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死了,都死了-《混迹在狐妖世界的华山浪子》

  小家伙的遭遇挺惨。

  自出生以来便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就连名字也是村里的瞎子给取的。

  然后遇见了那山中妖怪抓人,村里跑的跑、死的死、抓的抓,她自然也没能逃过,跟一众玩伴们被抓到这山中。

  但她运气挺不错,碰到了一个心善的妖怪,据说还跟一个人类女子生下了一个孩子,也是人类,还是个女孩儿。

  人和妖结合虽罕见,可到底还是有的,就是极难诞生子嗣罢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只可惜,妖怪们哪能接受一个妖跟一个人育有子嗣?

  若是妖便罢了,可生下的是个人类女孩!!

  纵然他藏的再好,他的妻子和女儿还是下了锅,他亦被施罚重伤,差点没了性命……

  也因此,那妖怪待她极好。

  ……

  一傍水树下,坐在枝叶遮盖边缘的顾应将干粮水袋递给晚晚,轻声询问道:“他死了?”

  “嗯。”

  后者双手接过,继续缩在涂山雅雅身旁,神色悲戚地哽咽道:“狼爹为掩护我……逃下山,死在了巡山妖怪刀下……”

  那妖怪是狼,他让晚晚叫他狼爹……

  涂山雅雅抬手轻拍拍女孩儿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都过去了。”

  似是累了,小家伙吃了没两口就开始犯困,涂山雅雅见状,解下绒袍与她披上。

  刚开春没多久呢,天气还凉着。

  “谢谢姐姐……”

  小家伙极为亲昵地蹭蹭她的肩膀、在后者伸手时顺势把脑袋靠过去。

  大抵是累极了,她抱着剩下的吃食,不稍片刻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其身上的衣着是用上好料子制的,就连小脸上的伤痕也是近来新添,不瘦,甚至还有点肉感……

  那狼妖,当真将她照顾的极好……

  涂山雅雅抱着小家伙,有些心疼。

  自跟着顾应出了涂山,这种事她遇见了好多次。

  妖杀人、吃人,乃至奴役同族……

  一时间,她心下竟是生了几分戾气,连带她那双褐色的眸子也在不经意间染上一抹略显暴虐的艳红……

  顾应拿出药酒,拧开抿上一口,柔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她的名字很好听吗?”

  涂山雅雅抬头望去,眸眼逐渐褪去艳红之色。

  自从他们出了涂山,顾应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灰眸少有光芒,也就会对她笑笑。

  先前也不是没救过人妖,嗯……所以她确实很好奇的嘞!!

  要不是要安抚惊惶如小兔一般、且极粘着她的小家伙,一早便问了!

  “我有一个姐姐,她救了我。”

  顾应咬了咬酒葫口,松开,近来平静淡然的眸眼中难得升起一抹回忆之色:“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艺名,叫做绾绾。”

  “一绾青丝发鬓成的绾。”

  都是,一个读音呢……

  “这样吗。”涂山雅雅明了地哦了一声,续问:“那她……”

  “死了。”

  顾应敛起回忆笑笑,入口的药酒有些苦涩,“我十岁那年,就死了。”

  涂山雅雅嘴唇张合,动了动手指,“对……”

  “完了!”

  顾应忽地懊恼出声,一拍脑袋:“我们忘拿钱了!!”

  涂山雅雅眨眨眼,也愣住了。

  好像……是哦。

  之前拿的钱都被他们散给救出来的人妖,这次之所以没散,纯粹是因为身上没钱,外加她当时一腔好奇、顾应陷入回忆……

  知顾应不愿多说的涂山雅雅很轻易就被他转移话题。

  “问题不大。”

  顾应从怀里摸出一壶酒,感受了一下,起身将其递给涂山雅雅,“喏,温的,你也暖暖身子,我们离我朋友那不远,这几天就能到,到时候蹭吃蹭喝去,他颇有几分家资,呵呵。”

  春风尚未停歇,拂起二人发丝的同时不可避免的带来些许寒意。

  涂山雅雅从善如流的接过,抿上一口,温热的酒水度数不高,却很暖胃。

  顾应从一旁拾起准备好的柴火,屈膝蹲下、拔剑劈开,而后以剑身轻轻摩擦内里露出的纤维……

  “滋滋~啪啦~~”

  本就近月未睡一下的涂山雅雅被这火一烘,乏意不可避免的涌上心头。

  顾应见状,柔声道:“睡一下吧丫头,这段时间奔波……辛苦你了。”

  说着,凑到她跟前揉揉她的脑袋,动作温柔无比。

  “唔……嗯。”

  涂山雅雅没有反抗,顺着这股乏意眯上眼,保证好姿势让晚晚靠着,脑袋往树根一稍,渐渐入睡。

  她确实累了,这段时间顾应‘发呆’她都看护着,事了又经常因为一些事儿乱跑……

  眼见涂山雅雅开始入睡,顾应收回手和眸光,拨弄着剑继续加大火势,好让两女睡个好觉。

  不算大的风儿像是受了赦令,明明没有受到法力妖力之影响,却非常乖巧的绕开这棵树,吹向更远方……

  良久,顾应收回剑身微红的长剑,伸出食指轻触触,面容眸光忽地黯淡下来。

  剑眉之下的灰眸蒙上了一层阴霾,愈发难看。

  “为什么呢……”

  他喃喃自语,食指自剑身中心往剑尖抚摸,指腹被烫的略略生疼。

  “是因为……”

  顾应屈指抬眸,发丝半掩的灰瞳看向晴空万里、不见白云的穹天,“我吗?”

  那儿,一柄只有他能看见、只有一段剑身的虚幻利剑悬浮半空,颇为神异。

  其上,篆刻飞雪清风、雕琢山峦惊云,一轮大日若隐若现,瞧不真切……

  过了许久,顾应收回目光,颔首继续摆弄篝火,往里边儿添柴,增助火势。

  ……

  周磐死了。

  死在了什么时候呢……大概是一年前吧。

  怎么死的没人知道,顾应追查一番后,只找到两座碑墓,一刻周磐,一刻周磐之宠。

  是的,那鹰和马儿们,乃至那条看起来憨傻无比的二货都死了。

  据知情人士所说,他当时只看到一具缺胳膊断腿的残尸和躺在他周围、同样缺斤少两的一鹰二马。

  以及,一只半趴在地,朝他呜咽叫着、腹部不断渗出鲜血的牧犬儿。

  若不是鹰马牧犬在那,他是怎么也认不出这脑袋都缺了大半、几缕破布挂在身上的尸体是那个待人真诚热情的周家小子。

  安抚好牧犬,他急忙喊来帮手将他们下葬,不至于暴尸野外。

  原先看着尚有几分生气的牧犬目视众人忙活完后,悄无声息的躺下了。

  脑袋埋在地上,乖乖巧巧,没发出一点动静……

  好不容易忙完完的众人根本来不及带它去抢救一番。

  所以,

  落幕的夕阳将霞光铺满天际,将云层烧得火红火红的,像极了顾应初见周磐时……

  如火一般热情,却不灼人。

  墓前,一只指节苍白的手攥紧一瓶马奶酒轻轻搁地上,手的主人垂下眼睑轻轻吐出一口气,松手。

  用细微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死了。”

  “都死了。”

  他,有些不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