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山鬼之誓-《渡劫失败,迟来的系统它觉醒了》

  死寂。

  一种比之前溶洞中更彻底的死寂,笼罩在月亮湖的岸边。

  如果说云飞扬在地底加固封印,展现的是一种超越凡人的强大,那么此刻,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彻底击碎了山鬼一族,乃至薛宇和宋雨馨的认知边界。

  那不是净化,也不是治疗。

  那是“抹除”与“重塑”。

  是神才拥有的权柄。

  老者,山鬼一族的大巫师,活了近百个年头,见证过森林的繁盛与枯败,也曾跪拜在山神的图腾前,聆听先祖的教诲。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已经见过了所有的奇迹与恐怖。

  直到今天。

  他跪伏在地,额头紧紧贴着新生土地的湿润泥土。那泥土中蕴含的,是如此纯净、如此磅礴的生命力,让他衰老的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欢呼。可与这生机一同传来的,还有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他想起了族中代代相传的,关于那个被镇压之物的描述:终焉的吞噬者,万物的归墟。

  而刚才,就在刚才,他从这个年轻的“狱卒”身上,感受到了同源,甚至更加纯粹的……归墟之力。

  毁灭与创造,在他身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这究竟是为牢笼寻来了一位更可靠的狱卒,还是为这个世界,引来了一个更加无法揣度的存在?

  老者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身后的四个年轻猎手,包括之前出言不逊的阿木在内,更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他们与森林的共鸣,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渺小得像萤火之于皓月。他们之前所有的怀疑、敌意,此刻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敬畏。

  “我操……”

  打破这片神圣寂静的,是薛宇那一声充满标志性风格的低语。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告诉他,眼前这宛如仙境的湖泊,不是幻觉。

  “飞扬,你……你这不叫净化,你这是把硬盘整个格式化,然后光速重装了一个最新带全套豪华皮肤的系统啊!”他结结巴巴地,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定义着眼前发生的神迹。

  宋雨馨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云飞扬的背影。那背影依然挺拔,但在她的眼中,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疏离感。阳光洒在他身上,他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却又好像独立于这片天地之外。他成了这片森林的主宰,但这份主宰,是否也意味着一种永恒的孤独?她的心里,担忧甚至超过了震撼。

  云飞扬缓缓转身。

  他看着跪伏在地的山鬼一族,目光平静无波。刚才那番毁天灭地的操作,对他而言,仿佛只是呼吸般自然。他体内的那颗晶体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在让他更加适应这种全新的存在方式。

  “起来吧。”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老巫师这才敢缓缓直起身。他看着云飞扬,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是一种信徒仰望神只的眼神,混杂着狂热、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您……您不是狱卒。”老巫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您是行走在人间的山神!是古树意志的化身!”

  “我叫云飞扬。”云飞扬纠正道。他不喜欢“大人”,更不喜欢“山神”。这些称谓,像是在他与原本的世界之间,划开了一道无形的鸿沟。

  “是,飞扬……大人。”老巫师改口得有些艰难,但还是固执地加上了敬称。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他猛地转身,面向身后的族人,用一种庄严而古老的语言,高声吟诵起来。

  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外人面前使用过的语言,音节短促而有力,仿佛带着某种沟通天地神灵的魔力。

  随着他的吟诵,阿木等四个年轻猎手,以及从周围林中悄然现身的,更多闻讯赶来的山鬼族人,都神情肃穆地跪了下来。他们将右手抚在心口,左手按在土地上,口中跟着低声吟唱。

  一时间,整片月亮湖畔,都被这古老而神圣的吟唱声所笼罩。

  薛宇和宋雨馨被这阵仗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薛宇捅了捅云飞扬的腰,压低声音:“这什么情况?入教仪式?飞扬,你要成立神教吗?我跟你说,这玩意儿我熟,教义、圣徽、发展信徒的流程我都能给你弄得明明白白,咱们搞个连锁,将来上市敲钟都不是梦!”

