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迟来的爱-《四十年再回首》

  “俗话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不完美才是人生的常态。”听完阮新明的故事,马成功同学接着说道:

  记得我十一岁那年,父亲到常州一家砖瓦厂打工,妈妈在家种田,他们就生了我一个孩子,自然十分宠爱。父亲很少回来,每次回来都会为我买儿书、玩具;还会讲故事我听。妈妈则比较严厉,叫我烧饭、洗碗、干农活......我心里更加喜欢父亲。

  这天星期日我和妈妈在田里割麦,邮递员送给妈妈一份电报,上面只有四个字:速来常州!

  那时候出了大事才发电报。妈妈扔下镰刀,拉着我直奔如皋车站,当天便找到父亲所在的砖瓦厂。父亲经常写信,有地址。

  原来,父亲烧窑时土窑倒塌,他被压在窑洞里面!当工友们将他挖出来时,他已浑身是伤奄奄一息。送到公社医院,医生说他伤势严重,生存希望渺茫。砖瓦厂这才通知妈妈前来见面。

  父亲见了我们,忍不住眼泪直流。他说他不行了,这两天一直在等我们!他劝我以后要听妈妈、老师的话,成绩好别人才不会欺负!最后劝妈妈不要改嫁,辛苦一些将我培养成人,他在阴间会保佑我们!妈妈含泪点头后,父亲才放心地闭上了眼晴。

  砖瓦厂其实就是一个土窑,由当地一位农民承包。他家里老小七、八口人,其实也没有钱。他除了对我们表示同情之外,只凑了三百块钱交给妈妈。妈妈见人家确实没钱,只好在当地将父亲遗体火化,然后将骨灰带回家乡。那一年,妈妈才二十八岁,许多人劝她改嫁,她都摇头拒绝了;后来有人介绍一位木工到我家来,她才勉强答应了!

  那时年纪小,不知道男女之事,有次放学回来听见妈妈在房里**。我将门踢开!好家伙!木工正在欺负妈妈呢!说时迟那时快!我从办公桌上抄起一把柴刀,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刀!那情景就象武二郎斗杀西门庆一样!

  “哎哟!哎哟!你这个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死!”“西门庆”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叫骂!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忙一口气逃到舅舅家里。

  第二天,妈妈来接我回家,我无论如何不肯回去!我说要我回去除非西门庆离开!我和他誓不两立不共戴天!

  在舅舅家住了半个月,我也不去上学。有一天妈妈来接我,她说西门庆不会来了,东门庆也不会来了!既如此说,我就回到家里。从此妈妈种田,我上学,俩个人相依为命。

  上高三的时候,我是数学课代表,数学考试几乎都是满分!

  那年参加高考,其它各科不去说了,考数学时不到一半时间我便做完了!我觉得题目太简单了,根本没有必要复查!我在座位上卖起呆来。当离交卷时间还有十分钟时,监考老师叫大家将姓名、准考证号再核对一遍。我将试卷翻到正面,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原来试卷共四版,我将前三版做完之后便以为做完了!第四版一条没做!结果数学我考了七十九分,而第四版共四十分,本来我全部会做!

  没考取大学,我只能回乡务农。看妈妈不到四十孤身一人,很后悔九岁时的懵懂无知。我劝她找个老伴。妈妈苦笑着说:“你用柴刀砍人,哪个还敢再来呀?还是你快点找个媳妇,我帮你带孩子吧!”

  父亲去世之后,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卖猪卖鸭的钱都留给我上学。许多人家都建了楼房,我家还是十几年前的三间平房。这样的条件,哪位姑娘愿意嫁给我呢?

  当我三十岁的时候,妈妈终于坐不住了,他找到西门庆,坚决要求他将女儿嫁给我!他女儿也同意了。

  原来西门庆招赘到人家之后,第二年便生了个女儿,女儿跟妈姓,叫陈小兰。

  当妈妈兴高采烈地将这个喜迅告诉我时,我却冷冷地冒出一句:“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除了小兰哪个姑娘嫁你?你都三十岁了!我有你这么大时都做寡妇了,你还在当小孩过!你不知我跟西门庆说了多少好话!你不要你去回,我没脸去!而且我跟西门庆说好了:国庆节定亲,年底结婚!”

  我啼笑皆非,我今年三十,陈小兰二十,我和她话都没有说过,现在竟然叫我娶她,我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没几天陈小兰到我家来了,只见她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五官清丽。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全身散发着少女肌肤特有的异香。

  这年国庆节,我借口同学结婚,离开家里了。我以为我不在家订不成婚,这亲事也就吹了!可是回来后听说妈妈陪陈小兰买了衣服、首饰,同时还给她八千块钱,这婚就算定了!

  定婚之后,陈小兰又来过我家几回。因为她是前继父的女儿,我只能笑脸相迎。妈妈见了陈小兰比见了我还要高兴。我几次想要说明我不爱她,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以为她跟林黛玉、薛宝钗一样,心里一定十分爱我!我不能伤害她,又不知怎样拒绝。

  每次陈小兰来,妈妈总是借口离开,给我们创造在一起的机会!可我不是西门庆,有机会我也不会利用!

