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晨钟暮鼓(七)-《大别之巅》

  二七年,我在黄埔,整天训话就是要把G匪赶尽杀绝。曾与黄,唉,也不能说强奸,现在,又把她甩了,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她回来,本想干一番事业,赢得曾的信任,来个咸鱼翻身,没想到被张这个色鬼破坏了。肖何不如此?她的爱人移情别恋,也被曾派到这里。但是,听了这个人说的,她并非大恶,等打下娘娘庙,如果她愿意,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我坚信,曾把她变成鬼,我们就会让她变成人。到时候,不仅是个活生生的教材,还能从她嘴里了解更多的情况。

  师长说的,我也有同感,这些做法,也是我们党的政策,肖方说,也就是不杀降,不虐待俘虏。

  没想到,两人谈话被隔着大石头的肖乃茹听到了。

  这个傻女人立即跑过来,跪下叩头。肖方吓了一跳,按着枪柄,往后退一步说,干什么?知道肖乃茹的用意,收过手,弯下腰拉起肖乃茹说,我们不兴这个,你说,你有什么要求,师长在这儿,你站起来说。

  肖乃茹站了起来,擦擦眼泪,吸溜吸溜说,我不想死,我怕死,你们放了我吧。我老家在武汉,再也不到这地方来了。

  肖方扭头看,周维炯皱眉说,就是放你,现在也不是时候,等我们攻下娘娘庙再说。

  肖乃茹被捆着手,她对肖方说,听你们师长叫你肖团长,我也姓肖,都是一家子;看在一家子份上,通融通融,放了我吧?

  肖方笑,没再说啥。

  周维炯安排田继美带一队人马守在此地,并说,都知道怎么过去,那个女特务能不知道?继美,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牢此处,让这个狡猾的女特务无法脱逃。

  田继美说声是,带着一个班,分了一下工,轮流盯着,又带着三个人围着娘娘庙寻找,看是否还有别的出路。

  周维炯带顺子正准备下山,又听到肖乃茹附在肖方耳朵说,肖团长,其实,我是随母亲姓肖,我爹是汉口商人,叫刘宝乐,走私食盐,所以跟黄玉山有交情。我跟黄中校打小就认识,黄玉山还把黄三姑放在俺家养着,我们俩情同姐妹,否则,黄中校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会来。

  这女人,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周维炯心想,要是特务,有这样的特务吗?她这番表演,干啥?由此推断,是不是曾的人还两说。至于刚才说的真假,更难甄别。再看肖方,虽说肖方穿着粗布褂,打着绑腿,可站在松树下掐着腰,刚毅潇洒,犹如磐石,于是笑笑,打趣说,肖团长,英雄难过美人关哟。

  说笑了,肖方嘿嘿,不再说话。

  眼看周维炯下山,站在当地只有肖方和警卫小赵,肖乃茹放肆,咯咯笑说,表哥,放了我嘛,可怜可怜我嘛,要是回武汉,就动员爸给你们供应食盐。食盐,可比粮食金贵多了,也难弄多了。

  肖方生气,把袖子一甩说,妄想,小赵,把她捆在树上,按师长说的,等打下娘娘庙再说。

  没想到,小赵还没动手,肖乃茹号啕,边哭边骂:黄霓裳你个该死的,你把我诓哄来,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小赵一听,筋酥骨软,拿着麻绳,伸出手,捆绑也不是,不捆绑也不是,就这么站着。

  肖方生气,对着小赵就是一脚,把小赵踢了一个趔趄。此时,肖方回头,看了一眼,肖乃茹眼珠转动,四周打量,觉得还有八个壮汉拿着枪,逃跑的概率为零,也就不想,又嫣然一笑说,表哥,我听你说,你们是穷人的队伍,可我家虽说做食盐生意,但在汉口,你是知道的,受多少人盘剥,谁也说不清,等落到我们这些小商小贩口里,只剩下渣渣了。

  此人还知道这些,不简单,肖方一惊说,你也看过进步书?

  咋没看过?看过,要不是曾扩情那个王八蛋管得严,早就是GCD员了。

  嗯,咋说?

  咋说,还能咋说?那时候,那个老不死的,整天就让我们背蒋光头的剿匪手册,什么宁可错杀,不能错放;谁要错放,就是匪党。你看看,三岁小孩一读就懂,也不押韵,还背,枯燥死了。

  我们女孩没事干,就到街上买衣服,可那个老不死的,把我们的衣服都搜走了,放在大院里焚烧,说什么,军人就得有个军人的样子,像这样,干脆当妓女算了。

  浑蛋,真是浑蛋,听到吱吱声,心都在哭,难受死了。所以,我们几个就背着那个老不死的买小说看。你们这儿有个蒋光慈,跟我们的总司令同姓,小说写得好,有个中篇叫《少年漂泊者》,我就读过。

  那时候,我们不怕,心想,就是逮住了,他们都姓蒋,也不会咋的,谁知道,根本就没人问。读着读着我们就胆大了,就读了你们说的进步书。

  哦,鉴于你这种经历,只要痛改前非,就放了你。

  不,我又改主意了,我想跟着你,表哥,跟你一起参加GCD,打土豪分田地。

  为什么?

