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诬陷?-《念念春潮》

  “好,那算是我的姐姐。”程念影不解,“怎么,你与我姐姐也是这样说话吗?”

  彩蝶再次卡了壳,背上更渗出些许汗。

  当然不是!

  若是这样与侯府的嫡姑娘说话,夫人早给她两巴掌了。

  但你算吗,你都还没有认回去。

  对,还没有正儿八经认回去呢!

  彩蝶挺直腰背,咬死了:“奴婢不知道哪里不妥,奴婢都是按侯夫人的吩咐办事。”

  程念影只觉得与她说话没劲儿。

  于是翻身下床,一把将她推开。

  她用的劲儿不大,落在彩蝶身上却不轻。

  彩蝶咚一声撞上床边的架子,架子翻倒,她自己也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

  疼得她眼冒金星,哀叫一声,半晌没缓过劲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郡王妃?”

  施嬷嬷带着人推开门,疾步来到了程念影的身边。

  见她完好无损立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吓了老婆子一跳。”

  侯府的家生子眼疾手快去将彩蝶扶起,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彩蝶掉了眼泪。她能说什么呢?说郡王妃推了她?

  别人听了会怎么想?——主子亲手推你,都算你脸大了!

  “我、我……”彩蝶语不成句,满腹委屈。

  程念影代她开了口:“打翻了东西。”

  施嬷嬷皱眉:“侯府的丫鬟……”有些笨手笨脚啊!

  奈何不好当着郡王妃的面说。

  “快些收拾了。”施嬷嬷板着脸转身指挥起其他人。

  余下的则赶紧上前来伺候程念影洗漱。

  程念影虽然不喜欢彩蝶,但她也的确还有话要与侯府的人仔细沟通。

  等吃过早膳,她便主动问施嬷嬷:“府里有风景好又安静的地方吗?”

  施嬷嬷:“自是有的,奴婢带您过去。”

  其实按理说,嫁进来做了新妇,就该立即担起理家之责了。但郡王迟迟不提此事,施嬷嬷也不便多嘴。

  这位看着稚嫩,也的确怕担不起事,就先做做富贵闲人,每日里看看风景也好。

  *

  郡王府中有一处人工开凿出的湖泊,程念影被引着来到岸边,一眼便瞧见了湖心的亭子。

  亭子精巧,没有别的路通往,只能划舟前去。

  正是风景好又安静的地方。

  “我要去那里,嬷嬷你们不用跟着我。”程念影指了指亭子,一点没有要背着人说什么隐秘的心虚。

  她看向侯府带来的家生子:“你们跟着我,我有话与你们说。”

  侯府的仆妇们对视一眼,万分惊愕。

  啊?

  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施嬷嬷却不觉意外,点头道:“好,奴婢让人来划船。”

  侯府下人毛手毛脚的,这是要单独训话吧。

  不多时,到了亭中,划船的小厮很快便自觉退远。

  年长的邹妈妈按不住先开了口:“今日姑娘可是与彩蝶起了什么冲突?”

  “她说话叫人觉得不快,我不喜这样。”程念影将自己的爱恨先给他们划分清楚了。

  众人沉默着,悄悄交换目光。

  程念影继续道:“你们侯夫人认了我,说我也是她的女儿……”

  邹妈妈接声:“是啊,您能再回到夫人身边,不容易,夫人这会儿应当正惦记着您呢。”

  程念影接着说自己的:“我没有过母亲,我不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滋味儿。但我知晓人讲孝道,畜生才不孝。”

  “哎,正是呢!”邹妈妈大声肯定。

  程念影顿了顿:“我希望她好。但旁人我是不管的。”

  “什么?”这话音一转,转了太大的弯,邹妈妈差点闪了腰。

  “姑娘这话……”

  程念影慢慢皱起眉毛:“没听明白么?侯夫人是我的母亲,你们不是。因而你们若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们的死活我是不管的。”

  众人听得全傻住了。

  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听这话音,竟这样冷酷……

  “你们现在明白了吗?”程念影问。

  “是,是,老奴明白了,彩蝶这小蹄子定是在您面前拿了大!回去老奴好好教训她!”邹妈妈当先表态。

  程念影这才露出些笑模样:“嗯,侯夫人与你们交代了什么话,现在能同我说了。”