  转眼到了结婚的日子,西门庆赔了许多嫁妆,有高橱、书桌、彩电、录音机,足足装了两拖拉机。驾驶员不认识我家,陈小兰骑车在前面领路。驾驶员卸完嫁妆后回家,陈小兰也就留下不走了。

  因为是年底,来玩的人很多,直到晚上才陆续离去。我看了一会儿联欢晚会后就倒在床上睡了。陈小兰骂我一声傻瓜,搂着我又亲又吻。事到如今,我只能接受现实,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出乎意料的是:当我们偃旗息鼓结束战斗时,床单上依然干干净净一片雪白!小兰一直生活在农村,很少与外人接触,怎么会不是处女呢?

  妈妈听我们争吵,第二天偷偷问我什么原故,我说小兰不是处女,而且以前有男朋友。妈妈听完扑哧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点小事啊!现在谁没有男女朋友啊?你结婚后,我叫西门庆也来,西门庆其实不是坏人。”

  原来我跟小兰结婚之前,小兰妈就去世了。西门庆和妈妈现在都是单身,我也不好反对他们结合,但我肯定是不会跟小兰过的。我叫她回家,妈妈总是护着,还说要走我走,小兰不许走!

  请神容易送神难!第二天我去找乡法庭要求离婚。工作人员说我们没办手续,两人自动分手就行,不需要通过法庭。可她不走,我又不好打骂,还真的无可奈何。

  妈妈看我们争吵,总是劝我算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说不碍事!她说她二十年一个人都过了,没有什么不能忍的!我说一个人我也能过!可我怎么能和一个有外遇的人一起过呢?而且外遇是她娘家的邻居,至今又没有对象,谁能保证他们以后不再接触?妈妈说:“不碍事!”

  这样过了两个月,小兰说她要去南通织布,我正好求之不得!她看出我对她的冷淡,放假直接回娘家,很少到我家里来了!我落得耳根清净。每天烧饭、种田、养猪羊,就跟没有老婆的人一样。

  这年五一节,小兰回来了,我装着视而不见。吃饭时她当着我和妈妈的面说:“我怀孕了!”

  妈妈一听喜出望外,忙叫她将工作辞了,安心在家保胎!马家三世单传,能生个男孩就好了!

  说实话,我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跟她同过床了。我问她记不记得,她说结婚那天我不是生龙活虎的吗?结婚那天是二月三号,现在是五月一号,莫非能定时怀孕不成?

  后来我想起来,上月十号小兰回来过一次,那天正好星期天,我们好象亲热过。但没有激情的随意之举也能怀孕吗?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网!孩子可能不是我的!我叫她去打掉,小兰说关她屁事!她后来就在家里光吃不做!妈妈看她怀孕,每天买鱼买肉尽心服侍,她不干活妈妈也不计较。

  我怀疑孩子不是我的,有次告诉妈妈。妈妈若无其事地说:“大麦种,燕麦种,掉到我家田里就是我的种!”种田的时候,如果不小心把种子播到人家田里,收成归人家!可是婚姻跟种田能够一样吗?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年底小兰真的生了个大胖小子,大家都说象我!那眉眼,那嘴唇,就象一个模子里浇出来的!小兰叫我帮他取名,我说就叫马发财吧!有你这样的媳妇,我家不发财才怪!

  发财满月以后,小兰又去南通织布,以后就很少回来了。

  没几年发财上学,我天天送他接他。有次我去幼儿园里接他,小兰也等在那里。妈妈看望儿子,当然无可厚非,可小兰旁边却跟着一位罗圈腿的男人,而发财从小也是罗圈腿!

  这发现让我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小兰的失贞已经无足轻重,她反正与我貌合神离,而且长期不在家里。可发财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呢?我总不能为别人抚养孩子吧?

  这天小兰和我一起带发财回家。西门庆善解人意,把发财骗到他们房间里去了,让我和小兰过二人世界。

  没有你们想象的鱼水之欢,我也没有跟她大吵大闹,因为西门庆和妈妈和发财就在隔壁。我压低声音问道:“小兰,发财到底是谁的孩子?”

  小兰满不在乎地说:“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你不放心就去做亲子鉴定吧!”

  西门庆听到我们争吵,知道原因后一把抱住发财对我说道:“你也太荒唐了,做什么亲子鉴定,现成的儿子不要?阿弥陀佛!”