  你长得十分像那个男人,不,仔细看,比那个男人有味多了。

  肖方无语。

  你打土豪可以,分田地,你会种田?小赵这么一说,把肖乃茹噎住了。

  肖乃茹翻了一下白眼,看不起小赵的样子,又扭过头对肖方说,我不懂嘛表哥,不懂还不准许人家学?

  声音软软的,听起来肉都是麻酥酥的。

  就在这时,从山下跑来一个同志,卷着手喊,肖团长,周师长让你赶紧到庙正门。

  肖方看了一眼肖乃茹,命令把她捆好,一路小跑去了。

  到了正门,一个小山包前,看着大门,一会儿打,一会儿停,肖方说,师长,咋回事儿?

  我们这儿距离门前还是很远,里面情形看不太清,但是,据前面攻击的人来报告,院墙是土墙,一阵枪弹打过去,只打穿一个小洞,不知道里面是啥;再说了,这样打,很耗费子弹。须知,现在,四面都是敌人,购买子弹很不容易。

  苏维埃政府,用铁砂造土枪、大刀、长矛还行,造子弹,不行。咋办?只有通过打土匪民团收缴。几个月来,在民团和土匪手里夺得不少子弹,但是,境内土匪都扫清了,民团的人也都逃了,再也没子弹了。子弹打出一个少一个。要是买,得有渠道,还得花钱。上半年,十颗子弹一块大洋;如今,通过杨山煤矿地下组织到固始购买,十颗子弹两块大洋,还买不到,买回来运输也比较困难,咋办?

  肖方听了说,我们不是一直在喊话吗?

  一直在喊,开始,那个妖女搬个板凳,穿着裙子,拿着扇子,坐在银杏树下看热闹,把我们的队员都看得不想开枪了。海峰看似不对,端着枪,对大门就是一通。那妖女不是不怕,是故意的。见此,又躲进屋里了。躲进屋里干嘛,屋里有人唱戏,还是黄梅,你说气人不气人?

  肖方插话说,她会唱?

  哪呢,在武汉见过,你是知道的。

  哦,留声机。

  对呀,在屋里唱,主要是想激怒我们,让我们把子弹往院墙上招呼。他们不知道,我们能不知道?那院墙外面是泥巴粉刷的,里面是板打墙。这种墙,因害怕雨淋,就用稻草粳米饭在一起踹出来,再用黄泥巴和,夹板打,这样打出来的墙,既不怕雨淋,又不怕子弹,最主要是比石头还要硬,可遇到硬东西,又特别柔。

  用土炮轰。

  一是靠近不了,因为门前有机枪,二百米之内不能近身;二是即使能近身,轰在墙脚下,炸塌不了;轰在墙上,板墙都有两尺来厚,土炮威力有限,爆炸了,连个缺口都没有。

  那咋办?

  我观察半天,了解了地形地貌,也了解了敌人火力,说实话,硬拼,是能够打进去的,但是,伤亡一定很大,不划算。再说了,庙门前两个垛子里有两挺机枪,红军都不敢近身,四周找不到突破口,这是我们的短处。但是,我们也有长处,那就是等。耗到天黑,到那时,就有机会了。

  两个人正商量呢,此时庙内冒着狼烟,十多人从掩体里走了出来,吆喝着:兄弟们,吃饭啰,黄团长说了,辛苦,加餐,有牛肉炖萝卜。

  累了大半天,庙内之人喊吃饭,庙外红军听到了,确实饿了,闻着香味,条件反射,蹲在地上,嘴流清水,疲惫。有的靠在树上,揉着肚皮;有的汗流浃背,到处找水喝;有的还放了个响屁,说肚子痛。

  肖方见状,问:师长,咋办?

  换班,只是,这里距寨子远,没人送饭,不好办。

  都认为这个点好打,没想到这么难,比打金家寨重镇还难,最主要是耗时。

  当时开会,詹主席也参加了,虽没说后勤支援,但是,我认为他能想得到。

  这里山高林密,上下一趟不容易,就是想得到,咋办呢?

  为以防万一,你带几个人下山,就近找到苏维埃,让他们火速支援,周维炯说,我带着红军守在这儿,趁此把我们俩商量的,与德玮、海峰、彦青等再商量一下。

  肖方答应是,随后带着几个人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