  云飞anh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山鬼族人的身上。在他的感知网络中,他能“看”到,随着吟唱,一丝丝纯粹的信仰之力,从每一个山鬼族人的身上升起,汇聚到老巫师的身上。然后,老巫师像一个中转站,将这些汇集起来的,凝练如实质的信仰之力,恭敬地导向了云飞扬。

  这股力量没有进入他的身体,而是在他面前的空气中,凝聚成了一个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由无数细小符文构成的图腾。图腾的中央,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巨树,巨树之下,是一柄断裂后又被修复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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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缔结契约。

  一种将整个族群的命运,与他这个“新神”绑定的古老誓约。

  吟唱声达到高潮,老巫师抬起苍老的头颅,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用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语言,一字一顿地吼道:

  “自今日起,山鬼一族,奉云飞扬大人为主!”

  “您的意志,即是森林的意志!”

  “您的敌人,即是山鬼不死的仇敌!”

  “此誓,有月亮湖为证,有沉眠之森为鉴,直至山崩石烂,灵魂归墟!”

  “奉您为主!”

  “奉您为主!”

  所有的山鬼族人,齐声高呼,声震林木,鸟兽惊飞。

  那枚绿色的图腾,在呼喊声中,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云飞-扬的眉心。

  云飞扬没有躲。他能感觉到,这图腾并非束缚,而是一种“授权”。从此刻起,他可以调动这些山鬼族人的力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共享他们的感知,而山鬼一族,也将得到他力量的庇护,他们的血脉会与这片森林的生命力连接得更加紧密。

  他得到了一个忠诚的族群,而这个族群,也得到了一个真正的“神”。

  誓约完成,老巫师才恭敬地站起身,对云飞扬说:“大人,请随我们回村。您需要一个地方,来真正地了解您的使命,以及……您的力量。”

  薛宇的眼睛早就亮得像两个二百瓦的灯泡,他凑过来,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大人,您看,我这一路上鞍前马后,没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也给个护教法王之类的当当?待遇好商量。”

  云飞扬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得让薛宇心里一突,后面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他总觉得,云飞扬的眼神里,属于人类的戏谑和无奈,似乎又少了一分。

  一行人开始向森林深处走去。

  山鬼一族在前方开路,他们行走在密林之中,如鱼得水,悄无声息。阿木走在队伍的侧翼,他时而回头,看一眼被簇拥在中央的云飞扬,眼神复杂。之前的挑衅和嘲讽,像是一场幼稚的笑话。但敬畏之余,他的心中,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失落。他们一族守护了千年的圣地,如今,迎来了一个外来的主宰。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家的传家宝,被一个陌生人拿走了。

  宋雨馨走在云飞扬的身边,她能感觉到周围的山鬼族人投来的,那种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目光。她低声问:“你真的要接受他们的‘供奉’吗?”

  “这不是供奉,是责任。”云飞扬回答。他能感觉到,眉心的图腾,像一个坐标,将他和这片土地,和这群人,更深地绑定在了一起。那个石碑里的东西说的没错,他成了钥匙,但也成了锁的一部分。他无法轻易地离开。

  “那个老巫师,似乎知道很多关于‘狱卒’的事。”云飞-扬看着老者的背影,“我需要答案。”

  穿过一片巨大的蕨类植物构成的林海,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建立在几棵参天巨树之上的村寨,出现在他们眼前。

  粗大的藤蔓和木板,在离地数十米高的树干之间,构建出一条条悬空的栈道和一座座精巧的树屋。绿色的叶片和彩色的花朵点缀其间,炊烟袅袅,人声隐约,宛如一处世外桃源。

  “乖乖,现实版的阿凡达啊!”薛宇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地方要是开发成旅游景点,门票收他个万儿八千的,绝对有人来!”