  后来听我妈说,小兰也不是西门庆的亲生女儿。西门庆招赘上门时,小兰妈便已怀孕了。小兰的亲爸出车祸去世,小兰是他的遗腹子。小兰妈想打掉孩子,西门庆坚决反对。他说遗腹子也是生命,老子死了,孩子一定要活下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陈小兰出生后,西门庆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这事除了陈小兰不知道之外,全村的人都知道,当然也没有人告诉她。

  我听了大为感动!这时发财已背上书包,催促我快点驮他上学。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他今年才5岁,这事跟他也讲不清楚。

  几天后小兰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时候去做亲子鉴定!我对着话筒大声说道:“去他妈的亲子鉴定!无论发财是不是我的儿子,我都一定要把他养大!“

  谁知道西门庆去世以后,小兰立即提出离婚。我要离婚她不走,她要离婚我没办法。离婚后她立即嫁给了小王,其实现在应该叫老王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离婚后儿子跟我同住,跟妈妈、老王从不来往。有好事者说他是老王的孩子,我儿子淡定地说:我只有马成功一个爸爸,老王算什么东西?我一听十分欣慰,只要孩子叫我爸,是不是亲生的要什么紧呢?

  2021年,儿子考上了南京师范大学,家里就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

  西门庆去世后,我妈一直郁郁寡欢,有次去田里干活摔了一跤,我带她去检查:医生说她软骨损伤,外加关节滑囊积液,至少需要静养三个月。

  三个月以后,我妈复查结果很好,我顺便给她做体检,结果查出了间隙性脑梗。

  我以为我妈会像其他轻微脑梗的人一样,每年输液就能控制病情,但事实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发现我妈忘事,是从一串钥匙开始的,她把钥匙收在口袋里,找不到,一口咬定是我儿子把钥匙藏起来,不让她住房间。

  还有一次我搞卫生,忙了大半天,我妈拉着我的手问:师傅你家住哪里?你是木工还是瓦工?

  看到我妈都不认识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我把家里装了监控,妈妈的每件衣服上都贴上我的电话,她要出去溜达不知道回家,马上就有人给我打电话,因为我要到田里干活,不可能一直陪她。

  这样的日子,我精神高度紧张,开始焦虑、失眠。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太累,竟然睡了一整夜,早晨叫我妈妈起来吃饭,发现她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夜里别人也看不到她身上的联系电话。我也不知到哪里找,只能坐在家里等好心人的电话。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我妈在如皋汽车站。她说她的孙子在南京上学,她要去看他。因为没带身份证也没有钱,车站自然不让她上车。

  我妈的病情加速很快,老人怕孤独,缺少交流,而且我妈属于一根筋的性格。

  我妈的这种状态不知道会维持多久,更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毕竟照顾老年痴呆症老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生活总要继续,人人会有烦恼,遇上了,也只能努力解决。

  前年夏天,一位美女加我微信,她说她叫王艳,今年五十六岁,离异,有一女,今年二十五岁。她想找个人招到她家。我说我儿子今年二十七岁,大学文化,如果她女儿愿意,招到她家里也行。王艳说她女儿还小,是她自己想找对象。我见她头像十分漂亮,也就约她见面再说。

  这天我约她到桃园自家人饭店吃饭。第一次见到王艳,我不由一下子惊呆了。只见她眉似远山,目如秋水,美眸流盼,仪态万千,完全没有农村成年妇女的老态,相反比一般少女还多了几份成熟的风韵。我急忙点了几个好菜,然后得意忘形地与她交谈起来。

  这时候吴刚同学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他找我有事。我说来了个朋友,走不开。吴刚叫我发位置给他,他马上到。我叫老板又加了几个菜。

  不一会儿吴刚到了,我为他们分别做了介绍:吴刚是环球建筑公司副总,王艳是我刚刚认识的女友。初次相识,吴刚对王艳彬彬有礼,王艳对他也十分尊敬。酒足饭饱之后,吴刚抢着结账走了,我和王艳也各自回家。

  王艳虽然年过五十,不过徐娘半老丰韵犹存。回家以后,我立即对她展开爱情攻势,王艳不久就成了我的俘虏。她与前夫杨伟协议离婚,杨伟净身出户,三层楼房都给了她。她对男人没有要求,只要身强体壮就行,这个条件我完全符合。去年中秋我们领证结婚,我搬到她家居住,她女儿小娟对我也很客气。

  王艳喜欢拍抖音,也喜欢发朋友圈。只要她发了作品,吴刚总是第一个点赞!我想王艳是我的老婆,吴刚没有必要这么讨好她吧?后来我发现吴刚和王艳、小娟还拍了许多合影,举止也很亲密。我打电话责备吴刚,说他不应该做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想不到吴刚哈哈大笑:“谁是第三者?我跟王艳代课时就是同事,是情人,小娟是我的女儿!你说我俩谁是第三者?”

  想不到我是第三者,他们才是老情人!我去年已经五十八岁,再找老婆也不容易。想起上次吃饭时他们假装不认识,我还一本正经地为他们介绍,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我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南京工作,去年底回家过年,他也不反对我与王艳结婚。出乎意料的是,儿子见到小娟后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建立了恋爱关系。父子两爱上母女两,喜上加喜亲上加亲。小娟其实是吴刚的女儿,吴刚全款为她在南京买了一套房子,而且托人为她找到一份工作,我儿子自然跟她同住,我有时做梦都会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