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谋划(三)-《大别之巅》

  你出门之后,英子在哪儿,你看到了吗?杨晋阶问。

  这个,我还真的没注意,张瑞生说,不过,我看了一下,四周都没有人,真的,一个影子都没有,至于你说的英子,估计正朝着这边来,但是,还在前院子。

  不再考虑这件事了,我问你,让你拿个巡察的方案,你能拿出来吗?杨晋阶说,你刚才说的太笼统,而且还有许多不周到的地方,你得考虑周全。

  知道,姐夫,你放心,张瑞生说,有事总比没事好,整天就是训练训练,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有啥用?再说了,姐夫说的,这些共党,要是混迹在民间,就像鱼跑到大海里,你到哪里找?

  是呀,你把守路口,有效果吗?再说了,我认为明察暗访结合,办法最好。

  哦,姐夫,你这招挺毒辣的,不搞放水养鱼了?

  放你妈的屁,咋又生出斜点子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要是李鹤鸣知道了,脑袋就会搬家,杨晋阶说,放水养鱼,是谁教你的?

  不是姐夫你惯用的办法吗?张瑞生说,那个李四虎,你不就用这办法吗?到最后,这家伙,不也“嘎嘣”了。

  这个跟那个不是一样的,那是真正的土匪,他们除了抢还是抢,是没有思想的,杨晋阶说,你要是放水养鱼,养出来的可不是鱼,是海豚,甚至是海里的老虎,到时候会咬死人的。再说了,他们也不会听我的,懂吗?

  嗯,是那么回事儿,张瑞生说,可是,这些人在哪儿都找不到,他们是鹰抓不到狗撵不上的货色,你咋办?哎,真是一群鸟人哟。

  周维炯在干啥?

  他?带着三个班在竹林训练,听说,有六个人都命中靶心。

  这个败家子,哪来的这么多子弹?十颗子弹就是一块大洋,一块大洋呀,杨晋阶似乎很心痛,指着外面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花别人家的钱心不痛。

  哦,我听说他们是用土铳搞的。

  土铳?是不是打兔子的法器?

  是呀。

  那能叫训练?土铳打出去,一打一大片,能没有一个命中的?

  不是姐夫,是瘪头改进的,跟汉阳造没多大区别,就是子弹不一样,改造的土铳用铁钉当子弹。

  哦,还有这回事儿?杨晋阶惊讶了,坐直说,这个家伙,还会打铁?

  不是他会打铁,是他设计好,找到丁家铺街道上的王铁匠,按照他设计的图纸做,还真的做成功了?

  他咋这么能呢?杨晋阶说,你问了没,他是咋想到的?

  问了,他在武汉上学,偷着到武汉汉阳造兵工厂去参观,看到了,于是,就询问,说我们老家有一种枪,跟汉阳造差不多,但是,它是灌火药和铁钉,能不能改造成灌子弹的。有个老师父说,我们汉阳造就是从打兔子枪改进过来的,但是,外壳像,内部结构不一样。内部,是照着德国步枪仿造的,所以说,改造了,你那只能打一个铁钉,要是灌子弹,撞击力不够,内部也得改造,所以,瘪头就把这项技术带回来了。

  哎,这个瘪头,可怕呀,如果他是红毛子,那我们可就完蛋了。

  姐夫,这个周维炯嘛,确实行为太不正常,但又觉察不出哪里不正常——吃喝嫖赌,一样不沾;让他跟我一起干吧,他还很卖力。上次,蒙着脸打王大鹏,你是知道的,他有个管山,常年烧石灰,建了十多间房屋,还买了五六百亩田产,猪马牛羊,数不胜数。这样的大户,土匪都不敢惹。因为他家里也有看门的,六条枪,他妹夫蒋小燕,上过军校,听说还留学日本,在日本军官学校学习过,跟蒋主席又是一家子。听他吹,在日本就见过蒋主席,只不过那时候蒋走背沟,他懒得搭理;如今,想搭理也找不到人家了。所以,王大鹏就让他妹子跟他接触,哎嗨,别说,还真的把蒋小燕给弄趴下了。

  这样的事情,一定得保密,杨晋阶说,万一被社会上人知道了,那么,我们的名声彻底玩完了,懂吗?

  姐夫,这不是在你家这房子里说说嘛,在外面,这种事情,有啥夸耀的?张瑞生接着说,就是这样厉害,我与周维炯说,问他害怕不?他听了笑笑说,小菜一碟,团副,你咋安排我们就咋整。我就说了情况,表示害怕。他沉吟说,这样,晚上,我带几个人侦察,没有兔子不离窝的。这般说了,我感到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允了。刚好,蒋小燕带着新婚妻子去广州了。我们得到情报,立即行动,夜袭王老圩子,弄了五万,其他就不用说。为这事,姐夫,你还表扬了我,是吧?