  老巫师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开化的野人。

  随着他们的到来,整个村寨都沸腾了。无数山鬼族人从树屋中涌出,聚集在栈道上,对着云飞扬的方向跪拜下来。他们的眼神,比月亮湖畔的那些战士更加狂热。显然,月亮湖重生的神迹,已经通过某种方式,传遍了整个族群。

  在这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中,老巫师将云飞扬三人,径直引向了村寨最中央,那棵最为粗壮、几乎要捅破天际的巨树。

  “大人,这里是我们山鬼一族的圣殿,也是历代大巫师聆听山神教诲的地方。”老巫师指着巨树根部一个被藤蔓覆盖的洞口,“关于‘狱卒’的秘密,都在里面。”

  踏入树洞,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洞内并非漆黑一片,树木的内壁上,生长着一种会发出柔和绿光的苔藓,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混合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通道盘旋向下,深入地底。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

  薛宇像进了博物馆的土耗子,摸摸这里,敲敲那里,嘴里啧啧称奇:“这壁画,这构图,充满了后现代解构主义的狂放气息,拿出去一幅至少能卖八位数!飞扬,回头咱们拓印几份出去……”

  他的话被老巫师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宋雨馨则看得更加仔细。她发现,这些壁画描绘的,似乎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故事的开端,是一片祥和的森林,万物生长。接着,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太阳”,黑色的能量如雨点般落下,大地开始枯萎,生灵变得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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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个手持蓝色长剑的巨人出现,与那黑色的太阳战斗。最终,巨人将黑色太阳镇压到了地底,化作一块石碑,而他自己,则将手中的剑插入大地,化作了锁链,他本人也与一棵巨树融为一体,成为了森林的守护者。

  “这是第一位‘狱卒’,也是我们山鬼一族的先祖。”老巫师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回响,带着一丝崇敬与悲伤,“他赢得了战争,却也输掉了自由。”

  壁画继续向下延伸。

  之后的画面,描绘的是山鬼一族守护着这片森林,与从地底不断渗透出来的污染做斗争的场景。画面中,出现过好几位手持那柄断剑的人影,他们与山鬼一族并肩作战,修复被污染的土地,加固封印。

  “他们是历代的狱卒。”老巫师解释道,“每当封印的力量衰退到极限,断剑就会发出呼唤,指引着拥有相似力量的灵魂来到这里,继承这份宿命。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身份,但最终,都选择了留在这片森林,耗尽自己的一生,来守护这道封印。”

  云飞扬沉默地看着那些壁画。他仿佛能看到,那些前辈们,孤独地站在这片地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和力量被那石碑下的东西一点点蚕食,直到油尽灯枯。

  这是一种何等沉重的宿命。

  通道走到了尽头。

  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的中央,是一片清澈的地下湖,湖水中央,静静地生长着一棵……小树。

  说它小,是相对于外面那些参天巨树而言。它只有一人多高,通体晶莹剔透,仿佛是由最纯净的翡翠雕琢而成。它的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叶脉间流淌,仿佛是整片森林的星图。

  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而温和的意志,从这棵小树身上散发出来,充斥着整个溶洞。

  “这……这是……”宋雨馨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

  “‘树心之核’。”老巫师的眼神无比虔诚,“我们脚下这片沉眠之森,所有生命力的源头。第一位先祖,将自己的核心烙印与它融合,才形成了这片独一无二的,拥有自我意识的森林。”

  薛宇的财迷属性再次发作,他咽了口唾沫,小声对云飞扬说:“飞扬,这玩意儿要是挖出去……不不不,我是说,这东西一看就是大补之物,你要是把它吸收了,是不是就能原地飞升了?”

  这一次,老巫师没有斥责他。反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云飞扬,点了点头:“他说的,虽然粗俗,但并非没有道理。”

  他转向云飞扬,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大人,您应该已经感觉到了。那个‘东西’,并没有因为封印的加固而放弃。它就像一头跗骨之蛆,在无时无刻地,从您,从这片森林的根基中,汲取力量。”

  云飞扬微微颔首。

  自从他成为新的“狱卒”,他就感觉到,自己和那个石碑下的存在,建立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对方在不断地试探他,诱惑他,试图从他新生的力量中,解析出破绽。而他,也必须时刻分出一部分心神,去镇压对方的意志。这是一种永不停歇的消耗战。

  他现在力量充盈,自然不在乎这点消耗。但百年,千年之后呢?他会不会也像壁画上的那些前辈一样,被活活耗死?

