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个时代-《重生,开局在生死边缘》

  嗣圣元年(公元684年),春,二月。

  都梁山,斜阳夕照。

  夕阳余晖洒下,都梁山如同被披上了一层金纱薄衫,分外妖娆。

  时值仲春,树木兴盛,绿草丰茂。

  山林之间,更有百鸟相竞争鸣,嘁唳声各不相同,嘈杂之繁,却依如乐音之声,使人不绝于耳。

  都梁山的一条小道,地势看上去,颇为陡峭险阻。

  夕阳下,一个瘦弱的身影,却轻松自如的,顺着小道施施然,看似非常悠闲的走下来。

  道旁的绿植,不知如何招惹了他,手中的一根枝条,不停对着绿植狠狠的抽打。

  厉延贞,没错。

  现在自己就叫这个名字,这是他在一个月前的时候,才知道的名字。

  此外,他还有另外一个乳名,不过每每听到阿翁唤自己乳名的时候,厉延贞都感到不寒而栗。

  “贞子!”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厉延贞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长发遮脸,白衣飘动的倭奴鬼来。

  厉延贞其实对眼前的一切,都有一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

  或者应该说,这并不是属于自己一个记忆的时代,却又属于自己的时代。

  眼前发生的一切事情,让他非常的确定,自己进入了如同网文小说般的情况中。

  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属于哪一种网文类型的情况;

  穿越?重生?还是又重新投胎了?

  曾几何时,只有打发无聊的时间,他才会看一看网文,却不曾想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主角。

  上一世,厉延贞是一所知名大学的图书管理员,当然并不叫厉延贞。

  在那个时代,他属于默默无闻,比较沉寂的人。

  在大学的图书馆,工作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三十多岁还未婚。

  意外的发生,是在他去相亲的路上。

  为了推开一个将要被车撞的女人,自己却成为了受害者。

  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明明记得有人高呼着叫救护车的。

  可是,睁开眼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第一眼看到面前一切的时候,厉延贞惊出一身的冷汗。

  一位须发灰白相间的老者,满脸悲切的看着自己。

  后来才知道,这个悲切的老者,是养活了自己近十年的祖父。

  厉延贞随后更加惊奇的发现,在自己的记忆当中,有着和祖父生活的记忆片段存在。

  从那个时候,他就好像明白,自己有了两个人的记忆。

  这个时代的厉延贞,父母早亡,记忆当中从小就跟随祖父长大。

  厉家的境况,在这个时代来说,还算是不错的。

  厉延贞听祖父说过,他的父母留下了一百多亩的永业田,这就能够让他们生活的很好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厉延贞对现在的生活水平,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厉大兄,你怎么上山了?厉老丈寻你多时了!”

  银铃般娇憨的童声,打断了厉延贞的思路,抬头看去。

  一个粉雕玉琢般俏丽的女童,背着小手,小嘴嘟着,气鼓鼓的盯着厉延贞。

  女童看上去八九岁左右,梳着两个丫髻,身穿绿色襦裙,虽然一脸的怒色,站在那里却俏丽的更加让人怜惜。

  厉延贞对女孩憨憨一笑,迎着她走了下去。

  女孩是窟岰庄谢家人,祖父谢康,乃是厉延贞的发蒙老师。

  谢家,本也是名门望族之后,祖上出自汉晋时期望族,是有“四海大姓”之称的谢氏一族。支系可追溯到,东晋时名臣谢安、谢玄。谢康祖上一支,后来迁徙于夏阳。前隋大业年间,其祖父谢瑁,因得罪族中族老,被族中无辜除名,后流落于盱眙都梁山,从此落户在了窟岰庄。

  谢康,字弘道,家学渊源,经史子集无一不通。

  他之所以收下厉延贞,乃是因为厉父的临终之托。为此,厉延贞从幼年开始,就由谢康教导发蒙。

  女孩名醉文,因出生之时,祖父谢康高兴的醉酒,作出了一首自己非常满意的诗来,因此为其取名醉文。

  厉延贞走到女孩面前,忍不住的轻揉她的头顶,却引来女孩一阵的怒嗲。

  “你把我发髻弄乱了!”

  憨憨一笑,厉延贞问道:“阿翁寻我何事?你自己到山上来的吗?”

