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随遇而安9-《护理部主任》

  午夜的潮气漫过脚踝时,牛钱钱的白大褂下摆已经沾了露水。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段没说尽的牵挂。吴凡的笑声刚落,牛钱钱突然就红了眼眶,指尖在对方背上按了按,像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其实廖鑫才是最好的。”牛钱钱的声音混着夜风,散成了碎末。他望着远处ICU的灯光,突然想起姑娘写护理记录时的样子,笔尖在纸上划出的弧度,比任何承诺都更真切,“可惜我没珍惜。”

  吴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潮湿的衣料传过来:“果果也是。”年轻医生的喉结动了动,“但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他想起舒果果说“北特是我考了三次才进来的”,那些没说出口的歉意,像路灯下的积水,晃出细碎的疼。

  “别放手。”牛钱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感情是良心,是责任。”他想起安茹熟睡的侧脸,想起女儿攥紧的小拳头,突然就懂了。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再也回不了头。

  吴凡望着远处的出租车灯,突然笑了:“她值得更好的。”他往牛钱钱手里塞了罐啤酒,拉环的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晰,“我回家乡相亲,也算给家里一个交代。”

  路灯下的两个影子晃了晃。牛钱钱望着吴凡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突然想起自己签下合同的瞬间。那时也以为是“最好的选择”,却在午夜的潮汽里,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得一良妻,安稳度日。”他说这话时,喉结像卡了块冰。

  “果果就是良妻。”吴凡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是我配不上她。”啤酒罐在他手里转了个圈,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像没擦干的泪,“祝她幸福吧。”

  牛钱钱把他往路口推了推。“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他望着吴凡的背影在夜色里缩成小点,突然想起三年前两人在ICU接新病人,监护仪的滴答声里,他们说“以后要一起留在北特”。那时的誓言像只蝴蝶,终究没能飞过现实的沧海。

  吴凡的脚步在街角顿了顿。他回头望了眼牛钱钱,又望了眼ICU的方向,突然转身走进了黑暗。像滴融入墨汁的水,再也寻不见踪迹。夜风卷着银杏叶掠过路面,像无数个没说出口的告别。

  北特医院护理部的晨光刚漫过办公桌,仲云就把文件往桌上一放。各科护士长的白大褂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成一片白,温柳摸着袖口的碘伏渍,突然想起廖鑫送喜糖时的样子。那时姑娘眼里的光,比任何锦旗都更动人。

  “今天有两件事。”仲云的钢笔在“护理制度”上敲了敲,金属碰撞的脆响压过了所有私语,“一是新修订的查房规范,二是科室考核结果。”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在神经内科护士长倪萍萍脸上顿了顿。

  倪萍萍的指尖在笔记本上掐出了印子。科室最近的护理投诉像根刺,扎得她坐立难安。她望着郑若依稳如泰山的样子,突然想起仲云说的“越慌越容易出错”,却在老主任拿出另一份文件时,心跳漏了半拍。

  “这是援疆护士的表彰名单。”仲云把文件往中间推了推,红绸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廖鑫、关栀、舒果果……这些姑娘值得我们学习。”她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平静,却在提到“舒果果”时,悄悄往ICU的方向望了望。

  温柳的笔尖在“舒果果”三个字上划了划。她想起那个总爱分草莓的姑娘,想起吴凡离开前通红的眼眶,突然就懂了。护理部的会议不只关乎制度,更关乎那些藏在白大褂里的牵挂。监护仪的滴答声仿佛从走廊飘进来,混着护士长们的呼吸,像场无声的致敬。

  郑若依突然举起手:“我建议组织护士长去ICU观摩。”她望着仲云眼里的光亮,“学习她们的团队协作。”这话像颗石子投入静水,让原本紧绷的气氛突然松了松。

  仲云笑了。她往大家面前推了盘橘子:“就这么定了。”老主任的指尖在“护理部主任”的书稿上敲了敲,突然想起廖鑫说的“写作是为了记住”。原来有些传承,不在文件里,在这些看得见的榜样里。

  会议散场时,温柳在走廊撞见了舒果果。姑娘正给12床换输液袋,动作比往常稳了许多。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她突然对温柳笑了:“吴凡说家乡的医院挺好。”眼里的光像被风吹过的烛火,虽有摇曳,却没熄灭。

  温柳往她手里塞了颗巧克力:“好好工作。”护士长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你值得更好的。”这话像句迟来的祝福,也像句自我安慰。在北特医院的日升月落里,总有人带着遗憾前行,却也总有人带着勇气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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