但仍旧不能放鬆警惕,而且这几日边情司的消息上有提到,草原上似乎有异动,一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神秘骑兵叱吒草原,將很多部落都吞併了起来。

  据说,契丹骑兵也同他们交过几次手,可似乎並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草原骑兵若对大宋不利......

  吕蒙正知道老师在担忧什么,他突然问道:“被劫掠的商船,都装了些什么”

  王祐闻言从桌上的奏本里头翻找了片刻,而后取出一封打开后道:“寻常漆器,还有丝绸,並无什么特別...”

  薛居正看向吕蒙正,“你问这话的意思,是想说什么”

  吕蒙正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太过蹊蹺,这件事或许並不是劫掠商船这么简单。”

  赵德昭在散朝后去了柔仪殿,如今已是皇后的王七娘正在殿中做针线,小儿子才出生没有多久,將作监送来的衣裳太新,她怕磨破婴儿娇嫩的皮肤,除了前面几个兄长的旧衣之外,还要自己用麻布再做几身。

  “官家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没什么要紧事,过来瞧瞧。”

  赵德昭走到摇篮边上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小儿子,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小儿子不满得嘟了嘟嘴,王七娘无奈道:“四郎才刚睡著,官家莫要闹醒,这小子难哄得很!”

  赵德昭转身走回到王七娘身边坐下,“难哄就別哄,让他哭去,看他能哭多久。”

  王七娘白了一眼,“我可不忍心,哭坏了可怎么办”

  赵德昭笑著握住王七娘的手,“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不过四郎名字还没起,你这几日想过没”

  王七娘摇了摇头,“取名字这事,还是官家来吧!”

  “行,这几日我想想。”赵德昭点头,继而又看向王七娘问道:“这些日子象贤可有寄信来信中有没有提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王七娘不知赵德昭为何问起这事,她起身走到一旁放信件的桌旁,打开匣子將最近几封信拿了来,“都在这儿,妾看著並未说什么特別的,官家,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德昭安抚著拍了拍她的手,“有一艘商船被三佛齐劫掠,可这件事处处蹊蹺,象贤管理市舶司,所以才想著要看一看。”

  “兄长若是发现有什么问题,该给官家提奏本才是,他不会在信里同妾说。”

  王七娘解释的有些著急,赵德昭抬头笑著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有些事可能並不那么重要,或者说一些不易察觉到的蛛丝马跡...”

  “妾明白了,”王七娘听懂了赵德昭的意思,“见微知著,或许有些真相,就藏在不经意之处。”

  赵德昭打开这几封信,信中拉拉杂杂说了一通琐事,他前两年將夫人接去泉州后,隔年剩下一个女儿,取名为阿蘅。

  “阿蘅今日学绣,竟將一只海东青绣成了肥鹅,惹得闔府大笑,她嚷著要寄给杨姨母品评,我哄她说待绣好了再送,免得貽笑大方...”

  赵德昭看著也不禁露出了几个笑容,“她的绣品送来了吗”

  “绣品没送来,送来了一副画,兄长说,她刺绣怕是没有什么天赋了,但画画得还不错,殿下要看吗”王七娘说著吩咐宫女去將书房的画取来,转头又朝赵德昭道:“画的是泉州码头的场景,想来兄长也经常带她去码头,这父女二人啊...”

  女儿奴唄!

  赵德昭会心一笑,就像自己看到寧平也是一样,好像她想要什么,自己都一定会给她办到。

  “取来了!”王七娘接过宫女手中画轴,铺在桌上后徐徐展开,泉州港繁荣的景象便在眼前徐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