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顺势而为-《重生,开局在生死边缘》

  厉延贞弓着身子,静静地站在默啜王帐之中,尽管他并未抬头,但他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默啜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他的脑海迅速运转起来,回忆起自己与默啜初次相见的情景,以及之后在突厥大营中的每一个举动。他仔细琢磨着,究竟是哪里引起了默啜的怀疑呢?

  厉延贞对自己的行为有着绝对的自信,他深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绝对不会有任何蛛丝马迹能够被默啜识破。那么,默啜此时的质问,很有可能只是一次试探而已。

  他想起之前薛茂彦和孟阿布他们奉命去探查突厥敌营时,曾冒用了范阳卢氏的名义。而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导致了骨咄禄巴什他们在北城遭到伏击。

  如今,厉延贞自己也再次借用了范阳卢氏的名义,就算默啜再怎么愚笨,又怎么可能不心生疑虑呢?

  就在这一瞬间,厉延贞的心中已然明了,默啜的这番举动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的反应罢了。好在他还算镇定自若,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慌乱之色。

  既然他想要试探,那么就必须要彻底打消默啜的疑虑,不然的话,不仅无法达到目的,反而还会让默啜对自己的猜忌之心变得更重。

  厉延贞想起薛茂彦曾经跟自己讲过他在突厥王帐中拜见默啜时的情形。薛茂彦这个人一向都很谨慎,当时在王帐里表现得非常恭敬顺从,所以才没有引起默啜的怀疑。

  可是厉延贞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也像薛茂彦那样去做,恐怕只会让默啜对自己更加起疑。毕竟,每个人的性格和行事风格都是不同的,一味地模仿别人,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既然如此,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厉延贞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决定借用一下范阳卢氏这个士族门阀的名头,摆出一副士族门阀子弟的派头来应对默啜。

  主意已定,厉延贞不再犹豫。还没等默啜开口让他免礼起身,他便主动站起身来,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挺直了身子,面色沉静如水,双眼直视着王座上的默啜可汗,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够穿透默啜的内心。

  默啜显然没有想到厉延贞会如此大胆,竟敢在他还未发话之前就擅自起身。更让他惊讶的是,厉延贞的目光竟然如此直接而锐利,直直地逼视着他,让他的心头猛地一紧,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默啜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仔细打量起对面的厉延贞来。只见厉延贞面色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的惶恐和慌乱之意,仿佛完全不把他这个突厥可汗放在眼里。

  厉延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威压,他直面默啜,毫不退缩地反问道:“大汗,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范阳卢延贞早已将一切都向大汗您说明清楚了。难道大汗您认为我范阳卢氏一族是可以随意欺凌的吗?”

  厉延贞的话语掷地有声,他那强硬的行事态度,让默啜不禁愕然一愣。默啜显然没有预料到,厉延贞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不仅毫无惧色,反而敢于当面责问自己。

  就在默啜惊愕之际,一旁的契合买却突然怒不可遏。他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手中紧握着腰间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指向厉延贞,怒声呵斥道:“大胆汉人,竟敢对大汗如此无礼!你这是活腻了不成!”

  然而,面对契合买的拔刀相向,厉延贞却毫无畏惧之色。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契合买,嘴角甚至还泛起了一丝轻蔑的冷笑。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范阳卢氏可是传承百年的大族,历经数朝更迭,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何时曾惧怕过你们这些刀枪的威胁?”

  说完,厉延贞的目光缓缓转向默啜,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蔑视。

  厉延贞的目光依然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默啜可汗。帐内的火光在他眼底跳动,映出两簇不灭的锋芒。他再次沉声质问道,声音里压着未化的冰雪:\"在下不惜冒杀头之罪,从朔方城铁壁下救出大汗爱将。应骨咄禄将军亲自邀约,才敢随行入营。此刻大汗却无端猜忌,倒是要请大汗明言,究竟意欲何为?\"

  这话像一柄淬毒的短刀,狠狠插进突厥将领们的胸腔。王帐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人按着刀鞘的手背暴起青筋,有人喉间滚出压抑的怒哼。默啜可汗的面色铁青得可怕,胡须随着粗重的呼吸微微颤动。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中原人,竟敢在突厥王帐里发出如此凌厉的质问。

  默啜的视线扫过厉延贞始终未动的身形,想起中行説朱葱的告诫——中原人最擅伪装。他原以为依礼相邀便能试出对方底细,谁知这书生竟连个跪拜之礼都吝于施舍。可汗座下的金狼纹突然在火光中显得刺目,仿佛在嘲笑他的失算。

  默啜可汗的怒火如同草原上骤然爆发的雷暴,在他铁青的面容下翻涌。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额角暴起的青筋像蜿蜒的毒蛇。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厉延贞,瞳孔里燃烧着被挑衅的怒火,仿佛要将这个胆敢在突厥王帐放肆的大周汉人生生撕碎。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连篝火的噼啪声都变得尖锐刺耳。默啜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他的怒火不仅源于厉延贞的无礼,更掺杂着被挑战权威的屈辱,以及对身份猜疑的愤懑。这怒火如同草原下的熔岩,在沉默中积蓄着毁灭的力量。

  整个王帐之中,气氛异常凝重,众人皆沉默不语,唯有骨咄禄巴什的心中充满了恐慌和焦虑。他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

  厉延贞本就是他带回营地的,而且也是他带厉延贞来求见默啜的。更重要的是,他原本还寄希望于厉延贞能够为突厥大军提供充足的粮草,以此来重新获得大汗的赏识和信任。然而,事与愿违,如今的局面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这让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紧张的时刻,骨咄禄巴什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迈步上前,对着默啜高声喊道:“大汗!”他的声音在王帐中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和哀求。

  骨咄禄巴什继续说道:“卢郎君对末将有救命之恩啊!而且,正如他所言,是末将主动邀请他前来大营的。末将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卢郎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恳请大汗,能够明察秋毫,还卢郎君一个清白!”

