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金身胆魄-《开局山寨小喽啰》

  府君闻听此言,神色不禁郑重几分,而后又一叹道:

  “巍山神何必如此郑重,你也知晓,我历来喜好游山玩水,不耐府内庶务,自开府清河以来,虽有龟鳗二将相助,砗磲夫人相协,行事亦多有错漏之处。

  彼时若非山神鼎力相助,只怕统御清河之事,必然多生波折,虽不至于回宫冷坐镇海台,也必不能似如今般逍遥。

  是以,山神恩情我皆铭记,今日且不谈俗事,只求众宾客尽皆欢喜,不如与我老弟对饮一杯如何?”

  邽山山神举杯遥敬东方,清冷的面容之上,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敬肃,而后回眸向府君点头,对玄明子道:

  “玄明道友,年少有为,福泽深厚,既是府君之友,便是巍某之友,请满饮此杯。”

  面对巍魏如寒潭深邃,仿佛能洞穿岁月的目光,

  玄明子上前一步含笑举杯,酒盏轻轻对碰,杯中九珍清河酿如碧波荡漾,映着大殿穹顶流转的星鱼银罗,显得分外瑰丽。

  “巍山神谬赞,邽山钟灵毓秀,乃东南名岳,晚辈心生向往久矣,他日若有闲暇,必当登山拜谒。”

  他姿态从容,与巍魏对饮一杯,酒液入喉,甘冽清醇,又有一股磅礴的水灵之气化开,如甘霖滋润大地般滋养神魂。

  便是身处梦境,不能自已的李大狗,也好似有一阵舒爽的感觉,划过心头,可见此酒确非凡品。

  河伯见状,更是开怀,

  “好好好!都是朋友,不必拘礼!”

  一手按在玄明子肩膀,一手遥指西北,捋须笑道:

  “邽山景物瑰丽,物产丰富,巍山神盛德不泯,恩泽万物,老弟若能与之相善,日后修行必有益处。

  你若有什么,能被山神看得上眼的地方,换取两方虚空冥石,我这里尚有一截青神灵竹,两者配合,或可炼成一件洞天之宝。”

  玄明子深感府君盛情,面向目光犹如古井无波的巍魏,遂坦然回道:“小道虽然家贫,洞府之中尚有几件入眼之物,不知巍山神能否赏光,光临小道云阶之宴?”

  “若无余事,自无不可。”

  巍魏放下酒杯,神态自若。

  何伯大喜,再次倾满巍魏酒杯,一招手道:

  “玄明老弟且复斟酒,我再为你引见几位好友……”

  “此乃蒙水水神……此乃阳山山神……此乃幽冥府主……”

  杯盏往来间,宴席气氛愈加热烈。

  丝竹管弦悠扬婉转,殿外潺潺水声、殿内宾客的谈笑交融,美貌的鲛人侍女捧着玉壶金盏,穿梭于席间,殷勤添酒。

  各式珍馐美味如流水般呈上,多是些陆上难见的稀罕物种、灵果仙葩,端的是异香扑鼻,口齿生津。

  府君显然极看重玄明子这位“人类好友”,拉着他一一引见在场的重要宾客,随口漫谈间,就流露出许多重要信息。

  这些宾客之中,多的是秉性怪异,来历神秘之辈,与之交往自然不能马虎。

  哪个可结交,哪个性友善,谁人可交易,谁人少往来,皆在几句话间,有所暗示。

  也是府君身份尊贵,言语风趣,纵然有客内心不喜,也在杯酒之间化于无形。

  在座之宾,除了各位气息雄浑、神光隐现的山川神灵,亦有几位气息或凌厉、或缥缈的人族修士。

  他们对玄明子这位后起之秀也表现出相当的兴趣,彼此交谈间,多是恭贺其破关进阶之喜,也都有意参加来年云阶之宴,言谈甚欢。

  玄明子应对得体,言谈举止间既不失修士风骨,又充分顾全了河伯的颜面,引得河伯频频抚掌大笑,那爽朗的笑声几乎要盖过殿内的乐声。

  如此一轮介绍下来,玄明子旁边斟酒的侍女,早已换了三轮。

  神魂抽离般的李大狗,早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玄明子的幻象,还是清河府君,借助自己的梦境,在重演古久的历史。