  “历代的狱卒,都只是在‘防守’。”老巫师的声音沉重无比,“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像堤坝一样,阻挡着洪水的侵蚀。但堤坝,终有被冲垮的一天。所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先祖留下过一道最终的预言。”老巫-师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云飞扬,“预言中说,终有一日,会有一位全新的狱卒到来。他掌握的,将不再是单纯的守护之力,而是守护与毁灭并存的,轮回之力。他将不再是堤坝,而是能够引导洪水,甚至吞噬洪水的……深渊。”

  老巫师的话,让云-扬的心猛地一震。

  轮回之力……深渊……这不正是对他体内那颗黑蓝晶体心脏,最贴切的描述吗?

  “那位狱卒,将有机会,完成历代前辈都无法完成的壮举。”老巫师指向那棵翡翠般的小树,“与‘树心之核’,彻底融合。”

  “融合?”宋雨馨担忧地问,“那会怎么样?”

  “如果成功,”老巫师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大人的意志,将与整片森林的意志彻底合一。他将成为真正的森林之主。届时,整个沉眠之森,都将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封印最坚固的壁垒。那个东西,再也无法从森林中汲取到一丝一毫的力量。甚至,大人可以反过来,调动森林之力,去消磨它,压制它!从被动的防守,转为主动的进攻!”

  薛宇听得热血沸腾:“那还等什么?干了啊!把那孙子彻底摁死在棺材板里!”

  “但是,这个仪式,也无比凶险。”老巫师话锋一转,给兴奋的薛宇泼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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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融合的过程中,大人的意识,必须毫无保留地向树心之核,向整片森林敞开。在那个瞬间,他的心灵,将是前所未有地脆弱。而那个被镇压的东西,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巫师的脸色变得苍白:“它会倾尽全力,对大人的意识发起冲击。它会用最恶毒的幻象,最甜美的诱惑,来污染您,撕裂您。一旦您的意志出现一丝动摇,被它抓住了可趁之机,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它会鸠占鹊巢,通过您,反过来控制树心之核,控制整片森林。”老巫师的声音都在发颤,“到那时,它将得到一具拥有神之力的完美躯体,以及一把可以随时为它打开牢门的……钥匙。”

  整个溶洞,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薛宇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这已经不是赌博了,这是在用整个世界的安危,去赌云飞扬一个人的意志力。

  宋雨馨的心也揪紧了,她看向云飞扬,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他放弃吗?那意味着他要重复历代狱卒的悲惨宿命,直至被耗死。劝他尝试吗?那无异于将他推向一个九死一生的精神战场。

  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选择。

  云飞扬却笑了。

  那是一种很淡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的笑。

  “如果只是防守,总有被攻破的一天。”他平静地开口,“我不想把麻烦留给后来人。”

  他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走向那棵晶体的“树心之核”。

  “飞扬!”宋雨馨忍不住喊出声。

  云飞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和薛宇一眼。他的眼神,依旧深邃,但在那深邃的底部,却多了一丝他们熟悉的,属于人类的温和。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他说道,“再说,我也很想看看,那个只会躲在石头后面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犹豫,将手,轻轻地按在了“树心之核”的树干上。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的轰鸣,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以那棵小树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由纯粹生命能量构成的光环,猛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溶洞,扫过整个山鬼村寨,扫过整片沉眠之森。

  森林里,所有的生命,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云飞-扬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在瞬间被抽离,被放大,被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绿色光线构成的海洋之中。

  这,就是沉眠之森的集体意识。

  而与此同时,在地底最深处,那块死寂的黑色石碑,猛地亮起了妖异的红黑色光芒。

  一个冰冷、怨毒、又带着一丝狂喜的意念,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如同一柄淬毒的利刃,狠狠地刺向了那片毫无防备的,绿色的意识海洋。

  “你终于……来了。”

  “我最好的钥匙啊!”