  这个时代的山林之中,猛兽豺狼出没,是很正常的情况。

  厉延贞之所以,如此询问,就是考虑到一个小女孩的安危。

  “不知厉老丈寻你何事?不过他已经两次去庄上寻你了,想必是有要紧之事。”

  谢醉文并没有解释,是否她一个人上山的。

  因为她知道,这个看上去憨厚的大兄,一定会责怪的。

  听到阿翁着急寻自己,厉延贞有些着急了。

  后悔不该再上山待那么长时间,自从上次出事之后,阿耶对他的安危更加的关切。

  拉起小醉文的手,就快步向山下疾驰。

  惹的脚步跟不上的小醉文,怒怨不已。

  厉家的院落,并没有在窟岰庄内,而是毗邻着都梁山脚而居。

  推开柴门走进去,厉延贞在院子里并没有看到厉老丈,便大声呼喊道:“阿翁,我回来了。”

  屋内没有人回应,院内的家畜,却循声发出不同的嘶鸣。

  一时间,整个院子鸡飞狗跳的。

  “厉老丈不在吗?”

  小醉文歪着脑袋,奇怪的问道。

  厉延贞站在院子里,心中暗暗着急自责。

  不知道阿翁寻自己有何急事,恐怕此时还在外边寻自己。

  看着厉延贞脸上的愁容,小醉文似乎感同身受,也感觉心里难受。

  “厉大兄,你别着急。或许厉老丈又到庄上寻你去了,很快就回来了。”

  看着小脸紧绷,绣眉微蹙的小醉文,厉延贞强颜一笑道:“没事,我不着急。咱们在廊下等阿翁。”

  说着拉着小醉文走到廊下,席地而坐。

  都梁山遮挡了最后的余晖,天色暗淡了下来,可是祖父还没有回来,厉延贞心中渐渐又着急了起来。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门去窟岰庄寻找厉老丈的时候,柴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之声。

  厉延贞和小醉文闻声,从地上弹了起来,大步的走向柴门。

  柴门应声被推开,昏暗的光线之下,厉延贞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厉老丈看到厉延贞和小醉文,先是惊愕的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闪过喜悦之色。

  转瞬又不悦的道:“贞子!”

  厉延贞下意识的,激灵灵寒颤了一下。

  “你午后到什么地方去了?庄里到处都寻不到你。”

  厉延贞愧疚的躬身施礼,说道:“阿翁恕罪,孩儿午后到山上去了,一时忘记了时辰,这才回来晚了。让阿翁担忧,孩儿知错。”

  厉老丈虽然看上去不悦,但目光之中的关切之意,厉延贞却看的出来,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暖流。

  “厉老丈,你不要责怪厉大兄了,他知道错了。”

  小醉文怕厉老丈真的责罚厉延贞,怯生生的,在一旁为其开脱。

  厉老丈脸上挂着微笑,看向小醉文说道:“小娘子,多谢你帮着寻找贞子。我现在送你回去吧,刚才谢先生还问及于你,别让他着急了。”

  小醉文似乎有些不舍,但听闻阿翁也问及了自己,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后,抬头看着厉延贞说道:“厉大兄,你明天可不要乱跑了。我阿翁这两天还说,你最近读书有所懈怠,明天我在家等着你,一定要来哦!”

  小醉文一副教训人的小大人模样,让厉延贞忍俊不已。

  “放心,我明天一定去。”

  厉老丈叮嘱厉延贞在家待着,这才带着小醉文前往了窟岰庄。

  厉老丈和小醉文离开后,厉延贞刚准备进屋,肚子却发出一阵委屈的叫声。

  这让他有些汗颜。

  此时的人,每天只是两餐或者一餐而已,即便是厉家生活水平不错,却也仅仅是一日两餐。

  虽然饥饿难耐,也得等到阿耶返回之后,才能够给自己准备吃食。

  并且,让厉延贞感到无语的是,这晚上的一餐,还是最近这段时间,阿耶特意为他加的。

  虽然是特意加的晚餐,也不过是一盆羊骨汤而已。

  厉延贞总是感觉,晚上起夜两三次后,肚子就又空了。

  但是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这种习俗生活,自己也只能够慢慢的逐渐适应。

  一顿饭左右的时间,厉老丈回来了。

  看到依然坐在廊下的厉延贞,快步走上前去,关切的询问:“贞子,是不是饿了?等着,阿翁这就给你弄吃食。”

  说着,厉老丈就抬腿准备离去。

  厉延贞却站起来叫住了他,问道:“阿翁,你今天这么着急的寻我,是有要紧之事吗?”

