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笼中囚-《大胤武圣》

  第103章 笼中囚

  夜色下的榆林卫,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

  高大的城墙將喧囂与繁华尽数圈禁在內,只在墙外留下被月光浸染得一片惨白的孤寂。

  江临没有选择从城门进入。

  他那支由二十八人组成的先锋队,此刻已化作数道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榆林卫西城一段守备相对鬆懈的城墙之下。

  这里,毗邻著城內一条早已废弃的排污河道,终日里散发著令人作呕的恶臭,即便是最敬业的巡城兵卒,也懒得在此处过多停留。

  “铁七。”江临的声音压得极低。

  那名脸上带著刀疤的玄甲卫斥候队长,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从背后取下数只造型奇特的精钢飞爪,飞爪之后,连接著细如牛毛却又坚韧异常的特製蚕丝绳。

  只听得几声咻咻轻响,那几只飞爪便已如同长了眼睛的灵蛇一般,悄无声息地越过高高的墙头,死死地咬在墙垛的內侧。

  铁七亲自试了试绳索的牢固,隨即对著江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临没有客气,抓住绳索手脚並用,短短数个呼吸的功夫,便已悄无声息地攀上那高达数丈的城墙。

  其余眾人,亦是如同暗夜中穿行的壁虎,依次翻入城中。

  城內,负责接应的侯三,早已等候在墙角的一片阴影之中。

  “头儿。”他看到江临,连忙上前,声音急促而低沉,“都查清楚了。”

  他將江临等人引至附近一处早已废弃多日的破旧马既之內,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用炭笔草草绘製的简易地图。

  “西城甲三库,就在前面两条街外。”侯三指著地图上一个被他用红圈標记出来的院落,沉声道,“那地方,以前是个官家的粮仓,后来不知怎么就荒废了。半个月前被一个神秘的富商盘下来,说是要用来囤积皮货。”

  “我跟老五在外面盯了半天,那院子外面看著寻常,里面却戒备森严得如同铁桶一般。明哨暗哨,加起来不下三十人,而且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分明都是內劲有成的好手。”

  “尤其是正门和后院那两处,更是有高手坐镇。我离著尚有数十丈,便能感觉到一股子阴冷气息,绝非善类。”

  江临接过地图,借著从马既破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那地图之上,不仅標註了甲三库的整体布局、哨兵的换防时间与巡逻路线,甚至连周围几条街道的下水道入口,都被侯三和张猛二人一一做了標记。

  “丰得不错。”江临的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他將地图递给一旁的李牧,沉声问道:“李牧,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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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接过地图,那张总是带著几分病弱的脸上,此刻却异常专注。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响,又从怀中掏出那张从疯癲死士身上得来的秘密地图,两相对照。

  “大人,若卑职所料不差,那件货物便藏在此处。”他指著甲三库后院,一处被侯三標记为库房重地,守备最严的独立小楼。”

  “此地,三面环墙,只有一条通路,易守难攻。且小楼之下,似乎有地窖的痕跡。若强攻,只怕会陷入重围,甚至逼得敌人狗急跳墙,伤害到货物。”

  江临点了点头,李牧的分析,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阿阑。”他转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

  阿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陶瓶,递了过来。

  “这是用七步倒的蛇毒混合醉仙草的炼製而成的迷神烟。”她在江临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道,“无色无味,隨风而散,吸入者,三息之內,便会陷入沉睡,便是一般的內劲高手也难以抵御。只是分量不多,最多只能覆盖方圆十丈的范围。”

  江临接过那小小的陶瓶,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將所有人召集到一起,指著地图,开始下达命令。

  “铁七。”

  “在!”

  “你带十名玄甲卫,负责外围清扫。我要你在我们动手之后,三十息之內,將甲三库外围所有的明哨暗哨,全部拔除。记住,动静要小,不能惊动城中的巡防营。”

  “遵命!”铁七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张猛,侯三。”

  “在!”

  “你们二人,带领剩下的玄甲卫,从后院那处下水道入口潜入。你们的任务,是製造混乱,动静越大越好,將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后院去。”

  “明白!”两人对视一眼,咧嘴一笑,眼中满是兴奋。

  “小七,李牧。”

  “在!”三人连忙应声。

  “你们二人,负责接应。一旦我们得手,立刻从正门突围。李牧,你负责指引路线。

  小七,你负责断后,用你那些小玩意儿,给我们爭取时间。”

  “是!”