  意识的海洋,浩瀚无垠。

  云飞扬感觉自己化作了森林的每一个部分。

  他是一片刚刚舒展开的嫩叶,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他是一条深埋地底的树根,触摸着冰冷的岩石;他是一只飞过林梢的鹰隼,俯瞰着苍茫的林海;他也是一只刚刚破土的蝼蚁,在黑暗中探索着前路。

  无数的生命,无数的记忆,无数的情感,如亿万条溪流,汇入他的感知。生老病死,繁衍生息,喜悦与悲伤,抗争与沉寂……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宏大,壮丽,却也无比混乱。

  他感觉自己的“自我”,就像一滴墨水,即将被这片无垠的海洋稀释、同化。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那枚晶体心脏,轻轻一震。

  幽蓝与暗黑的光芒,在他的意识核心中,构建出一个稳定的锚点。让他在这片意识的洪流中,得以保持住最根本的自我认知。

  他明白了,这便是融合的第一步:接纳。

  接纳这片森林的一切。

  然而,还不等他完全稳固自己的状态,一股极致的恶意,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片绿色的意识海洋,仿佛被滴入了一滴浓稠的,化不开的墨汁。

  墨汁迅速扩散,带着阴冷、暴虐、绝望的气息,将周围的绿色光线尽数吞噬、污染。

  “找到你了。”

  那个冰冷的声音,不再是从外部传来,而是在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响起。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他不再是森林,而是回到了他前世的那个,灯红酒绿,却又冰冷刺骨的都市。

  他站在摩天大楼的天台上,脚下是车水马龙,眼前是万家灯火。但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孤独,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看看你,多么可悲。”那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充满了嘲弄,“你拥有了力量,却还是一个人。你守护着他们,可他们谁又真正理解你?在他们眼里,你是神,是怪物,唯独不是同类。”

  画面一转。

  宋雨馨和薛宇站在他的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疏离。

  “飞扬,你变了。”宋雨馨的声音在颤抖,“你身上……有股让我们害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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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宇则举着一柄武器,对着他,色厉内荏地喊:“你别过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这就是你拼命守护的‘同伴’。”那声音循循善诱,“他们畏惧你的力量,永远不可能真正接纳你。放弃他们吧,他们只是你成神路上的累赘。”

  云飞扬的意识,出现了一丝波澜。

  那声音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诱惑变得更加猛烈。

  “你和我,才是一样的!”

  “我们都曾被世界抛弃,我们都渴望着真正的自由!看看你体内的力量,那破坏的本源,那寂灭的黑暗,那才是你真正的天赋!为什么要用那可笑的‘生机’去束缚它?为什么要当一个该死的‘狱卒’?”

  “来吧,与我融合!我们将拥有这世间最极致的力量!我们将撕碎所有的牢笼,重塑所有的规则!你将不再孤独,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轰!

  云飞扬意识核心中,那代表着毁灭的暗黑部分,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几乎要压过代表生机的幽蓝。

  一股前所未有的,想要摧毁一切,想要将眼前所有虚伪的温情都撕成碎片的冲动,从他心底疯狂滋生。

  ……

  与此同时,圣殿溶洞内。

  盘膝坐在“树心之核”前的云飞扬,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缕缕黑色的细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迅速蔓延开来,带着不祥与毁灭的气息。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变得冰冷而死寂。

  “不好!”老巫师脸色大变,“那个东西在侵蚀他的意志!”

  他立刻对着周围守护的山鬼族人大吼:“快!吟唱‘生命古调’!用我们的信仰,去守护大人!”