  反正他对此无能为力,只好保持一个看客的心理,一一打量在座的各位宾客。

  倒是身后的张、谢二人,依旧手持托盘,不紧不慢跟随在七八步外。

  河伯此时面色微醺,揽着玄明子的肩膀,回到那巨大的珊瑚主座旁,将其引至左下第三张席案。

  “老弟且在此处安坐,只等我父使者到来,便要大醉三月……”

  客随主便,玄明子自然没有异议,方一坐下,张、谢二人已经悄然侍立身侧。

  河伯回到主坐,举杯环视满堂宾客,声若洪钟:

  “今日老夫寿辰,得蒙诸位好友赏光,齐聚这寒酸水府,实乃生平快事!更喜者,乃我玄明老弟功成出关,道行大进!真可谓双喜临门,不醉不休……诸位,共饮此杯!”

  “贺府君永寿长春!”

  “贺玄明道友大道精进!”

  众宾客齐齐举杯应和,声浪几乎要掀开这水晶宫阙的穹顶。

  觥筹交错间,气氛融洽至极,神、人、妖、鬼仿佛其乐融融,共襄盛举。

  玄明子立于案桌一侧,满饮杯盏酒水,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张张或狰狞、或慈和、或威严、或妖媚的面孔,最终落在身旁意气风发的河伯脸上。

  只见他那双琥珀色的金瞳,此刻因酒意而愈发璀璨,里面尽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与坦诚。

  显然,对他而言,宾客尽欢实乃生平一等一的快事。

  最后一杯“七霞醉龙吟”倒入酒盏,府君放下酒坛,斜倚宝座,望着一众宾客推杯换盏,尽皆欢颜,不禁吟诗低唱道:

  “醉倚珊瑚座,星鱼绕殿游。

  恩仇沉玉盏,宾客满金瓯。

  笑揽千波月,独担万古秋。

  醒时皆契阔,醉后各东流。”

  满堂宾客尽是耳目通明之辈,纵然有不屑诗词者,也不会公然驳此雅兴。

  是以,殿堂之内气氛再次高涨,自恃有诗才者,纷纷起身,一句诗来一杯酒,内容大抵是与寿宴主题相关,多是祝愿在座神灵香火旺盛,福寿绵长。

  这等拓宽交友圈子的机会,众客自然不会错过,即便是不受香火的妖修、冥主和人类修士,也不时出言附和几句。

  几轮酒后,现场早已不复此前井然有序,皆是三五成群围坐一起,各自交谈。

  而被府君郑重迎见介绍的玄明子,自是此间热门之人,桌前宾客走了一波又一波,除了言称参加明年云阶之宴者,不时还能收到几件特产物品,以期之后能有交易上的往来。

  当然也少不了有人言说一些修行上的内容,只是这般场合也不可能深入交谈,通常几句话间,了解双方某些看法即可,多是混个脸熟,留个契子,好让以后有拜会的理由。

  如此一阵忙碌,空闲下来,早已过了一个时辰。

  作为此地主人的府君,此时已然再度走至宫门,与几位山川神灵交谈了起来。

  正言及这些年岁的见闻,句余山山神开口笑道:“早两年间一个人族修士,想要来我山中开宗立派,几番交谈,条件皆不能令我满意,惹得我心烦火起,便出手想要将他打杀。

  未料那人能耐不小,我的诸多手段都能招架,没奈何,只好请来两位山友,发起山水拘灵大阵,将其困了四年五载,这才力竭请降。

  彼时我已消耗甚大,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了他,那人倾尽家底,也只堪堪相抵,没他法,只好让他拿命来抵。

  搜捡尸体才发现,那人一开始就不安好心,身上竟然暗藏着一枚远古神灵的金身胆魄,这要是让他入山开派了,只怕百八十年后,我就要被他暗算奴役了。”

  听罢此言,一众神灵皆是吃惊,而后大笑,纷纷调侃他福缘不小,免了一场祸事,还捞到这许多好处,单是那枚远古神灵的金身魂魄,若是与己属性契合,就足以弥补这一战的损失。

  句余山神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五色土封好的盒子,屈指一弹,打了开来,露出一个鹅蛋大小,不甚起眼的苍青珠子。

  “咦,这就是远古神灵的金身胆魄吗?怎得灰扑扑,像块顽石一般?”

  众人看后,立时有客疑惑出声。

  在座宾客多是山水神灵,对于自我的金身胆魄,最是熟悉不过,此时却大多有此疑问。

  有不少神灵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府君和巍魏,想要听他们如何解答?