  “至於我,负责取货。”

  夜,更深了。

  月亮,被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彻底遮住了脸。

  榆林卫西城,甲三库。

  万籟俱寂,只有风声在空旷的院落中打著旋儿。

  突然,后院的柴房,毫无徵兆地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走水了,快救火!”

  悽厉的呼喊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后院的火光如同在黑色的天鹅绒上撕开了一道流淌著熔岩的伤口,將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诡异的橘红。

  悽厉的呼喊声与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投入油锅的冷水,瞬间在死寂的甲三库內炸响。

  院內所有的守卫,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立刻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一般,纷纷朝著后院的方向衝去。

  “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混帐,敢在咱们药王庄的地盘上放火”

  “快,快通知堂主!”

  而就在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所吸引的瞬间。

  一道身影借著夜色与混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那座守备最为森严的独立小楼之下。

  江临的身形压得极低,整个人几乎与地面上斑驳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的耳朵微微翁动,【听风】之技早已將方圆数十丈之內的一切动静,尽数纳入掌控他能听到,小楼之內,有两道呼吸声。

  一道,沉稳而悠长,如同蛰伏的凶兽,显然是坐镇於此的內劲高手。

  另一道,则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目標显然就在里面。

  他的目光扫过小楼那扇由整块厚重铁木打造,並用熟铜包裹的大门。

  门锁之上,隱隱散发出一股带著几分甜腥味的奇特气息。

  门上有毒。

  似乎是牵机散。

  无色无味,触之即发,毒气可顺血脉攻心,三个呼吸之內便能毒杀一头熊黑。

  江临抬头看向二层一扇紧闭的木窗,双腿微沉,【磐石桩】大成的內劲自足底轰然贯入四肢百骸。

  他脚尖在墙壁上几个微小的凸起处轻轻一点,身形便如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不带半分声响地攀援而上。

  指尖在新得的青霜软剑剑鞘上轻轻一拨,薄如蝉翼的剑身悄然滑出,精准地挑断了窗户的木质插销。

  他翻身而入,动作如狸猫般轻盈。

  二楼的景象,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里,竟像是一间被改造过的炼丹房。

  房间中央摆放著青铜丹炉,炉下文火未熄。

  而在丹炉不远处,一个玄铁囚笼之內,年约七岁的男童正蜷缩沉睡,眉心一点硃砂,

  身上绘满了邪异的符文。

  囚笼两侧,各站著一人。

  左边是个乾瘦的杏黄长袍老者,正手捧书卷,念念有词。

  右边的竟是一具身高足有九尺的活尸,浑身肌肉如同铁水浇铸而成,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之青灰色。

  那活尸身上布满如同巨蟒般结的暗红色血管,双眼之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死寂。

  它的手中,提著两柄门板大小的巨斧,正是那铁骑会副会长,斗垮天的成名兵刃。

  斗垮天,他竟被药王庄用邪法,炼製成了一具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呵呵,一个人就敢闯进来,胆子倒是不小。也罢,就让你这只不知死活的虫子,做我血神子开光前的最后一道开胃菜。”

  那乾瘦老者缓缓抬头,似乎对江临的潜入毫不意外,言语间嘴角带著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江临没有废话,他知道,从踏入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任何言语都已是多余。

  呛唧一一声清越激昂,如同龙吟九天般的刀鸣,骤然响彻整个房间。

  一柄造型奇特的宝刀,被他从背后抽出。

  此刀长约四尺,刀身呈现出新月般的弧度。

  刀体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寒铁锻造,在昏暗的灯火下,竟散发著一层皎洁如月淡淡光晕。

  刀柄与刀身连接处,更有一个如同满月冰轮般的圆形护手。

  此刀,正是齐王赵恆在得知他兵刃尽毁后,特意从王府武库之中,为他挑选的另一柄神兵一一【月冰轮】!

  刀光乍现,寒气四溢。

  他脚下猛一发力,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竟主动朝著那老者发起了攻势。

  然而,老者只是冷笑一声,轻轻地一拍身旁那具斗垮天活户的肩膀。

  “吼!”