  所有的山鬼族人立刻盘膝坐下,庄严的歌声再次响起。绿色的信仰之力,化作一道道暖流,涌向云飞扬,试图帮助他抵御那股黑暗的侵蚀。

  然而,这些力量刚一靠近云飞扬的身体,就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寂灭气息,分解、吞噬,根本无法触及核心。

  “没用的!”老巫师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大人的力量层次太高,我们的信仰之力,根本无法介入他和那个东西的战场!”

  就在村寨内部乱作一团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圣殿的入口处,几道身影,正悄然靠近。

  是阿木,以及另外三名同样年轻,眼神中带着不甘与决绝的猎手。

  “阿木哥,真的要这么做吗?”一个年轻猎手有些犹豫,“大巫师说了,这是我们山鬼一族唯一的希望。”

  “希望?还是毁灭?”阿木的眼神阴沉,他死死盯着远处被黑气缠绕的云飞扬,“你们都看到了!他根本不是山神的使者,他身体里,藏着和那个恶魔一样的东西!我们不能把族群的命运,交到一个外来的,不知底细的怪物手上!”

  “大巫师信任他。”

  “大巫师老了!他被那个外来者所谓的神迹蒙蔽了双眼!”阿-木的声音压抑而激动,“先祖的遗训是让我们‘守护’森林,不是把森林拱手相让!现在,那个怪物正在侵蚀我们的圣树,我们必须阻止他!就算要死,我们也要作为山鬼的战士,死在守护圣树的路上!”

  他的话,点燃了另外几人心中最后的一丝血性与迟疑。

  “干!”

  四人不再犹豫,如同四道离弦之箭,从阴影中暴起,手持骨矛,直扑仪式中心的云飞扬。

  “什么人!”

  “保护大人!”

  薛宇和宋雨馨一直警惕地守在旁边,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他妈的,就知道有内鬼!”薛宇怒骂一声,不退反进,迎着最前面的一个猎手就冲了上去。他手里没有像样的武器,但常年打架斗殴练就的街头智慧,让他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他一个懒驴打滚,躲开致命的矛锋,然后像条泥鳅一样,滑到对方的怀里,一记黑虎掏心,结结实实地捣在对方的胃部。

  那猎手闷哼一声,攻势一滞。

  宋雨馨则冷静得多。她的身形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两道精准的弧线,不求伤人,只求格挡。叮叮两声脆响,她成功地将另外两柄刺来的骨矛荡开。

  但山鬼的战士,远非地痞流氓可比。他们常年与森林中的猛兽搏斗,战斗经验无比丰富。被薛宇击中的猎手,只是瞬间的停滞,便怒吼一声,反手一肘,狠狠砸向薛宇的后背。

  而宋雨-馨,也被另外两人缠住,他们配合默契,攻守兼备,让她一时间险象环生,只能勉力自保。

  战况,瞬间陷入了僵局。

  而威胁最大的,是为首的阿木!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云飞扬一人!

  他绕开了薛宇和宋雨馨的纠缠,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几个起落,便冲到了云飞扬的面前。

  “以山神之名,驱逐你这个污秽的灵魂!”

  阿木发出震天的怒吼,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手中的骨矛之上,狠狠地刺向云飞扬的心脏!

  ……

  意识的战场中。

  云飞扬正处于被吞噬的边缘。

  那股纯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对,就是这样!”那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狂笑,“放弃无谓的抵抗!释放你真正的天性吧!让我们一起,把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彻底清扫干净!”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的瞬间。

  一股尖锐的,带着风声的杀意,穿透了精神的壁垒,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感知核心。

  这股杀意,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决绝。

  它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地刺在了云飞扬即将涣散的意志上。

  让他,猛然惊醒了一瞬。

  紧接着,是薛宇那气急败坏的怒骂,和宋雨馨急促的呼吸声。

  “妈的!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飞扬!小心!”

  朋友……

  同伴……

  这两个词,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无边的黑暗。

  云飞扬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那个咋咋呼呼,贪财怕死,却总在关键时刻挡在前面的薛宇。那个外表清冷,内心却无比柔软,总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宋雨-馨。

  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他为什么要战斗?