  “是、是……”

  他们再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是恭敬了许多。

  “这些要您先记下来,咱们姑娘性子好,在京中广交好友,分别有周家三娘,宋家七娘……”

  “姑娘曾跟着即墨斋的翁先生学得一手好字,又跟着道观的流云仙子学了一手好琴……”

  “……”

  他们讲了很多。

  程念影听了很久。

  侯府的嫡女是很出色的。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她有很多朋友,还有疼爱她的长辈、手足。

  程念影闷不吭声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指纤纤,皮肤细腻,看不出一丝伤痕或陈茧。那是为了不在外暴露杀手身份,反复拿药水泡过才有的光滑。

  乍看也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但她自己知道,她不是。

  她只会杀人,她没有朋友。

  怕她的人很多,却从来没有人喜欢她。

  “您……记下来了吗?”一干人说得口干舌燥,放轻声音问。

  程念影应了声“嗯”,随后又道:“我很难完全扮成她的样子,她太好,我做不到。”

  侯府下人们这才又泄出一丝得意:“自然少有人能做到咱们姑娘那样的地步,您平日里少说话就不会露馅了。想来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换回来。”

  程念影听到最后半句松了口气。

  嗯,早些换回来吧。

  现在的日子很好,但不属于她呀。

  程念影站起身:“回去吧。”

  “哎。”

  很快有小厮划船过来接他们回岸上。

  一共四个小厮,两个在船头,两个在船尾。

  其中一个迎上来,递了只手炉给程念影,满面殷切:“郡王妃在湖心亭坐了那么久,想必冻着了吧。”

  程念影伸手接过来,那手炉却并不暖和。她惊愕抬头,那小厮已经转身拾桨去了。

  手炉沉沉,就这么压在掌心,慢慢她感觉到炉底有什么东西。

  程念影眸光微动,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等回到屋中,屏退左右,再将手炉翻过来一瞧。

  炉底嵌着一枚蜡丸。

  取出捏碎,便露出一卷细小的纸条。

  程念影一头雾水,不明白那小厮为何要给她递这东西?难道是组织里发现她在郡王府了?

  她匆匆展开纸条,却见一行小字:

  『我知你心中煎熬苦楚,我又何尝不是辗转反侧难,时刻牵挂。来日方长,且忍,且忍。只待河清海晏,以礼聘之。

  ——沭。』

  程念影盯着落款那个字。

  沭?

  谁?不认得。

  好生荒谬的纸条!

  以礼聘之?那小厮如何聘?拿命聘吗?

  程念影将纸条移到烛火上焚了,一边生出了警惕。

  她虽不是在高门大户里长大,但也曾听闻内宅有些很是阴毒的手段。比如诬陷女子与男子有私,便能轻易毁了女子的后半生。

  这人……恐怕是诬陷她来的!

  程念影顿时精神一振。

  她的“姐姐”很出色,但未必对付得了这样的小人。不怕,她来替她杀了就是!

  *

  高高的围墙之内,烛火摇曳之下。

  头戴紫金冠的男子,缓缓合住了手中的文书。

  立在一旁的人,这才低低出声:“您命人传的信,已经传进去了。”

  “傅翊似乎很满意这个妻子,大婚当日便迫不及待圆了房,第二日更是拖着病体也要陪郡王妃用晚膳。”

  这人说着说着,露出迟疑之色:“殿下,自古女子以夫为天,傅翊待她宠爱万分,恐怕她心思动摇,不肯再为殿下办事啊。”

  “傅翊重伤,恐不能人道,何惧心思动摇?”男子眉眼生辉,“都说傅翊是何等的举世无双,这能给他戴绿帽的人,也仅此一个呢。光是此事,便有趣得紧了!”

  手下人慢慢放松地笑了:“是,他越是宠爱那郡王妃,越显得滑稽。不过是个被您睡厌了的玩意儿。”

  男子垂首翻开新的文书:“白痴一个……”

  “待她回门那日,我再与她玩玩,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