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噩梦-《长公主今天也要休了国公爷》

  “妾只想问殿下,尔为何要送那美人入宫去害妾的孩子!”

  魏玺烟皱眉摇头。

  她从未想过如此。

  后宫之中无论是谁生出的孩子,都是阿鋆的血脉。况且皇后所出乃是中宫嫡子,她为何要害?

  “殿下未曾想过,妾被架在这个贤后的位置上,终有一日也会仰倒。殿下未曾想过,若陛下也给镇国公赐下无数美人,殿下又是何种心境?!”

  “是殿下自己与镇国公夫妻不睦,又何苦来拆散妾与陛下!”

  ……

  柳媗控诉地声泪俱下。

  令魏玺烟连连震惊。

  “不,不是本宫,不是本宫!”

  魏玺烟猛然睁开双目,却发现自己并非身处皇宫之中的椒房殿,而是依旧在公主府的卧房。

  “公主,可是梦魇否?”耳边传来男人低声的询问。

  “是何时辰了?”她轻声问。

  “还早,仅仅三更,公主且睡吧。”

  睡?此番梦醒,魏玺烟想再入睡怕是不能了。

  过去,她从未怀疑过皇后和柳家。

  如今细想,原来这一切竟还有皇后的手笔。

  此前她从未看清。

  难道果真是自己做错了?

  是她不该插手阿鋆的采选之事,才导致皇后痛失子嗣。

  只是魏玺烟想要弄清楚,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若是她想避免,又该如何呢?

  前世,她并不曾听说皇后柳媗小产之事。

  许是阿鋆下了令,命人不许声张吧。

  索性那采选之事,她自此放手不管就是。

  可梦中真假暂且不论,柳媗那声声怨毒的哭诉却久久盘旋在魏玺烟的心头。

  ——“陛下可以有佳丽无数,殿下也能使将军不得纳姬妾入门,只有妾……只有妾被困在贤后的宝座上,蚀骨剜心!”

  “殿下未曾想过,妾被架在这个贤后的位置上,终有一日也会仰倒。殿下未曾想过,若陛下也给镇国公赐下无数美人,殿下又是何种心境?!”

  “是殿下自己与镇国公夫妻不睦,又何苦来拆散妾与陛下!”

  魏玺烟自问她并无此意。阿鋆是她的亲弟弟,她怎会不知他爱重皇后,又怎会有心相害?

  可思及前尘过往,她自知也做了许多错事。

  她确不该送那些女子入宫,又并未派人好生追踪监管,以至于让她们藐视宫规,无法无天。

  或许真是心境不同,如今才令她有了更深思虑。

  或许从前,她真的对皇后也生出过嫉妒之心。

  就好像她厌恶江阳一般。嫉妒她们佳偶成双,而自己的日子却过得寒冷似冰。

  魏常瑜那个表里不一、装模作样的女人凭何婚后过得鹣鲽缱绻?她同乔子临那个下贱的负心郎更是无比绝配!

  如是想着,魏玺烟又不由得捏紧了手指。

  从前,她同虞铮相看两厌,争吵不休,身边唯有几个可心儿的宫女伺候。

  至于男子,他们要么惧怕她的身份和脾气,要么忌惮虞铮手中的兵力;即便魏玺烟要养面首,也没谁有这个胆子。

  直至她同虞铮和离之后,才有好些男子到府上自荐枕席。那些男子侍候得倒也算卖力,只是皆不能令她真心欢喜。

  最终魏玺烟还是都将人遣散去了。

  无人能在公主府中留宿,虞铮都不配,更遑论他们。

  “殿下且饮温水,瞧瞧可会好些。”

  身侧的男人单手递上陶碗,空出来的一只手正替她擦拭着额间的细小汗珠。

  这家伙,何时竟这般体贴了?

  换作以前,她简直从未想过。

  魏玺烟心中不觉思忖道:也正是今生今时虞铮有如此改变,使得她也花了更多心思在他们二人之间,对旁的人和事倒少了许多干涉。

  “虞铮。”饮罢水,她忽然轻声唤他。

  “公主何事?”他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碗。

  “尔说,本宫是否不该过问太多朝廷诸事?”

  “臣以为,陛下乃圣明之主,已非初年稚子,不会不明白公主的良苦用心。

  只不过有些事,既为国事,亦是陛下之家事,其中牵涉甚广。若公主事事都替陛下操心劳力,岂非看轻了陛下?”

  魏玺烟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点着下颏,双眸散漫,未置可否。

  今夜这噩梦怪奇,倒是警醒了她许多事情。

  尽管前世今生柳媗都不曾与她这般相对,但魏玺烟以为,既有此梦,其中定有缘由。

  不曾想,柳皇后那副柔柔弱弱的外表下,也会有那样激诡的一面。

  或许,也真是她树敌太多,才致于让人利用暗巢有机可乘。

  而且,皇弟故去的时间比她还要早,难保没有他们在从中作梗。

  有如前朝的叛贼顾家和胆敢谋害皇嗣的范氏。

  像这些人,都该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夜还长,殿下多睡会吧。”

  男人揽住她的肩头,从后背将她紧紧圈在怀中。

  魏玺烟并不讨厌这个姿势。

  相反,她觉得自己逐渐贪恋上那种炽热的温度和有些强势的拥抱。

  似乎这样能够证明,这世上还会有人将她放在掌心,如珠如宝地疼惜。

  魏玺烟枕着他的臂膀,又往他怀中靠了靠,合上双眸,感受着那一片温热。

  虞铮,吾,可能信尔?

  父皇母后给予的宠爱,是要考虑朝堂之势和家族利益;阿鋆对她的敬重,也是由于要倚仗她用联姻来换取的助力。

  而虞铮,同样是为了他虞氏一族的前途和虞家在朝堂之上武将领袖的地位,才会应允先帝赐婚。

  即便她和虞铮如今关系缓和,也无法改变这场婚姻乃是交易的事实。

  每个人都得到了钟意的东西,只有她看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想要什么。

  愈是深思,愈发让她觉得这世间之人俱是凉薄。

  而她亦然。

  她甚至不能听见自己真正的声音,每行一步,必以大局为重。

  人人皆言她权势滔天,位尊荣极。

  可她总觉心间如云飘忽,不得适意。

  幼年时,父亲母亲常常教导她,人只有做完了应做之事,方有资格去做其想做之事。

  魏玺烟记了很久,很久。

  可时至今日,为何她一件想做之事都没有做成。

  究竟是她太过贪心了么?何事都留不住,又何事皆想要……

  可她魏玺烟就是不甘!

  也罢。

  既无从选择,权势和命运,她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