  五万?你呀,不说实话,杨晋阶瞪大眼睛说,我听说十多万,剩下的,你都弄到哪儿了?男人有钱就学坏,是不是都花到窑子里了?

  嗨嗨,姐夫,哪能?张瑞生嘿嘿笑着说,你忘了,你还表扬我,说我吃喝嫖赌,一样也不沾惹,让大家都向我学习呢。

  狗屁,那还不是为你好,你自己当真了?杨晋阶说,哎呀,你这人呀,真话假话你都分不清了,你当我是白痴,是吗?你的那点弯弯绕,我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是,那也是假的,张瑞生说,我还真的像姐夫说的,不近女色,吃喝嫖赌都戒掉了,就是从姐夫你表扬我那时候开始,我还真的学好了。

  哎,我都不想说你了,杨晋阶十分无赖地叹口气说,事情过去了,不再说了,就说周。你说他很有能耐,还说他跟你一起做了一桩买卖,还很成功,这能说明什么?万一他不是我们的人,咋办?

  不可能,张瑞生说,这个人很听话,特别是我的话。

  吹吧你,他为啥听你的?他周维炯这般听话,你给他多少好处?没有好处,今后还能听你的?

  也是。

  你这个人呀,就是每个准心,一会儿怀疑他,一会儿又说他可靠,我都被你搞糊涂了,你到底了解他吗?

  就是摸不透嘛。

  摸不透你还不警惕点?

  那咋办?

  咋办?你要学会控制人,还要学会管好人,杨晋阶说,像他这样的,你得摸清他整天想啥,图的是啥,跟那些人来往,都做了哪些事情,总之,点点滴滴,都得搞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否则,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不仅不为所用,还有害。

  有点难度,张瑞生说,我又不是女人,他睡觉,我总不能与他同床吧;就是同床,人家还同意呀,不同意,不是白搭?

  哎,咋说你呢?杨晋阶说,三国,你没读过,大鼓书你应该听过吧?吕布,有没有本事?可是,谁要是用他,谁就倒霉,为啥?凡是喜欢吕布的,都喜欢他的勇武,但是,却忽略了他有反骨;反骨,知道吗?那是根本性的,只有控制一个人的根本东西,这个人才真正为我所用。

  我懂了,姐夫,你这般说,我想,他原来是小队长,管八个人,明天我就升他为中队长,还让他担任教官,每月三块大洋,你看,行吗?

  杨晋阶看着,皱眉,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张瑞生太不争气,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有点轻率,八个人到三十几个人,是一个概念吗?要是那样,到时候,还真的麻烦,哎,咋说呢?但是,再点拨,就是不醒,是太蠢还是太聪明呢?杨晋阶自己也糊涂了——让张瑞生在民团,就是让他在胡花自己的钱,肉痛。

  杨晋阶腮帮抽搐,但是,最终也没再说。过了一会儿,叹口气说,你抽调十二人分两班把守寨子,其余人分成两队到乡下巡逻,遇到土匪,坚决打击。这期间,一定要盘查过路人,特别是行为可疑的,逮起来,严加拷问,即使查不到红毛子,敲山震虎,吓唬吓唬,也给他们以震慑。

  张瑞生点头,答声“是”。

  杨晋阶挥手说,去吧。

  张瑞生从杨晋阶那儿出来,见到吴英子,就问,英子,你到哪儿?

  我去迎接师父呀。

  不准出门,你不知道?

  不知道呀。

  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姐夫刚刚说的,近日,没有特殊事情,都在围子里,我要逐人问情况。

  啥情况?吴英子笑了,指着说,拿个鸡毛当令箭了,你问吧?

  你傍晚的时候在干啥?

  你吃错药了,张团总,我进进出出,都是在老爷那儿,你也两次进出,你当我不知道?还问我,老爷叫我,让我给他拿大烟袋,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好好好,你个小妮子,大姐收你做徒弟,我是大姐的弟弟,你是不是应该喊我一声叔呀?

  哦,这事儿呀,英子说,喊你叔,你给我什么好处?不喊你叔,你是不是又要刁难我呀?

  好处,什么好处?

  譬如呀,侄女儿我呢,要给师父买一对发卡,师父说,英子,我能收你做徒弟,这是要拜师礼的,我问多少,师父说,按说呢,你自己出多少都算,可是,要是那样,有人会把我看低了,哎,最少这个数,英子伸出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