  是为了成神吗?是为了得到无上的力量吗?

  不。

  他只是想,守护住身边这点来之不易的温暖。

  他只是想,让这些他在意的人,能好好地活着。

  那个声音还在咆哮:“别被这些可笑的情感欺骗!它们是你的弱点!是你的枷锁!”

  “弱点?”

  云飞扬的意识,第一次,主动地发出了声音。

  “不。”

  “这是我的‘锚’。”

  他意识核心中,那原本被黑暗压制得只剩一丝微光的幽蓝,在这一刻,骤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不是反抗,不是对抗。

  而是……接纳。

  他不再试图去压制那股毁灭的欲望,而是张开怀抱,将它,连同那磅礴的生机,一同拥入怀中。

  黑暗与光明,毁灭与创造,不再是两个对立的极端。

  而是构成一个完整“圆”的,两段完美的弧。

  我需要毁灭之力,去扫清威胁我同伴的敌人。

  我也需要创造之力,去守护我珍视的美好。

  它们都是我。

  它们都是我的力量。

  “你……你做了什么?!”那个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惊恐的情绪。它发现,自己注入云飞扬意识中的那股污染之力,非但没有撕裂对方,反而像是燃料一般,被对方彻底吸收、同化、掌控!

  “多谢你的‘馈赠’。”云飞扬的意识体,在精神世界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左眼,是深邃无垠,吞噬一切光芒的暗黑。

  右眼,是孕育万物,绽放无尽生机的幽蓝。

  他抬起手,对着那团惊恐的,由黑色能量构成的意识体,轻轻一握。

  “现在,轮到我了。”

  “滚出去!”

  ……

  溶洞中。

  阿木的骨矛,距离云飞扬的心口,只剩下不到三寸的距离。

  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狰狞而决绝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一只手,快如闪电,却又平稳如山,轻描淡写地握住了他的矛尖。

  是云飞扬。

  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一只幽蓝,一只暗黑,宛如神魔。

  阿木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一柄骨矛,而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太古神山。他全身的力量,在对方的手掌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云飞扬身上那股暴虐的黑气,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万法归一的绝对掌控感。

  整个沉眠之森,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

  所有的树木,所有的藤蔓,所有的生灵,它们的意志,都通过树心之核,与云飞扬连接在了一起。

  一股磅礴到无法形容的威压,从天而降。

  阿木和他的三个同伴,连同正在和薛宇、宋雨馨缠斗的猎手,身体猛地一僵,然后“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那不是力量的压制。

  而是来自“母亲”的斥责。

  是整片森林的意志,在对他们这些试图伤害“核心”的孩子,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云飞扬松开手。

  咔嚓。

  那柄坚硬的骨矛,寸寸断裂,化为了齑粉。

  与此同时,在他脑海的最深处,那个冰冷怨毒的意识体,发出了一声不甘而凄厉的尖啸,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从意识的海洋中,驱逐了出去,缩回了那块黑色的石碑深处。

  融合,成功了。

  云飞扬站起身。

  整个溶洞,整个森林,都仿佛在随着他的呼吸而呼吸。他,即是森林。

  老巫师和所有的山鬼族人,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对着他,行着最古老,最崇敬的跪拜大礼。

  薛宇和宋雨-馨也停了下来,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大人……”老巫师颤抖着开口,“您成功了。”

  云飞扬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看到了地底那块重新变得暗淡的石碑。

  他赢了这一回合。

  但老巫师的脸上,却很快浮现出一丝新的忧虑。

  “大人,在您彻底掌控森林意志,将那个东西完全隔绝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它拼着最后的力气,向外界,发出了一道极其微弱的讯息。”

  “讯息?”薛宇凑了过来,“什么意思?它还有外援?”

  老巫师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讯息的内容。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觊觎那份‘终焉之力’的,绝不止我们所见到的这些。”

  “它在……呼唤着其他的‘钥匙’。”

  喜欢渡劫失败,迟来的系统它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