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娘恩-《挺着孕肚去随军[六零]》

  赵凌成没听清,还以为前妻是来迁户口的。

  按理离婚时她就该迁走户口,可她非但不,还借户口为名三番五次问他要钱。

  他懒得惯着,就通知警卫科拒收她的所有信件和电报了,但她终于还是来了?

  继续敲算盘,他说:“让勤务兵陪她去办。”

  祁政委又问:“晚饭吃了吗,要不要我派人帮你上食堂打点?”

  核验马上结束,监测任务没有问题,他们也可以进入下一环节了。

  赵凌成手头的任务也只剩写汇报一项,而食堂的伙食,想想他就反胃。

  他说:“不必,回家我会煮挂面吃。”

  祁政委自以为明白了,正好半年前他还调节过赵凌成的离婚案。

  他就隔门劝说:“回到家切不可再闹情绪了,小陈是孕妇,你要体贴她,体谅她,家务活……”

  哐的一声门开,是挽着袖子,敞着衬衫领的赵凌成:“什么?”

  又问:“都离婚了,她为什么还要上我家去?”

  祁政委也是反问:“她怀着你的孩子,还打了复婚申请,不是你同意的吗,再说了,都要复婚了,招待所床位紧,我让她回家住,有问题吗?”

  所以前妻不但怀孕了,还是来找他复婚的?

  赵凌成哐的一把关上了门。

  祁政委认同陈棉棉的孩子是赵凌成的,是因为赵慧认同。

  赵慧认同,是因为她相信陈棉棉的人品。

  但赵凌成反应如此强烈,也恰恰是因为前妻的人品。

  再一把拉开门,他气势汹汹:“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祁政委也觉得莫名其妙:“赵大校是你姑,她说什么我难道不该信?”

  赵凌成哐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怎么又扯上他小姑了?

  他得再消化一下。

  祁政委再敲门:“孩子马上出生了你还闹啥?”

  又说:“老军长他已经够不催的了,但你也该给他个下一代了。”

  赵凌成一凛:“我爷爷都知道了?”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甚至都惊动到家里老爷子了?

  祁政委忙说:“赵大校专门交待,要你亲自报喜。”

  再举文件:“小陈这半年的行程,我给你带来了。”

  赵凌成答的很干脆:“不看。”

  半晌,走廊里脚步夸夸,祁政委离开了。

  赵凌成回望整洁而干净的桌子,大脑一片空白。

  两年的婚姻生活就仿佛一场沙尘暴,叫他回想起来就要应激。

  更可笑的是,一开始他对婚姻是有憧憬的。

  因为基地大部分人都是相亲结婚,婚后也都过得很好。

  他也从小听父辈们讲,说朴实的劳动人民才是最可爱的人。

  因为落水一事,那女孩告他推她入水,强.奸。

  他记忆里女孩是短发,板寸头,衣服上满是补丁,脸颊上两坨紫薯色的红斑,完全就是个假小子。

  但从生产队书记到女孩的母亲,村民,所有人都夸她勤劳朴实,热忱善良。

  他想起领袖说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就答应结婚了。

  女孩几乎不识字,无法交流,他于是送她去读书。

  为了能有共同语言,他还特地给报的外语。

  那时瘦瘦的她抱着包袱跟在他身后,两颊红的发紫,紫的发青。

  那时赵凌成也曾幻想,等读完书她就会蜕变,但是……

  推开算盘拿起钢笔,他闭眼片刻,终于还是集中了凌乱的精神。

  最后一组数据了,他不能出错,绝不能。

  ……

  单元楼前是一帮五六岁的小屁孩儿们,正在打闹。

  偶尔听到滋啦一声,伴随着菜香弥漫,是家属们在烧晚饭。

  赵凌成家在距离围墙最近的一个单元,隔壁是目前还在开恳中的农场。

  随着陈棉棉经过,有小孩看到,大叫:“快看,瞎瞎!”

  另有孩子回头一看,也齐声叫:“哇,瞎瞎来了。”

  赵凌成家就住一楼,陈棉棉一掂脚,凭记忆从门框上摸下钥匙来。

  她才打开门,隔壁邻居也出来了:“小,小陈?”

  邻居再吼孩子们:“不许乱给人起外号。”

  孩子们给陈棉棉起的外号就叫瞎瞎,她笑着说:“孙大姐,我回来了。”

  天热,她只穿着棉线衣,肚子又鼓,邻居孙冰玉看呆了。

  有个小孩冲过来,开问:“瞎瞎,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的?”

