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诈尸-《哪吒游历记之闯各个世界》

  暮春的风裹着潮湿的水汽掠过县衙墙头,

  李天明正捏着一棵紫花地丁,

  给围在石桌旁的衙役们讲解:

  “这味药形似苦地丁,但根茎断面呈黄色,

  遇蛇毒时捣碎外敷,能......”

  “咚 —— 咚 ——”

  前堂突然传来急骤的鼓声,

  惊飞了槐树上的鸟。

  赵无双跌跌撞撞冲进后院,

  官帽歪在脑后,袍角沾满泥点:

  “大人!义庄出事了!

  老宋头说有具尸首发狂!”

  李天明霍然起身,紫花地丁掉在青石砖上。

  前堂内,老吴头瘫坐在地,

  草鞋不知去向,露出两只沾满泥的脚,

  膝盖还在止不住地打颤。

  “大人救命啊!”

  他一把抱住李天明的官靴,

  浑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孙屠户的尸首诈尸了!

  昨儿后半夜,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

  我听见停尸房‘哐当’响,推门就看见......”

  老人突然瞪大眼睛,脖颈青筋暴起,

  模仿着僵直的姿势,枯瘦的手指在空中乱抓,

  “他直挺挺坐起来,眼珠子发灰,

  咧着嘴冲我笑,那牙齿上还沾着......

  沾着生米!”

  李天明蹲下身,掰开老宋头死死攥着的拳头,

  里面果然是几粒带着齿痕的生米。

  米上还沾着些许暗红的痕迹,

  不知是泥土还是干涸的血迹。“

  孙屠户如何死的?”

  他声音沉稳,目光却锐利如鹰。

  “醉、醉死的!”

  老宋头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三天前和城东的刘屠户拼酒,散场时跌进护城河。

  捞上来时手里还缠着水草,嘴角挂着傻笑......”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李天明耳边,

  “可今早我收尸时,水草没了,

  多了这些生米!

  这肯定是闹鬼啊大人!”

  赵无双凑过来,脸色发白:

  “大人,莫非真是......”

  “荒谬!” 李天明将生米拍在桌案上,

  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茶水溅出在案牍上晕开深色痕迹

  “去备马!

  无双,你顺路去米铺查账,重点问糙米去向。

  老宋头,你带我们去义庄,若有半句假话 ——”

  他目光如刀,扫过老宋头躲闪的眼神,

  “按扰乱公堂论处!”

  义庄的腐臭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老宋头缩在门柱后,

  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最里侧的停尸床,

  牙齿打颤:

  “就、就在那......”

  李天明掀开白布,

  一股浓烈的米酒混合着腐臭的味道直冲鼻腔。

  孙屠户的脸泛着青灰,嘴角撕裂般上扬,

  凝固的笑容诡异至极,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众人的恐惧。

  李天明掰开僵硬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细小的草屑,

  凑近闻时,一股淡淡的米酒味中夹杂着霉味。

  “把尸首翻过来。” 他突然下令。

  衙役们合力转动尸体,后颈处赫然有三道暗红抓痕。

  赵无双倒吸一口冷气:“大人,这抓痕......”

  “大人!米铺掌柜说了!”

  赵无双匆匆跑来,发髻都散了,额头上满是汗水,

  “城西瘸腿老丐前日买了五斤糙米,

  说是...... 说是要供奉河神!

  可那掌柜偷偷告诉我,

  老丐眼神躲躲闪闪,不像是真话!”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瓦片碎裂声。

  李天明疾步绕到屋后,只见一个瘸腿乞丐正从墙头跌落,

  怀中的糙米洒了一地。

  那乞丐翻身想逃,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别杀我!别杀我!”

  乞丐像被踩住尾巴的猫般尖叫,脸上满是惊恐,

  “是孙屠户先来找我的!

  他夜夜托梦,说我拿了他的钱......”

  深夜的县衙审讯室内,

  油灯忽明忽暗,

  在墙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瘸腿乞丐蜷缩在墙角,

  指甲缝里还沾着糙米碎屑,

  身上散发着酸臭的味道。

  “那天夜里......”

  他声音发颤,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我看见孙屠户摇摇晃晃往河边走,

  突然脚下一滑......

  他伸手拽我,兜里掉出个钱袋。

  我鬼迷心窍就捡了......”

  “所以你用闭气功装诈尸?”

  李天明把玩着从乞丐身上搜出的麻绳,

  麻绳上还沾着几片爬山虎的叶子。

  乞丐突然痛哭流涕,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每晚都梦见他张着血盆大口找我!

  前日在义庄看见他的尸首,

  就想把钱袋塞回去。

  可老宋头总在附近转悠,我只好......”

  他指了指窗台上的糙米,

  “把米塞进他手里,又在房梁上挂了假人,

  故意弄出动静......

  我就是想吓吓老宋头,让

  他不敢进停尸房,好趁机还钱啊!”

  赵无双猛地一拍桌子,

  震得桌上的油灯险些倾倒:

  “那后颈的抓痕怎么回事?”

  “那、那是我爬墙时被野狗咬的!”

  乞丐掀起衣领,露出结痂的伤口,

  “我对天发誓,孙屠户真不是我害的!

  他掉下去时怀里还抱着酒葫芦,

  嘴里嘟囔着‘喝、接着喝’......

  我只是一时贪心啊!”

  三日后,李天明将钱袋交还孙屠户遗孀。

  那妇人抚摸着绣着 “福” 字的钱袋,

  泪如雨下,怀里的孩子还在懵懂地啃着手指。

  “老爷那天是与人打赌,谁喝得多就能赢这钱袋......

  他是为了给孩子攒学费啊......”

  妇人泣不成声,

  “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回衙路上,赵无双望着暮色中的护城河,

  河水泛着幽光,忍不住问:

  “大人,您怎么确定不是真的诈尸?”

  李天明弯腰拾起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

  花瓣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

  “若尸首能坐起,为何不自己去拿钱袋?

  生米带着新鲜齿痕,分明是死后塞入。

  还有......”

  他举起从乞丐鞋底刮下的红泥,“

  义庄后墙根新翻的泥土,和这红泥一模一样。

  这世上本无鬼,不过是人心有鬼罢了。”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咚 —— 咚 ——”,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李天明转身走向县衙,

  灯笼的光晕在青砖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有些秘密如同沉入河底的水草,

  看似杂乱无章,可只要抓住线头,

  总能扯出真相。而

  他,会一直做那个寻找线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