  不过二者虽然性格差异极大,却都知晓此物珍贵,选择保持了沉默。

  好在句余山神,既然拿出了此物,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看了大家一眼之后,笑了笑道:

  “神物自晦,光而不耀,理所应当耳。故此,大家别看此物毫不起眼,其实只需适当温养,就能很快恢复原本的光彩。

  此物珍贵,想必大家都有耳闻,奈何属性与我相克,对我而言助益不大。”

  众客初听此物,已然激动,见了之后虽显朴素,听罢神物自晦之言,倒也能够理解。

  众所周知,句余山神乃土石成精,此物既然与其不协,想必便是木系胆魄。

  在座之中,草木成精者为数不少,心思不禁一下子活络起来,‘莫不是他有交换出售的想法?’

  一个个心下激动,却又不好率先出口,怕被后来者摸清底线,以更高的价格,换走此物。

  是以场上为之一静,只在内心默默估算自身家底,亦或好友之间,有甚能助益的地方。

  却不料句余山神只是一笑,往前一步,对着清河府君微一拱手,

  “听闻府君神国有千里之广,江河水泽有汪洋之势,正是山水相济,草木毓秀之时。

  不如由我慷他人之慨,将此物奉送府君,只当为府君贺三千大寿,添个好彩。”

  此言一出,非但众客为之一惊,便是作为此地主人的清河府君,也不禁为之动容。

  内心稍作思量,想起句余山神此前有言,邀了两位好友才将那人困住,心中便有几分了然。

  此物多半是他瞒着两位好友,暗中收下,之后却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两位好友虽然没有当面讨要,却已起了疑心,开始有试探之举。

  很明显,无论此物与其好友,属性是否相合,他都不想拱手相让,若是相合,不过徒增他人实力,若是不合,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随时都有被其他神灵知晓的可能,这种结果,风险不言而喻。

  莫不如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送给自己,一来可换取一些实用之物,二来也能得到庇护。

  想通其中关节,河伯也就不做拒绝,微微颔首道:

  “此物弥足珍贵,你虽说只当个彩头,送于本君,我却不能白白受此厚礼,你若有什么想要从我这里换取的,尽管直说便是。

  除了三两件关乎本君大道根基之物,余者皆无不可,如有不好明说者,亦可写在贝壳绢帛之上,宴会过后,直接交给我就好。”

  句余山神听后面色大喜,诸般谋划皆大成功,果然没有看错府君品格,当下双手高举,再度躬身。

  “府君度量如海,恩泽深厚,小神铭记于心,日后若有什么差遣之处,必当竭心尽力,不负所托。”

  府君微微点头,探出龙爪般的右手,三指轻轻捏起了那枚苍青色的远古神灵金身胆魄。

  凑至眼前看了两眼,然后曲起中指,运作法力,一点幽蓝色的光芒,萦绕指尖,随着中指轻轻敲下,幽蓝光芒犹如水波般,在这苍青色的珠子表面,荡漾了一圈。

  霎时之间,诸多青绿色的光芒,犹如破云之日,刺穿了灰扑扑的表面,冲出了银鱼游曳的穹顶,洒满了宫殿的每个角落。

  一阵轻微奇特的声音,在众客耳边响起,殿内五光十色的珊瑚,攀爬庭柱的水草,竟在这一瞬之间,齐齐长了一截。

  宾客惊叹之声,不绝于耳,便是老成持重的邽山山神,此刻也禁不住显露惊诧之色。

  府君屈指一弹,散发青绿光芒的金身胆魄,浮现身前,双手如轮运转,化成各种手印法诀。

  点点幽蓝光芒,从其指尖飞出 ,如雨滴般落在了远古神灵的金身胆魄之上。

  青绿色的光芒逐渐收敛,暗淡,直至再次恢复了灰扑扑的模样。

  府君右手摊开,顽石一样的金身胆魄,落入他的掌中,再度举到眼前之时,众客皆能看出,苍青色的表面之下,萦绕着两道游龙般的青蓝光波。

  很明显,这是用特定的手法,将其重新封印了起来。

  接着右手一抛,灰扑扑的金身胆魄,划过众客视野,飞向珊瑚宝座。

  一支墨绿色的莲叶,自珊瑚宝座之后探出,将其稳稳接住,唰的一声,再度缩了回去。