  又说:“你是不知道,我赵叔叔最近过得有多开心。”

  孙冰玉反应过来了,斥责儿子:“展展,不许胡说。”

  人家一看就是和好了,孩子哪里能乱说话。

  见房子里厚厚一层沙土,孙冰玉又说:“来我家坐会,让勤务员帮你搞卫生吧。”

  西北戈壁的房子是,要不每天洒扫,是无法落脚的。

  陈棉棉谢过孙冰玉,却出了单元门,凭记忆踮脚摸砖缝,摸到了一串钥匙。

  对面就是围墙,靠墙有三间老平房,她到了一间房门前。

  小屁孩们跟在她身后,小展展低声说:“她有好多瞎瞎,就藏在那屋子里。”

  小帅帅跃跃欲试想上前,小展展忙说:“别,她会打人的。”

  这是几间废弃的空屋,女配自行上了锁,然后就不允许小孩们再靠近了。

  但陈棉棉不是女配,她看孩子们:“好奇的话,过来看吧。”

  可她话音才落,为首的小展展扭头就跑,别的孩子们也全尖叫着跑远了。

  ……

  深吸一口气,陈棉棉推开了房门。

  而虽然记忆里有,但在开门的刹那她还是大受震撼。

  用芦苇串起并倒的兽皮,光滑的一面在外,乍一看,跟倒挂的蝙蝠似的。

  黑洞洞的屋子陈棉棉当然不敢进,就只从门口扯了一张出来。

  小展展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哇,瞎瞎皮!”

  孙冰玉也来凑热闹,感慨说:“小陈这皮子剥的干净,晒的也好。”

  展展扑妈妈大腿:“妈妈你也给我抓只瞎瞎吧,我也想要。”

  孙冰玉笑着说:“小顽皮,这儿已经没有瞎瞎啦。”

  本来基地瞎瞎成灾,但两年时间,被陈棉棉抓到一只不剩。

  而是个西北人就知道,它的皮子无比珍贵。

  戈壁滩的冬天能冻死人,但瞎瞎皮,比狼皮和熊皮还要保暖。

  要用这皮做上一双鞋子,一个冬天可就不愁冻脚了。

  孙冰玉正感慨呢,陈棉棉再扯了一张,并把两张皮子一并递到她手中。

  她说:“孙姐,拿这皮子给展展做双过冬的鞋吧,我送他的。”

  孙冰玉啊的一声:“真的?”

  展展接过皮子,大叫:“哇,我拥有两张瞎瞎皮啦。”

  孙冰玉觉得不对:“你这皮子不是,不是……”

  女配虽然喜欢囤物,但既不会送给谁也不会售卖,就只是囤着。

  那其实是因为她有囤积癖,那是一种病。

  再就是,王喜妹一直跟女配讲,自己能养大她,恩比天高,比海更深。

  她有任何东西也会全部上交老娘,偿还娘的养育之恩。

  说难听点,王喜妹拿女儿是当成家畜养的。

  也养的很成功,女配俩姊妹别的不擅长,最擅长的就是报娘恩。

  孙冰玉看她锁上门走了,追上来说:“我不能白拿你皮子,你开个价吧。”

  再凑到灯下仔细看:“一个虫眼都没有,这可是好皮子呢。”

  陈棉棉声低:“孙姐,黑市上这么一张皮子,是不是得两三块钱?”

  黑市上偶尔有卖瞎瞎皮的,确实要两三块钱一张。

  而现在的物价,一斤最好的奶粉才8毛钱,所以它特别值钱。

  人们偶尔买到一张,会劈成两半做鞋面或护膝。

  用两只来做一双里外全皮的鞋,不是钱的问题,是有钱也买不到。

  想想陈棉棉的古怪脾气,孙冰玉不敢占她便宜:“一张我给你两块钱吧。”

  陈棉棉却假装抢皮子,笑着说:“你要给钱,我可就不给你了。”

  再拍肚皮:“远亲不如近邻,我以后要麻烦你的地方还多着呢,送你的。”

  孙冰玉总觉得她跟原来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白得两块皮子,她回家时简直欢天喜地。

  陈棉棉也开心的要死,没想到,她还真找着宝了。

  有那么一屋子的皮货,她发大财了,她要统统换成钱。

  回到家,勤务兵已经把客厅和地面都抹干净了,正在放水收拾厨房。

  按规矩勤务兵不收拾厨房的,陈棉棉就说:“辛苦你了,剩下的我收拾吧。”

  勤务兵客气了几句,提着垃圾离开,孙冰玉拿着几颗鸡蛋正好进门来。

  她笑着说:“你也太瘦了,吃点鸡蛋吧,好好补补身体。”

  陈棉棉正在想晚上该吃什么呢,既有鸡蛋,再冲一碗奶粉也能算一顿饭了。

  她刚接过鸡蛋要问什么,却听孙冰玉说:“咦,凌成回来啦?”

  陈棉棉也立刻放下了鸡蛋,笑着去开门:“凌成快来,我等你好久了。”

  但不对,楼道里没有人,怎么回事?

  孙冰玉也觉得古怪:“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在窗外呀,上哪去了?”

  又说:“估计是我看错了,你好好歇着,我洗碗去。”

  看来只是虚惊一场,陈棉棉哼着歌儿,淘洗起了锅碗瓢盆。

  起锅烧水,她饥肠辘辘,妞妞也蛄蛹蛄蛹的动个不停,看来是饿了。

  她索性一口气打了三颗鸡蛋,奶粉荷包蛋,简直不要太香。

  端起碗来边吹边喝,陈棉棉要把自己喂的饱饱的。

  可她才抿了一口,窗外响起个男人的声音:“……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