  他的这番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突厥王帐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他将领们纷纷对他怒目而视,似乎对他的这番举动感到十分不满和愤怒。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默啜在骨咄禄巴什的呼声之下,竟然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原本紧绷的眉头渐渐松开,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正如骨咄禄巴什所言,此人并非主动前来大营的,而且还冒险将骨咄禄巴什从朔方城中营救出来。这在大周可是天大的事情,如果被人发现,不仅会被抄家灭门,甚至可能会株连九族。

  然而,让默啜真正冷静下来的,并不是因为他担心厉延贞会被大周朝廷追责,而是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和举止,与中行説和朱葱所描述的大周士族门阀之人的跋扈行径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默啜心中对厉延贞的身份产生了新的认识。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自称卢延贞的人,而不再仅仅将他视为一个普通的来客。毕竟,范阳卢氏作为大周的名门望族,其嫡出子弟自然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和行为方式。

  默啜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转头看向契合买,挥手呵斥道:“契合买,把你的刀收起来!我突厥人的弯刀,可不是用来对着贵客的!”

  默啜的这一声斥责,让帐中的突厥将领们都惊愕不已。他们原本以为默啜会对厉延贞产生怀疑甚至敌意,却没想到默啜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他。

  契合买更是茫然失措,他不明白为什么默啜会突然改变态度。他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乖乖地将弯刀收了起来,然后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大汗,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默啜脸上的笑容如春花绽放一般,他缓缓地从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站起身来,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厉延贞面前。只见他停下脚步后,竟然像汉人一样,双手抱拳,向着厉延贞拱手作揖,并轻声说道:“卢郎君,还请息怒啊!朕之前被那个所谓的卢六给骗怕了,一时之间竟然对你产生了猜忌之心,实在是对不住啊!希望卢郎君不要怪罪才好。”

  默啜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厉延贞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他暗自思忖着,默啜刚才的那番话,恐怕并非真心,而是故意用来试探自己的。然而,面对默啜如此和颜悦色地赔礼道歉,厉延贞也不好再继续僵持下去。于是,他也顺势放下自己的身段,同样向着默啜躬身一揖,诚恳地说道:“大汗言重了,是延贞太过鲁莽,冲撞了大汗,还望大汗恕罪!”

  “哈哈!卢郎君如此通情达理,朕怎么会怪罪于你呢?”默啜见状,顿时开怀大笑起来。紧接着,他十分亲切地拉起厉延贞的手,仿佛两人之间毫无芥蒂一般。然后,他一边拉着厉延贞向一旁的首座走去,一边继续对厉延贞说道:“范阳卢氏一族,一直以来都与我突厥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你们不仅为我突厥各部落带来了急需的紧缺物资,还对我们有着诸多的帮助。右谷蠡王也曾经多次跟朕提起过,说范阳卢氏就如同我突厥的亲兄弟一般。朕对此也是深表赞同啊!”

  范阳卢氏与突厥之间的暗中交易,厉延贞对此也略有耳闻。今日亲耳听到默啜如此说,看来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卢氏果真一直在暗中与突厥有所勾结。

  众人再次落座之后,默啜看向厉延贞,开门见山地说道:“卢郎君,实不相瞒。即便骨咄禄巴什没有前来禀告,朕也正有召见郎君之意。”

  厉延贞心中一紧,他自然明白默啜此番话中的含义,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十分镇定。他拱手施礼,客气地说道:“大汗有何吩咐,尽管直言。只要是我范阳卢氏力所能及之事,延贞必定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听到这句话,默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他看着厉延贞,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缓缓说道:“有卢郎君这句话,朕便放心了。实不相瞒,郎君,此前应贵族卢业郎君之约,朕率军长途奔袭而来,所携带的粮草仅够维持行军所需。然而,事与愿违,卢业郎君如今已被大周天子特使所获,朕又遭那卢六欺骗,两日攻城不仅未能破城,反而损失了近万儿郎。如今,大周援军转瞬即至,而我军却粮草枯竭,被困于此地,无法撤军。朕在此,还望卢氏一族能够施以援手,援助一些粮草,使我军得以顺利退回草原。待朕回军之后,定会派遣使者前往范阳,当面致谢!”

  默啜所求之事,其实在他前来王帐之前,骨咄禄巴什就已经向他详细说明。然而,此刻的厉延贞并未立刻回应,而是故意皱起眉头,似乎在沉思犹豫。他的沉默让默啜的心情愈发紧张,尽管默啜并未催促,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紧张神色,却如同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