  厉老丈停下了脚步,说道:“明日寒食,阿翁本想着,今日到带你到盱眙城,买一些祭品,明日上山祭奠你父母一番。”

  厉老丈顿了一下,又说道: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看来只能够等到明日一早入城,午后上山祭奠了。”

  厉延贞心头一颤。

  寒食,就是清明的前一天,自己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自己既然占据了这个身体,就应该尽到人子的责任。

  上一世,厉延贞认为自己这方面,做的确实非常的不好。三十多岁的年纪,却还让父母为自己操碎了心。

  不然的话,也就不会前去相亲时被撞。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个时代。

  这一世,虽然父母已经不在,但也要尽到为人子的责任。

  寒食祭奠父母,本应该是自己这个人子应该做的,却由阿耶提了出来,厉延贞倍感愧疚。

  “都是孩儿胡闹,错过了时辰,还请阿耶责罚!”

  厉延贞满怀愧疚的向厉老丈深施一礼。

  “无妨,无妨!你且进屋待着,阿耶这就给你准备吃食。”

  说完之后,厉老丈就匆匆离去。

  离开的厉老丈,心中其实非常的忐忑。

  自从一个多月之前,厉延贞失足坠入直河,差点就丢了性命。

  厉老丈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死过去了一天一夜的厉延贞,突然醒了过来不说,而且还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厉老丈发现,自己带大的贞子,好像变了。

  这种变化,让厉老丈不知道是好是坏。

  总的来说,厉老丈感觉,贞子比以前懂事了。

  或者说,应该是有些过于懂事了,言行之间,面对自己这个祖父,似乎都有些太过客气了。

  无形之间,厉老丈感觉,厉延贞和自己之间,似乎产生了距离。

  除此之外,厉老丈还发现,厉延贞有很多怪异的行为。

  以往虽然他的食量也不错,但是却不似现在这般,每日不仅多了一餐,且每餐食量比以往多了不少。

  厉老丈不是怕他吃得多,而是感到非常的疑惑。

  自从那次出事之后,如果不是模样没有变化。

  厉老丈甚至都怀疑,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的那个贞子吗?

  厉延贞不知道,匆匆离去的阿耶,心中有如此多的想法。

  如果知道的话,恐怕就无法镇静了。

  猛咥了两盆带着腥味的羊骨汤,厉延贞才感觉到舒畅。

  夜色下,站在院子里,开始练习记忆当中的一套养生功法。

  仙鹤回气术。

  厉延贞醒来之后,记忆中就有,自己从小就在练的这套功法。

  朝晚各一个时辰,从来都没有落下过。

  只是,厉延贞却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学到这套功法的。

  阿翁是绝对不会的。

  这一点,厉延贞已经策略的试探过,自己绝对不是从祖父那里学来的。

  更重要的是,厉延贞依稀记得,自己练武的事情,好像不能够让祖父知道。

  因此,就更加不敢过多的询问。

  按照记忆中的动作,以及发力运气的方式,练了一个时辰。

  厉延贞感觉浑身上下,有一种力量激发不出来的感觉。

  仲春之际的夜晚,气温还不是太高,厉延贞却出了一身的汗。

  只是,让他非常苦恼的是。

  每次练完之后,那刚刚下肚的羊骨汤,似乎就消耗一空了。

  又不好意思向阿翁讨要,这段时间,他都是练完之后,匆匆冲洗一番,忍耐着腹中的饥饿,最快的速度躺倒卧榻之上。

  只有睡着了,才能忘记饥饿。

  这是厉延贞唯一的办法。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刚刚起来,厉老丈就带着厉延贞直奔盱眙城。

  他们要尽量赶在午前回来,就必须早一点前往。

  这是醒来之后,厉延贞一次离开都梁山。

  而且还是前往盱眙城,心中不免充满好奇。

  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盱眙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