  斗垮天活户喉咙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那双浑浊的眸子瞬间变得赤红。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江临与老者之间,两柄门板大小的巨斧交叉一横,便封死了江临所有的进攻路线。

  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一击,江临眼神一凝,他知道硬撼无异於以卵击石。

  他身形猛然下沉,【磐石桩】的步法发挥到了极致,整个人如同一片贴地疾掠的羽毛,险之文险地从那呼啸的斧影之下钻过。

  月冰轮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没有斩向活户坚逾精钢的身躯,而是如同毒蛇般,精准无比地削向其脚踝的筋腱。

  “鐺!”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刀锋竟如同砍在了百炼精铁之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巨大的反震之力顺著刀身传来,震得江临整条右臂都为之一麻。

  “桀桀桀,我这具傀儡,乃是以秘法炼製,周身筋骨早已堪比玄铁,刀枪不入。凭你,也想伤它”

  老者发出得意的怪笑。

  就在江临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剎那,斗垮天活尸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转,另一柄巨斧已带著撕裂空气的厉啸,横扫而来。

  江临瞳孔骤缩,仓促间只能將月冰轮横於胸前格挡。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江临只觉得仿佛被一头髮狂的巨象狠狠撞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的墙壁之上。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狂喷而出。

  “还没完呢!”

  老者眼中凶光毕露,他从怀中摸出一支碧绿色的短笛,横於唇边。

  “鸣一”

  一阵尖锐刺耳,足以穿金裂石的魔音,骤然响起。

  隨著笛音,那原本在囚笼中沉睡的男童,竟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那双本该纯净无暇的眸子,此刻一片血红,充满与他年龄毫不相符的暴戾与疯狂。

  “杀!”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小小的身躯之上,竟爆发出远超成年人的恐怖力量,竟是硬生生开了囚笼的铁柱。

  隨即,他如同出笼的猛虎,竟绕到了江临的身后,与前方的斗垮天活尸形成夹击之势。

  一时间,江临腹背受敌,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局!

  老者见状,更是阴笑连连,他袖袍一抖,数枚黑色的药丸被他掷出,在半空中爆开,

  化作一片片令人头晕目眩的紫色毒瘴,迅速瀰漫整个房间。

  江临连忙屏住呼吸。

  在这片毒瘴中,视线受阻,双眼已形同虚设。

  只能凭藉【听风】之技,在黑暗中感知著那两道越来越近的致命杀机。

  他知道,自己必须在毒气攻心之前,打破这个死局。

  绝境之中,江临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烈战意。

  他猛地一咬舌尖,【狼神祭血锻体章】的危时血涌之效轰然催发。

  一股更为狂暴原始的祖力,如同火山喷发,在他血脉深处轰然炸开。

  他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攀升至顶点,皮肤表面甚至浮现出淡淡的血色光焰,

  他不再闪避,而是猛地沉腰立马,【磐石桩】大成境界的不动如山之效全力发动,硬生生用后背抗住那疯魔孩童的全力一扑。

  “噗一”

  江临只觉得后心如遭雷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內腑剧震。

  但他那扎根於地面的双脚,却纹丝未动。

  他借著这股巨大的衝击力,强行扭转身体,將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內劲,所有的祖力,连同那股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尽数灌注到了手中的月冰轮之上。

  “给我一死!”

  江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手中的月冰轮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惨烈而又决绝的血色圆弧。

  这一刀,他避开了斗垮天活尸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斧,却也彻底放弃了自身的防御。

  刀光如血月,后发而先至。

  “你!”

  老者大骇,他怎么也没想到,江临竟会用这种以伤换命的打法。

  他仓促间想要后退,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把淬毒的匕首,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然而,江临的刀,比他更快!

  月冰轮的刀光,在这一刻,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光芒与寒意,化作一道悽美的血色弯月。

  “给我死!”

  刀光一闪而逝。

  老者那颗尚带著难以置信之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隨著老者的死亡,那尖锐的魔音戛然而止。

  疯魔的孩童与斗垮天的活尸,同时动作一僵,眼中的血色与赤红迅速褪去。

  孩童身体一软,昏倒在地。

  而那斗垮天的活尸,却並未就此倒下。

  失去了主人的操控,它那属於炼罡境强者的战斗本能,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它发出一声更为狂暴的怒吼,捨弃了所有的防御,两柄巨斧化作两道死亡的旋风,朝著重伤的江临当衝去。

  江临为了杀死老者的那一刀,身披数道重创,已是强弩之末,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燃烧著最后的疯狂。

  他没有去看那落下的巨斧,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以身为弓,以臂为弦,將自己残存的所有內劲与祖力,尽数灌注於月冰轮之中。

  在巨斧落下的前一剎那,他用尽全力將月冰轮掷了出去。

  目標,正是斗垮天活户那大张的巨口!

  “噗l!”

  月冰轮没喉而入,从其后脑透出。

  斗垮天活尸的动作,在距离江临头顶不足半寸之处,夏然而止。

  “轰一”

  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轰然倒塌,溅起漫天尘埃。

  整个房间,只剩下江临那如同破旧风箱般,带著血沫的剧烈喘息声。

  他单膝跪地,这才勉强支撑住那几乎要散架的身躯。

  后心与左肩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心裂肺般的折磨。

  强行催发危时血涌的巨大反噬,如同决堤的洪水,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

  “咳—咳咳—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

  楼下,那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与急促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预示著药王庄的守卫即將涌上。

  他强撑著最后一丝清明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那昏迷的孩童身边,用尽残存的力气將他小小的身躯抱起。

  就在此时,楼下的大门,在一声巨响中被轰然撞开。

  “堂主出事了,快,快上去!”

  “杀了那刺客!”

  十数名手持利刃的药王庄死土,如同嗜血的疯狗,眼看就要顺著楼梯衝杀上来。

  而此刻的江临,已是真正的强弩之末,连举刀的力气都已欠奉。

  绝境。

  然而,就在那第一个药王庄死士的脚,刚刚踏上二楼地板的瞬间。

  “噗!”

  一支冰冷的箭矢,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自楼外的黑暗中射来,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那死士连哼都未哼一声,便直挺挺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敌袭,外面有埋伏!”

  院內,悽厉的惨叫声与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一支完全由玄甲卫斥候组成的箭阵,早已在铁七的带领下,占据了院落四周所有的制高点与阴影。

  他们手中的破甲弩每一次响起,都必然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而在小楼那唯一的大门前,张猛与侯三这两名老兵油子,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

  手中的长矛化作两道致命的屏障,將所有试图冲入小楼的敌人,尽数格杀於门前。

  是他的队伍!

  他们没有走!

  原来,江临潜入后,负责接应的李牧並未原地等待。

  他通过观察院內守卫换防的疏漏,再结合冲天的火光与混乱,立刻推断出江临已经动手,並且陷入了苦战。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让小七发出与玄甲卫士约定好的代表主师遇险,强行突入的响箭。

  铁七所率领的二十名玄甲卫斥候在听到响箭之后,亦是没有半分迟疑,从四个方向同时对甲三库发动了最猛烈的突袭,

  楼內,江临听到楼外那熟悉的喊杀声与惨叫声,那根一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於猛地一松。

  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抱著怀中的孩童,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他再次被一阵剧烈的顛簸惊醒时,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坚实而温暖的后背之上。

  是张猛。

  “头儿,你醒了!”

  张猛那粗豪的嗓门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狂喜。

  江临艰难地睁开眼,只见他们已然衝出了甲三库的范围,正由铁七率领的玄甲卫士结阵掩护,向著榆林卫城西一处偏僻的坊市,快速撤离。

  他们的身后,是冲天的火光与越来越远的喊杀声。

  “李牧那小子发了信號。”张猛一边背著他狂奔,一边气喘吁吁地解释著,“铁七队长带著弟兄们杀进去,正好把咱们给捞了出来。”

  江临回头,只见李牧和小七抬著那个同样昏迷不醒的孩童,紧隨其后。

  每一个人,身上都掛了彩,形容狼狈,但那眼神之中,却燃烧著一股劫后余生的悍勇与光芒。

  “干得不错.”

  江临虚弱地吐出几个字,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当晚,在榆林卫城西一处早已废弃的义庄之內。

  篝火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

  江临躺在一堆厚厚的乾草之上,后背与左肩的伤口,已经被隨队的玄甲卫士军医清洗缝合,並敷上了上好的金疮药。

  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至少已无性命之虞。

  “江校尉,你以一人之力独闯龙潭,斩杀药王庄分堂主,摧毁其巢穴,更夺回了目標。此等胆魄与实力,铁七,服了。”铁七走到他身边,那张总是如同冰雕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由衷的敬佩。

  他顿了顿,沉声道:“殿下的主力大军,最迟后日便可兵临城下。在此之前,我等只需守好此地,护住您与目標的安全即可。”

  江临点了点头,自光转向角落。

  那里,那个被他从地狱之中抢回来的孩童,在服下了一碗安神的汤药之后,也已悠悠醒转。

  他不再疯魔,只是安静地坐著,一双清澈的眸子,带著几分茫然与怯懦,打量著周围这些陌生的面孔。

  当他的目光与江临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时,他似乎认出了这个將他从无边梦中拯救出来的人。

  他犹豫了片刻,终於还是走到江临的身边,怯生生地问道:“您是来救我的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